第9章

  “走一步看一步吧。”李朝阳又喝下半杯酒,很快服务生送来得几瓶都见了空。
  “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于凝天有些纳闷,难不成李朝阳又头疼了?自从戒同所那事儿后,李朝阳就频繁的头疼起来,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就说是心理疾病引发的。
  李朝阳不把心理疾病放在眼里,因为看心理医生也是围绕着他的性取向,所以他就靠吃药喝酒抑制,要么就是不要命地吃强效止疼药,要么就是不要命地喝酒。
  “你今天没吃药吧?”于凝天试探地问,“这俩不能混着,你忘记你上次胃穿孔是因为什么了?”
  李朝阳微微皱眉,一副思考状,“我还胃穿孔过?”
  “还真忘了。”于凝天叹气,“我哥认识一个国外有名的心理医生,你找个时间去他那儿看看吧。”
  “我没问题我看什么?”李朝阳音量提高,“还是你也觉得我是同性恋有病?”
  “你真是醉了。”于凝天看了眼手表的时间,“我要真觉得我还天天凑在你身边干什么?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心理医生,说不定能治好你的头痛。”
  段承正火急火燎地开着车,密密麻麻地细汗从他的额头渗出,双手紧握方向盘甚至考虑了要不要闯个红灯,眼前刺目地红灯数值不断变化,不像是红灯更像是死亡倒计时。
  等红灯的间隙他瞥着手机里的消息,恨不得自己能劈成两半,一半留在医院一半去接李朝阳。
  袁橙橙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高烧不止。
  一开始他和段锦都觉得是秋冬交界感染的流感,但吃了药又去了诊所打针挂水,折腾了半天还是烧个不停,最后赶忙送到了医院。
  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自然没什么亲戚朋友,段锦一边照顾着袁喻一边挂念着袁橙橙。
  她一个人没办法做到带着晕倒的袁橙橙和尚且年幼的袁喻,挂号、候诊,所以段承一直留在医院里。
  “小承,你是不是有急事儿?”段锦察觉到了他的状态,因为他频繁地盯着手机,不断地关开。
  段承看着睡眼蒙眬的袁喻和几近昏迷的袁橙橙,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
  那种感觉像是海浪,汹涌地传来,一波接一波,不给他喘口气的时间,无论游得多么用力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被拍死在岸上。
  “没事儿,姐。”段承摇了摇头,“你别太担心,护士等下就会过来喊号。”
  他蹲下身,握紧段锦的手,“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他送几人来医院的车是李朝阳的,因为十一点要去接他的缘故,所以这车段承就没有放在公司车库里而是放在了临近家里的一个商场的地下车库。
  但有些错乱的段承没有注意到,段锦在车上给袁橙橙盖身子的衣服被落了下来。
  于凝天又拖着喝醉的李朝阳站在酒吧门口,一股冷风吹得他直打颤,他总觉得这个场景好似不久前就体验过一样。
  “你司机啥时候来?”于凝天低下头问。
  李朝阳紧闭着眼睛,他的眉头拧得很紧,脸色有些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于凝天隐隐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正在轻微地颤抖。
  “你怎么了?”于凝天赶忙把人扶正,发现他的嘴角被无意识地咬破,看着很像吐血了,“李朝阳!你说话啊!”
  李朝阳的脑子嗡嗡响,像是密集的电流声,此刻什么也思考不进去。他用力睁开眼睛瞥了眼手表,早已过了他嘱咐段承来接他的时间。
  怒气夹着疼痛让他不得不找一个发泄口,他的太阳穴依旧突突地跳着,频率堪比一支机关枪。
  在那辆熟悉的车停在自己面前时,段承从驾驶座走出来后,他的怒气值已然到达了顶峰。
  “啪!”的一声,急促、用力,像是紧绷的丝线突然断掉。
  李朝阳喝了酒神志本就不太清醒,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一巴掌就那么稳稳地落在了段承脸上。
  “让我等你?”李朝阳疼得直弯腰,此刻还是硬撑着站直身子,虽然半个人都倚在了于凝天的身上,“我不止一次说过最烦等人,你非要和我对着干?!”
  于凝天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心里暗自替段承倒霉,其实正常情况下迟到,李朝阳还会先询问是不是有特殊情况,但此时此刻酒醉和疼痛双重夹击的他,很显然没了那么理性的思考。
  “对不起。”段承直直地鞠了一躬,他不打算对面前的人解释,事实上他认为解释了李朝阳也不会听,可能还会更生气。
  “你知道上一个司机是怎么被开的吗?”李朝阳指着段承的鼻子道:“也是像你一样,从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段承被打的这半边脸火辣辣得疼,他甚至不觉得那是一只手能有的力气,更像是他之前在工地干活时掉落的铁板、或者搬货时滑落的重物。
  除了李朝阳的举动,段承也注意到了这人异常的状态,即便站得挺直,但依旧下意识地弯腰,像是蜷缩。
  “都别站着了,”于凝天连忙站出来缓解这硝烟弥漫的气氛,“他司机是吧?你赶紧把他送回去……”
  “那什么、他喝醉了,脾气有点大。”于凝天拽着段承的胳膊轻声说。
  李朝阳看着这一幕更是不爽,即便知道于凝天是直男中的直男,但心里还是涌上一股不悦。
  凭什么所有人碰他,他都不躲?而自己就是那个例外?
  李朝阳板着脸坐进了车后座,他的动作让后座的那件女装外套掉落在了车座前的空隙上。
  “他今晚没少喝。”于凝天看着面前低下头,半边脸留下红印的段承,胸腔好似堵了一团火,“还有,你和你老板的气运怎么都这么差,你什么时候迟到都行,偏偏要是今天!”
  段承沉默不语,于凝天又拍了拍他的肩,“回去了给他找点胃药,别找止疼药,他要吃也别让他吃,这人再吃真的会吐血。”
  段承冷着脸上了车,刚坐在驾驶座上,他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肩头,侧目看去。
  李朝阳半仰着躺在车后座,一双长腿分散开,皮鞋尖就那么直直地踩在自己的右肩膀,鞋跟压得他有点疼。
  “为什么他碰你你不躲?”李朝阳目光阴冷,声音更是极具穿透力,“我碰你就活像见了瘟疫一样?”
  见段承没回话,李朝阳又自顾自地说:“是因为我是同性恋?因为这样你这么怕我?这么不想被我碰,感觉恶心?”
  “说话。”李朝阳又踩了踩段承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踩趴下。
  “因为他不是我上司。”段承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毫无情绪可言,只感觉李朝阳继续施力地脚停下了。
  “……”李朝阳把脚收了回去,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得疼,就好像无数白蚁在啃食、撕咬,细微的、持续的疼痛让李朝阳咬紧了牙关。
  其实他不讨厌这个感觉,李朝阳不是受虐狂,不讨厌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人的大脑处理问题和接受情绪的能力很有限。
  这样一来,他就能暂时忘记大脑的疼痛,那无数次响起、不停歇、越来越大的电流声也终于在胃痛的阻挡下停了下来。
  第9章 伤痕
  短暂的平静在李朝阳下车时被打破了,就像是一片狂风暴雨过后终于归于安宁的大海,突然掀起了一层惊涛骇浪。
  他回头被车座空隙的那件衣服刺了一下,段承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李朝阳已经捡起了那件衣服——一件休闲的米白色外套。
  尺寸、大小,甚至散发出得若有若无的香气,都赤裸裸地告知他,这是一件女人的衣服。
  李朝阳爆发了,他不可置信地攥着这件衣服,再看向一旁的段承时早已眼眶通红,活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段承……”李朝阳的语气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有些空灵更多得是颤抖,“你他妈带女人上了我的车?”
  段承盯着李朝阳手里高举的那件外套,意识到是段锦遗漏下来的。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解释,但下一秒面前的人突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李朝阳!”段承跑过去,李朝阳已经倒在了地上,只是手指还紧紧地抓着那件外套,他试着从李朝阳手里剥落,但用了力气他还是紧拽着不放。
  段承背起他,这人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喝了酒后有些重,他面色铁青,嘴角的血迹慢慢渗出来,费了好大功夫他才把这人扶到了门口。
  门安的是指纹锁,段承不知道哪个能开只得一个一个试。
  他握着李朝阳的手,发觉那人的手很凉,凉得有些冰手了,摸起来不像是手该有得柔软的触感更像是一块儿硬硬的冰。
  “嘀。”不是这根。
  “嘀。”也不是这根。
  段承不知道这锁连续输错五次就会爆发警报声,小区保安和物业能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赶来,但好在输到第四次的时候,大门成功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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