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沈今安试探道：“那……那祖父若是伤害了娘跟我呢？”
“那誓言还算个屁！”
沈今安：“……”
好家伙，合着你这是选择性遵守约定啊！
但都聊到这一步了，沈今安是更不明白了。
她爹也没那么强的契约精神，为什么他们之前在侯府处处受限呢？
心中有疑惑，她也就问了。
沈临枫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也不吝惜给她解答疑惑。
“我跟你娘刚从扬州回来的时候，你才三岁。你娘不懂京中习惯和规矩，受了老姜氏不少苛责。可她都忍着不告诉我，一开始忙于政事的我，便真的都没发现。
直到东院把手伸向她的两个大丫鬟，想要了她们的命，你娘见银钱已经摆平不了东院的胃口，才向我求助。
我这才知道，我这柔弱善良……心思单纯的妻子，在这一年中，吃了多少苦。”
沈今安：“……”
叙述故事时可以省略那些没什么卵用的修辞性词语，谢谢！
在沈临枫沉浸式的回忆叙述中，沈今安渐渐拼凑出了当年的事实。
老夫人和三房对苏芸禾的巨富嫁妆眼红，总是没事找事儿的让她往外拿钱。
苏芸禾为了息事宁人，也是不想让沈临枫操心，每次都乖乖认了。
可一来二去的，用钱喂养出来的欲望之兽，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
她们竟然妄想来个釜底抽薪，杀鸡取卵。
干脆断了苏芸禾的臂膀，把她的嫁妆都据为己有。
苏芸禾的两个大丫鬟是从扬州带来的，从小贴身伺候，情同姐妹。
老夫人抓住她们的“把柄”，要打杀了她们，苏芸禾没有办法，才告诉了沈临枫。
了解了情况后，沈临枫直接硬闯松鹤院，带走了苏芸禾的大丫鬟。
老姜氏为此不依不饶，逼着沈承业处置“不守规矩”的沈临枫。
也是那个时候，沈临枫跟沈承业算是私下定下一个“君子盟约”。
沈承业要保证老姜氏不再找苏芸禾的麻烦，沈临枫也不会去找老姜氏的不是，否则他便拖着侯府下地狱。
当时的沈承业知道沈临枫手里握着老侯爷的私人势力，他们彼此忌惮，彼此防备。
沈临枫没法利用这点儿私人势力扳倒沈承业，沈承业也不敢轻易惹毛了沈临枫。
于是侯府迎来了一年多的表面平和。
直到沈今安五岁，苏芸禾在一次普通的请脉中查出了不孕症，侯府又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沈临枫夫妻只觉得分外懵逼，随后又找了好几个大夫诊治，甚至找了太医去看，最后真的确诊了苏芸禾以后无法再生育之事。
这无疑让夫妻二人的处境雪上加霜。
老姜氏心思不纯地开始给沈临枫张罗纳妾事宜，沈承业也乐见其成。
别看他宠三儿子，可他还是不能放任优秀的大儿子“绝后”。
沈临枫为了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爱情不被摧毁，先是提出分家，失败后又筹划私奔。
他想放弃京城这一切，带着苏芸禾母女俩直接远走高飞。
却没想到，他的祖父竟然留了一手。
老侯爷的势力，是效忠侯府继承人的。
若他拒绝生下侯府继承人，那恐怕振兴侯府的心也不热切。
毕竟，谁会相信叔叔为侄子拼死拼活呢？
他手底下私人势力的头领，直接宣布脱离他的管理。
沈临枫瞬间没了爪牙，陷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艰难境地。
还未等他做出选择，被了解了实情的苏芸禾知道后，直接来了一个以死相逼，让他纳妾生子。
沈临枫不敢拿苏芸禾的命冒险，最后拒绝了老姜氏的远方侄女，自己挑了田姨娘为妾。
甚至原本那势力头领还提议沈临枫停妻再娶，最好生下嫡子的。
还是被沈临枫狠狠威胁了一通，才算歇下这个心思。
毕竟，如今整个侯府能拎出来挑大梁的只有沈临枫自己了，若真把他逼急了，带着妻子女儿自杀，那侯府恐怕真的后继无人了。
他们也不敢逼的太紧，便只认下沈临枫纳妾生庶子的结果。
沈今安听完她爹的解释，才明白他们家这种奇葩的结合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爹娘那般相爱，却还偏偏有妾室庶子。
明明沈临枫恨的要命，却还无可奈何。
这大概就是心有顾虑的文人思想，所有的现实，都是几方势力角逐后的结果。
沈临枫也想孤注一掷，抛开所有枷锁。
可身处尘世，便不得不被捆绑。
苏芸禾以死相逼，看似不可理喻，胡里胡涂。
但她那般爱沈临枫，又何尝不是看出他看似洒脱下的苦苦挣扎呢？
生母之仇未报，雄心壮志未酬，最后却像个逃兵一样，失去势已有力的庇护，带着妻女离开。
猛虎没了利爪和獠牙，那岂不是任由猎人捕杀？
苏芸禾虽然懦弱又胡涂，却又有自己爱人的一番准则。
她不想让沈临枫为了她去牺牲什么，便选择成全，奉献自我。
处于当时那个境况下，或许，早已经不是单纯的儿女情长可以说清的了。
他们都在努力为对方做出最好的选择，而时间也证明了，一切，都是最合适的结果。
第82章 沈临枫的内心
“所以，三郎出生，便注定了他继承人的身份吗？”
沈临枫面无表情地撇了一下嘴，随后想起什么，凝神隐晦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似乎是见周围没什么不对劲的，才低头对沈今安小声道：“等三郎长大，到时候你祖父估计早就归西了。那个时候，若爹窝囊，便把侯府让给三郎，带着你们娘俩自己逍遥。
若爹能耐，爹就把你推上你想要去的位置。
咱们大雍，还没有过女官呢！
咱们安安就做大雍第一个女侯爷！”
沈今安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她没想到，她爹对她的期望竟然这么大。
见沈今安愣愣地看着他，沈临枫以为她感到压力大，忙不迭道：“安安不要怕，爹爹是说你若是想，爹爹会竭尽全力的送你上青云。
但你若是不想，爹爹绝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说罢，又自嘲一笑，道：“是爹爹太心急了，你才多大，说这些话，你估计都听不懂什么意思。”
沈今安小脑袋靠在沈临枫的脖颈处，认真道：“爹爹，我听得懂！”
沈临枫有点儿好笑地开口道：“你听得懂什么啊！”
沈临枫从痛苦纠结的回忆里跳出，又恢复到正常的慈父状态。
他抱着女儿，一边晃悠一边拍着她的后背。
沈今安沉浸在父亲的慈爱中，昏昏欲睡。
“爹，我懂的，我真的都懂。”
“好，我们安安懂，我们安安什么都懂。”
沈今安歪头睡在沈临枫的怀里，嘴里不服气道：“我本来就什么都懂……”
随后又迟疑道：“那，那爹是怎么看三郎的？我感觉爹爹对三郎，好像太冷酷了。”
沈临枫瞬间沉默。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再开口的时候，沈今安都快睡着了。
“三郎……只要他能好好辅佐你，并给你养老，爹爹……就当你们是亲姐弟。”
否则……
沈今安听到这话，颇为无语，忍着困意反驳道：“我们……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弟啊！
这可恶的幼崽本能，摇篮哄睡法真的太管用了。
不知不觉，她就抵挡不了本能，进入了梦乡。
沈临枫哄着闺女睡了觉，思绪又陷入了沉思。
虽然女儿只有八岁，可他对她说的话，从来没想过忽悠。
就像对妻子没有欺瞒一样，他对女儿也没有糊弄。
他是真的想把女儿送上权力之巅。
那些人不是瞧不起阿禾跟他只生个女儿嘛，那他就把让他们的女儿手握重权，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踩在脚底下。
他祖父只是让他振兴侯府，他培养自己的女儿，并不违背这个初衷！
至于三郎……
那代表了他对敌人的妥协，那是自己懦弱窝囊的证据，是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想起来都会难受的地方。
他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这个存在。
今儿被闺女问到头，他才没办法的去想想。
以前，他总提防田姨娘因为儿子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转身伤害苏芸禾母女。
所以，他根本不愿意多看一眼沈三郎。
就怕假如有一天真的要动手处置她们母子，自己会心软。
那样，自己便是再一次对不起妻子。
但经过走山这一遭，田姨娘奋不顾身的救了沈今安，让他稍稍卸下一点防备。
或许，三郎跟安安，真的可以姐弟相亲相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