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即使他明明早就可以把这一切都丢给工作人员处理。
想起他们如胶似漆的关系，班星黎知道姜清斐这会儿心里肯定是担忧多过对舞台的紧张。
他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要如何把安慰的话说出口。
姜清斐那话与其说是在安慰他们, 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明明谢晏前不久一切如常，甚至还能够面带笑容与他们照常聊天。
班星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多的安慰的话说不了，他只能劝姜清斐抬头看明天，“休息一会儿, 还得去练习室排练。”
怕明天早上再改队形会来不及，无论谢晏能不能醒，今晚都得提前去练习。
姜清斐抿着唇，点了点头。
*
舞蹈老师给他们留下了视频后, 先行回去休息了。
唯独四人还得留在练习室里彻夜熟悉走动路线。
凌晨一点钟，大家皆是又累又困。
姜清斐怕今日练习得太晚，会影响明天的状态，便想让他们也回去先歇下。
韩乐夏与赵景同面面相觑，正想应下来，练习室就骤然被敲响。
来人气喘吁吁，见着他们眼睛都发亮，“吓死了，差点以为你们也晕倒了。”
在她的言语中，姜清斐明白了她来这一遭的缘由。
——谢晏苏醒了。
十几分钟前给他们发了消息，打了电话，但没人回，也没人接电话，于是便只能让人来练习室里向他们宣告这个好消息。
姜清斐面色担忧，“那他现在状态还好吗？”
工作人员面色有些迟疑，“这个医院那边倒是没说，不然你们自己打电话问问吧？”
谢过临时加班的工作人员，姜清斐眉眼间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回要歇息，也得确认一下谢晏的身体状况。
四人在练习室里坐下，给谢晏拨了通视频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一睁眼，便是姜清斐担忧的目光。
“……你现在还好吗？”
谢晏回答的速度很快，“嗯。”
即使心知肚明如今不应该这么冷漠，但顶着其他人困倦的眼神，姜清斐照样还是得把话问出口。
“那你明天还能够如期表演吗？”
“可以。”
他这一句，总算给其他队友打了针强心剂。
他们七嘴八舌讲了些关心的话，就要回去休息。
练习室与公寓离得并不远，姜清斐就先放他们回去了。班星黎临别前，还是小小声劝了他一句，“你也早点休息。”
姜清斐点头，用微笑代替回答。
于是偌大的练习室里就只剩下一个姜清斐。
走前没人关灯，这会儿灯光通明。
二人隔着手机屏幕沉默，好一会儿，才是谢晏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你们在练习室？”
姜清斐心里想着事，回答漫不经心，“嗯，怕你醒不来……要提前演练一下四人的队形。”
因为回答的心思不在这，所以他也没察觉，这话会伤人。
不过谢晏并没往心里去。
他低低说了句“对不起”，才答：“……我没想到我会突然晕过去。”
提起他晕过去的这个话题，姜清斐心中才突然猛颤一下。
他话语有些迟疑，“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吗？”
晕过去总得有点原因吧，譬如低血糖、低血压，又或者是中暑。
姜清斐抬头：“可是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一丁点状况，最多只可能是你这几天太过疲累，没有怎么休息。”
他目光澄澈。只要被他一望着，仿佛什么谎言都无所遁形。
他终于问出自己心底的猜测，“所以，是不是因为时间停止？”
谢晏默了好久。
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了一大片阴影。
在他沉默期间，姜清斐偷偷分了心神，去数他在模糊像素下的睫毛根数。
造物主连这也要偏心，赐予他的睫毛又长又密。
姜清斐恍惚期间想起从前不知道在哪里看来的一种说法。睫毛多的人，上辈子都多情。
可他抿着的薄唇，又被大众认为是薄情。
莫名其妙地乐了一下。
当有人编造出这样的俗说时，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特质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还没彻底数清到底有多少，屏幕里的人骤然抬起眼，与他惊慌失措想要逃走的视线对上。
但他这会儿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调笑他，眉眼间皆是认真：“我也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大概真的和时间停止的事情离不开关系。”
姜清斐在这种环境下也渐渐恢复沉着，“你从前晕倒过吗？”
知道姜清斐是在担忧他的身体状况，谢晏也就没有如往常那样插科打诨，回想得也很认真，片刻后才摇头答：“没有。”
那事情就很麻烦了。
没有从前的经历，世界上也没有第二拥有此项技能的人可以参考。
姜清斐皱着眉头，只能尽量劝他，“……以后还是少用一点吧。”
谢晏却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自己不一般的意见，“可如果我不多用一用这个技能，怎么知道我晕倒是不是和时间停止有关。”
姜清斐在他出声反驳的那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你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谢晏倒无所谓：“反正只是晕倒而已，又不危及性命。”
姜清斐累了一天，都没力气再和他生气。
语气中带着疲累，话里也带了点怒气，“就算你不担心自己的身体，能不能也考虑一下你的队友们？”
他手机一转，把练习室的装潢拍给他看，“你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你的队友们就得通宵换成四人队形。今天幸好是你醒过来了，也幸好你晕倒的时间是在白天。”
说着说着，姜清斐难免要带上从前的那种刻薄语气，“万一以后开演唱会的时候，你就在凌晨晕倒了，要让我们怎么办？凌晨三点要把所有人喊醒因为你一个人通宵排练吗？”
谢晏怔愣着，显然是并没有考虑到这个方面的事情。
姜清斐揉着眉头，到底还是说了容易伤人心的话。
“谢晏，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啊。”
*
电话就此挂断，屏幕上的谢晏停留在一个怔愣的表情。
姜清斐洗漱完躺在床上，想早点歇下，闭着眼睛却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谢晏那种伤透了心的表情。
……其实他最开始，并没有想说出那样的话的。
只是一时气上心头，刻薄的话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
要从医院赶回来，实在是有些太晚了，谢晏今晚倒还是留在医院休息，待明天一早就赶去演播厅准备。
免了今晚要见面的事情，姜清斐心里到底好受一些。
……他们明明好不容易才和好，怎么这样的关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亲口破坏？
可姜清斐还是为自己委屈。
明明他最开始，就是想为谢晏好。
——但这会儿心静下来，他又明白，明明还有更好的说辞。
比如说，他想尝试两者之间的关联的话，可以挑在休假期间，这样谁都不影响，就算昏迷时间太长，姜清斐也能腾出时间在医院照看他。
又比如，姜清斐明明可以用他妹妹这个人来劝说他珍爱身体的。
深叹了一口气，姜清斐是前所未有地难过。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又被自己搞得一团糟。
难不成就真的如那些黑粉口中所说，他这个小少爷早就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悄悄酸了鼻子。
明明他从前……也没有这么刻薄。
翻了个身，姜清斐盯着窗户那边看。
窗帘没拉紧，外头隐隐透进了些光亮。
月光通过唯一一处缝隙，不知廉耻地钻进他的房间，洒在他的被子上。
姜清斐就这么盯着那处光亮，脑中思绪万千。
到底昏昏欲睡想休息，本该同步进入睡眠的手机，却骤然亮起屏。
姜清斐本是不想管的，可又怕是什么紧急的消息，比如说谢晏又突然晕过去了，不得不强撑着爬起来去看手机的消息。
——是谢晏发来的。
他给所有人的备注都很平等，也很生疏，统一是连名带姓的全名。
【谢晏：对不起，我今晚没想到那么多，实在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后面一长段，倒是都是在写自己的愧意，他说自己之后不会再提此事，也会好好地去给其他成员道歉赔罪。
姜清斐抿着唇，到底还是心软。
【姜不眠：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吧。】
谢晏那边的状态栏马上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可姜清斐等了好片刻，对方都一直没有发来消息。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思绪一直飘到了谢晏被他伤到心后，难过得红着眼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