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近程初有点感冒了,这两天嗓子很痒,鼻子也堵,吸了吸气。
“你真不吃药?”沈青山问。
“不用,过两天就好了,吃了药困,又胃口不好,我扛几天就行了。”程初带着鼻音说。
“那你是不是得离我远点免得给我传染了。”沈青山玩笑道。
程初停顿两秒,一翻身,脸贴着沈青山手臂,“哦,那传染吧。”
沈青山笑了声:“你放心,你哥身体好,你传染不了。”
过了会儿,他才轻声道:“下周我要和棍子他们去山里待两天,你回家呗。”
程初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他们可能是想去看小凯。
他收回横在沈青山身上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哦,我也想去,不行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沈青山问,“你真要去吗?”
“算了。”程初又说。
他去干什么,估计剩下几个人都会有点莫名其妙吧,再说了,那是他们几个人的事,到时候大家要是都哭,他一个人站在旁边什么情绪也体会不到,多少有点尴尬吧。
而且沈青山本来也没打算带他,都让他回家了……
“你想去就去,”沈青山也转过身,手指戳了戳程初脊背,“不开心啊因为我不带你。”
程初被他闹得没办法,拉起被子把头一捂,“没不开心……困了。”
“骗我呢,”沈青山挪过去,“我要是让你生着气睡着了,病给你弄严重了怎么办。”
现在待的时间久了,沈青山完全知道怎么哄程初,就爱说这种软话,连语调也放轻,让程初觉得自己飘飘的。
“我不去了,真的,”程初又把被子拽开,“到点了,该睡觉了。”
他腿一抬,搭在沈青山身上压着他。
“不是睡觉吗?你睡觉压着我我怎么睡。”沈青山笑。
“就是得压着你,不然晚上你又要闹我。”程初闭上了眼。
“行,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沈青山抓着程初腿,往上拎了点儿,也跟着闭眼了。
临走那天早上,沈青山还问程初:“你真不去?”
他要跟棍子他们去山里小住两天,就收拾了个小包。
“反正冬天没什么要带的衣服,你现在跟我走也行。”
“我真不去。”程初说。
他走到沈青山面前,拎着他衣服拉链往上拽,把他嘴巴都挡住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穿得少呢,你自己也差不多。”
沈青山笑,但程初只能看见他弯起来的眉眼,像数学试卷上的两个括弧。
“你去哪个山啊?”程初轻声问。
“是个小镇,叫芍通,离市里不远。”沈青山。
沈青山确实是去看周凯的,他开车挨个去接棍子和闻泽宇,他俩都带了花带了纸钱,打开后备箱才看见沈青山买的东西已经占了一半。
芍通是周凯老家,每年他过世这天,他们三个都会去他墓地看看他,因为已经坚持很多年,所以其实沈青山也没多大感觉了,离开了就是离开了,时间太容易冲淡这一切。
到镇子的时候天快黑了,几个人下车,在街边的小餐馆吃了点东西,又打包好夜宵,继续往村里开。
大概半小时以后,沈青山把车停在小院里,眼前的土房子里走出来一个阿婆,拄着拐杖和他们打招呼:“我在这儿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这是周凯以前住的地方,这几年都只有他的外婆还偶尔会来住,每年沈青山他们要回来,外婆就提前过来给他们收拾好房间,让他们有地方住。
“外婆,今年又麻烦你了,”沈青山从后备箱把给外婆买的衣服和日用品拎出来,“这是给您的,您今晚在这里住吗?”
“我就给你们收拾了两个房间,你们自己住就行,被子枕头都够的,我回我家了,”外婆拍拍沈青山手臂,“谢谢你们今年又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那不是应该的么,”棍子把给外婆的东西拎过来,扶住老人,“来我送您回去,天马上黑了,一个人走这山路多危险。”
“我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外婆笑着说。
沈青山和闻泽宇把车里的东西都搬下来,拿进房间里。
这土房子好久没有修缮过了,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墙上已经腐烂的日历、破旧的墙面,都在显示着它的年龄。
好在房间是收拾出来了,沈青山拧开一瓶自己带的矿泉水,狠狠喝了几口。
他们今晚也就是先住一晚上,明天再给周凯烧纸。
棍子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几个人借着一盏勉强亮着的白炽灯玩扑克,今天沈青山手气好,连着赢了好多把。
“是不是不该跟你玩儿啊,还好今晚上没说要打钱,不然我得把口袋里输干净才回得去,”棍子把牌往床上一扔,“你平常不是挺容易输的吗?”
“平常是平常,现在是现在。”沈青山笑。
闻泽宇把牌收起来洗,抬头看了眼旁边那面墙。
“你们还记得这里以前挂了一个我们四个人的合影吗?可搞笑了,我记得是小学毕业的时候,班主任拉着我们拍的,当时沈青山表情都没摆好,拍出来眼睛都闭着。”
“是,我是没你表情丰富,你笑得跟什么一样。”沈青山说。
“那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棍子从口袋里把烟拿出来,分给剩下两个人,“其实我有时候感觉小凯走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儿,人对时间的衡量还真是奇怪。”
“可能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昭市吧,没走出过这片地,生活里也没发生过什么太大的变化,才觉得好像时间一直停着。”沈青山说。
“那你想过走出昭市吗?”闻泽宇笑着问。他也就是借着沈青山说的这句话延伸了一下,要说真实想法,闻泽宇是没想过沈青山会走的。
“他想不想我不知道啊,反正之前有段时间我是挺想的,”棍子弹了弹烟灰,“前几年纹身店刚做起来的时候,我就问他要不要去大城市开个店。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有个手艺好的纹身店基本也就垄断了,但人家那大城市,手艺好的人可太多了,我觉得我们还年轻,就该出去走走看看。”
“你真以为我没想过?”沈青山咬着烟,“我是那种不敢的人么,我当时就想着我妈妈呢。她身边除了我也没别人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信不信她肯定不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棍子点点头:“这倒也是,我家里至少还有田田,还有我爸在。”
“那现在不用愁了啊,”闻泽宇搭了下沈青山肩膀,“现在不是有程叔了,虽然偶尔跑车要出去,但程叔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的。”
“是,但目前也暂时没找到什么做出去的机会吧,要是有的话,说不定可以试试。”沈青山说。
棍子认同:“反正我觉得我俩现在吧,是有尝试的资本的,要是赔钱了,大不了回来东山再起。”
“你当拍电影呢东山再起……”沈青山笑。
他手机忽然响了,是个电话。
沈青山看屏幕,顿了下,接起来。
“怎么给我打电话?怕你哥在山里被熊追了?”沈青山问。
“你什么时候能少讲点冷笑话。”程初无语地说。
棍子没出声,带着笑看了闻泽宇一眼:你看人家弟弟,就走这么一两天的,还担心呢,要打电话查岗的。
第二十四章
“你没在家?”沈青山听见对面车流的声音。
“没有,晚上出来走走。”程初说。
“你不是感冒了么,晚上这么冷还在外面走。”沈青山让他回去。
程初吐了口气:“打完电话就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啊,”沈青山捏着烟,“后天。”
他们也没聊两句就挂了电话,棍子在旁边啧啧啧:“够黏你的。我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离家出走,你让我去找他,还说是个特别拽的小孩儿,现在看看他在你面前跟拽这个字也没什么关系了。”
“在我们面前还是有的。”闻泽宇补充。
“是挺双标。”棍子笑。
“我以前也只把他当成个小弟弟,我以为像他这种从大城市来的小孩儿,会看不上我们这里。后来觉得吧,他其实长得挺好的。这个长得好不是只说他脸好看啊,我是觉得他三观很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学习也很努力,性格只是看着冷,相处下来也挺好的,身上没什么毛病,整个人都很正。”
“而且我还觉得很奇怪呢,”沈青山说,“我跟程初相处起来更像朋友吧,有什么说什么,平常也能聊到一块儿去,他人也很有趣。以前我一个人待惯了,现在身边多个人挺好的。”
“这我认同,”闻泽宇夹着烟,“别的不评价,田田和程初都是好小孩儿。”
“行了,他俩也不小了,很快程初就要去上大学了,”棍子说,“我看到时候沈青山怎么习惯。他这个人吧你我都知道,玩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是谁都无所谓,跟谁都能聊,其实心里还是有个一二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