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陈望本来领了工具，但到他手里的东西无一不被顾然拿走。
他想拿一点东西，顾然嘴上答应得很好，却始终没把东西还给他。
走到需要清理的地方，顾然才肯把夹子递给他。于是场面又变成陈望在前面夹瓶子，顾然拎着黑色口袋跟在后面。
感受到好几次胡婷投过来的目光，陈望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顾然，还是开口劝他：“我可以做这些的，你去逛逛公园吧。”
他的肩伤还没有到什么事都不能做的地步。
“我在逛啊。”顾然快速张望了一圈周围，说，“看完了。”
陈望不擅长和顾然辩论，或许他一开始就应该阻止顾然跟他上车。
可当时为什么没能阻止呢，陈望又想不出理由了。
湿地公园的湖泊很大，即便每天都有人清理，但还是会有不少塑料垃圾被冲到岸边。
陈望讲不过顾然，闷头捡了一上午，要到中午的时候，胡婷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去吃饭。
胡婷刚一坐下来自来熟地讲起她今天上午发现到的奇葩东西，塑料瓶也就算了，还有半截拖鞋，谁到公园来丢拖鞋啊。
她说话的动作神态都很有意思，陈望附和地点头，跟她讲自己今天也碰到不少匪夷所思的东西。
店员很快端来午餐，因为是周末，店里人还很多。胡婷觉得口渴，准备再买一杯饮料，去了半天人都没回来。
陈望吃着东西，感受到一股很难忽视的视线。
他抬头，发现顾然也不怎么吃饭，就这么盯着他。
陈望埋头吃了几秒，叹了口气，没办法正常吃饭，问他：“怎么了吗？”
“啊，没事。”顾然两手撑着脸，“我以为你今天又要不理我。”
“我哪有。”陈望反驳，他上午都在做志愿活动，明明顾然一直跟着他的。
“可你一直在和她说话，我陪你捡了那么久的垃圾，你怎么不和我说拖鞋。”顾然说
“……”陈望一时语塞，那些东西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还散发着臭味，难道这种东西还要反复回味。
但顾然这样说的时候又透着一股浅浅的可怜，陈望想了想，难道自己真的不自觉在躲顾然吗。
“好了，逗你的，这么好骗。”顾然换了副表情，把菜单推到他面前来，“我要喝冰沙，你想喝什么，我顺便去买。”
事实证明，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会笑。
陈望不和顾然计较这种幼稚的玩笑，看了半天菜单，点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草莓冰沙。
这边顾然刚起身，那边胡婷便端着一碗超大的冰淇淋过来。
她坐下后看了看周围：“你朋友呢？”
“他去买冰沙了 。”
“啊呀，怎么不告诉我，我刚才可以一起买了，这会人超多。”胡婷舀了一勺冰淇淋送到嘴里，整个人才终于活了过来，“热死我了。”
陈望和她说了几句，没有顾然盯着，终于能够安心吃饭。
只是他刚吃一口，胡婷就笑眯眯地靠过来，跟他说话之前还环顾四周，生怕别人会听见，仿佛要和他分享一个惊天秘密。
她笑得十分灿烂，抛出一道平地惊雷：“你俩是不是情侣呀。”
听见她的话，陈望这口饭还是没能好好咽下去。
他捂住嘴，咳了两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望着胡婷：“你说什么？”
胡婷瞥了一眼顾然的方向，凑过来小声说：“别不好意思嘛，我只是单纯的问问。”
陈望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对她的话感到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眼里全是促狭的笑，一副了然的表情：“我是不是猜对了，我就知道。”
陈望没接话，胡婷便迫不及待地讲述起自己发现的蛛丝马迹。
“车上的时候我就坐你们旁边的位置，你睡觉的时候他一直托着你的脑袋呢，还不让你发现。我跟我朋友当时就猜，你俩肯定是一对。”
“现在公园的银杏又没黄，花也没开，哪个大学生没事愿意跑这来，而且你俩捡垃圾的时候靠得那么近……”她越说脸上的笑容越灿烂，说到后面，陈望还没给反应，她就已经捂着自己的嘴，激动地跺了跺脚。
“我一见你们，雷达就滴滴响个不停，没想到真是...天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胡婷笑得脸都有些红，还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
“我们……”陈望几度想要开口，都被胡婷的话打断。
陈望之前没发现胡婷对他和顾然的事这么感兴趣，几分钟过去，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已经替他们把相识相知相爱的故事线脑补完成。
“等会我能和你们拍个合照吗，你们俩在我身后比心的那种。”胡婷的眼神太过热烈，陈望再想要解释，但好像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顾然这时才端着饮料回来，看了眼收不住笑容的胡婷，转头问陈望：“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一开口，胡婷又露出了刚开始那种暧昧的笑，还对陈望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他和顾然开口。
陈望被两人看着，感觉自己已经处理不了目前的状况。
“没关系，不方便就算了，我朋友也吃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胡婷丝毫没有失望的样子，还很贴心地告诉他们公园可以游船，随后端着冰淇淋小跑离开。
陈望看着她跟自己的朋友汇合，两人的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瞄，然后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误会好像更大了。
陈望闭了闭眼，还没理清思绪，再睁开眼，视线又被顾然占据。
他歪着头，跟着看了一眼胡婷离开的方向，问他：“她在笑什么？”
“没什么，小事。”陈望只能这么说，总不能真的把胡婷刚才说的话转述给顾然。
幸好顾然没有再继续问他，两人在椅子上小坐了会，陈望顺便在集合群里上传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志愿活动的要求并不严格，捡一袋子的垃圾，拍照发给负责人，后面的时间就可以休息。
因为陈望的埋头苦干，他上午捡的那些东西早就完成了任务指标，但回程的大巴要下午四点才发车，于是剩下的时间他也无事可做。
来了桐市这么久，陈望却是第一次来湿地公园，不过他有在朋友圈里看到过其他同学来湿地公园赏秋景的图片。
满地都是厚厚的银杏落叶，水面波光粼粼，晚霞从远处的山体蔓延开来，确实很漂亮。
但现在，道路两旁的银杏挺着笔直的树干，一簇一簇的绿色叶片挂在枝桠上，既没有唯美的银杏落叶场景，也没有漫天的晚霞，他怎么会才发现呢。
陈望陷入自己的世界，不知走到了哪里，手突然被顾然拉住。
他转头看顾然，只见顾然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陈望又跟着转头，看见了前面观光游湖的售票处。
“来都来了，去坐坐？”顾然邀请道。
陈望思考了片刻，下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而且他待会什么事也没有，便答应了顾然的请求。
观光船并不大，船体用摇杆就能操控方向。
陈望穿着救生衣，闭眼感受着湖风吹过脸颊，也拂去了身上的热意。
他陷入大脑放空的状态，思绪胡乱散发着，不知怎么就飘到胡婷说过的话里。
他在车上睡觉的时候，顾然一直没睡吗。
说要看银杏是假的，想喝东西是假的，顾然做这些都有相同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陈望应该要比谁都清楚。
想到这里，陈望又有些害怕，不敢继续往下深究。
他睁开眼，顾然就坐在对面，一只手放在摇杆上操控着船体的方向，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栏杆上，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觉到陈望在看他，他也很快转回头，问他：“晕船吗？”
陈望摇摇头，对上他的视线。
有很长一段时间，陈望都不太敢和顾然对视。害怕面对顾然的喜欢，也害怕看到里面的失落和难过。
也许是胡婷的话提醒了他，也许是他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的软弱。
他这次没有躲开顾然，也从他的眼神里清楚地了解到一件事，他的喜欢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顾然。”陈望很少叫他的名字，可当几个简单的音节滑过舌尖，他居然能从里面感受到一丝雀跃。
或许是这丝雀跃给了他勇气，他终于问出了自己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被他刻意忽略，假装无视，可最后还是绑住了浮木跟着一起露出水面。
陈望不是顾然第一位补课老师，也没有他那样优越的家庭条件。他只是一个每学期都需要兼职来保证生活费，性格也畏畏缩缩的人而已。
也许在学习上有一点优势，可顾家又有哪一个人不比他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