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可谁知,真实的情况却是三方暗中角力,一触即发。
“周一鸣。”
“不去。”
忽然一个声音插进了紧张的对峙中,宋闻轻声道:“要是着急的话,我去请赵小姐吧。”
自打陆今安走过来,宋闻便悄悄溜了边儿,心思好像都放在餐台上,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只将目光放在一口吃的上。
却没想到,此刻会突然接上这句话。
陆今安心中一紧,他看向宋闻眼中的平静,忽然猜出了他的心思。
这是打算逼着自己定下婚期,然后他好名正言顺地逃离?
那块在心里压了一整天的石头,骤然又沉了几分。
能笑的时候从来不冷脸,冷脸的时候尽量不吐恶语,这是陆今安在名利场的生存之道。
可此刻,他彻底沉下脸,语气冷硬:“宋闻,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说话,你现在哪儿也不许去,站到我身边来。”
话音刚落,他便瞥见远处有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
林知弈和陆今安都是年轻一辈中炙手可热的翘楚,在这种名流云集的宴会上,自然不缺想搭关系、攀交情的人。
眼见着几个二流世家的子弟端着酒杯,结伴而来,陆今安和林知弈心里都清楚,该死的社交时间到了,又该开始假笑了。
陆今安率先松开了扣着林知弈肩膀的手,扬起笑脸,同时从牙缝里挤出最低的声音:“林知弈,让你的人放手。”
林知弈也同样挂上了友善得体的微笑,看起来仿佛与陆今安是多年挚友,嘴唇微动,吐出的却是凌厉的警告:“要不是在这种场合,他早就拧断你的胳膊了。”
“要不是……”陆今安的狠话还没撂完,下意识往身边一扫,刚刚站在他身侧的人,又不见了踪影。
“宋闻呢?”他心中一紧。
第66章 听,是陆总破防的声音
与宴会厅相连的二号备餐室,因未被启用,所以空空荡荡的。
这里能听到外面的人声鼎沸,站在二楼或三楼的连廊上,还能俯瞰整个宴会厅中的觥筹交错。
但此刻,这里只有穿着酒红色晚礼裙的女人,在边桌上,放下一张塔罗牌。
“我真的不想算命。”宋闻站在桌子的另一侧,无奈地说道,“我能走了吗?”
“走去哪儿?”龚冉抬起猫一样的眼睛,看向他,“去找陆今安,还是林知弈?”
宋闻有些泄气:“谁也不找,我只想回家。”
龚冉又放下一张牌,指尖划过牌面上被束缚双眼的人像,低声念了句古老的吉普赛语,随即解释道:“想要驱散心中的迷雾,必须找到困扰你的根源。”
她用手中的牌指向宋闻,“两个男人因你暗流涌动、争风吃醋,若不直面这个问题,它便会像荆棘一样,永远缠绕着你的心。”
宋闻忽然认同了陆今安很久之前的一句话,这个叫龚冉的女人,真的神神叨叨。
他再次重申:“他们两个没有为我争风吃醋。”
无视了宋闻的回答,女人问道:“他们两个,你心理,更喜欢谁?”
宋闻叹了一口气,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谁也不喜欢。”
“陆今安吧。”龚冉忽然说道。
宋闻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成了拳,过了好半晌,他才别开目光,望向角落里堆叠的餐椅,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没有。”
“没有就好。”龚冉放下最后一张“逆位的恶魔”,“那个人嘴太毒,小时候我没少在背地里扎他小人。”
“啊?”宋闻不可置信地抬眼,“这样……也可以?”
龚冉笑得一脸谦逊:“巫术蛊术,塔罗占星,触类旁通,我都略懂一点。”
“来,翻一张牌吧。”她用黑色的指甲轻轻点过牌背,“翻过之后,该找来的人,也就该到了。”
果然,宋闻的手指刚刚搭上冰凉的牌面,陆今安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宋闻,你又在乱跑什么?”
红裙如烈焰般一甩,龚冉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倚着桌沿,笑盈盈地看向入口:“瞧,林知弈也来了。”
宋闻转头,看见林知弈缓步跟在陆今安身后步入备餐室,不远处,那个高大沉默的周一鸣也隐约可见。
陆今安几步上前,一把紧紧扣住宋闻的手腕:“走,我们回家。”
“如果小宋要回家的话,倒是与我顺路。”林知弈停在备餐室的入口,笑容温和地对宋闻说道,“我的车就在外面,可以送你一程。”
陆今安手掌向下一滑,与宋闻五指相扣,紧紧交握,他冷眼看向林知弈:“不劳林总费心,宋闻自然是跟我回家。”
胶着中,宋闻的衣角被人轻轻拽了拽。守着塔罗牌的龚冉凑近,用气音小声催促:“你先翻张牌呀。”
宋闻无语。他被陆今安牢牢扣着,只能勉强微微转身,无奈地问道:“一定要翻吗?”
龚冉点头,眼神坚持。
宋闻闭了下眼睛,像是认命,伸手随便在牌堆里翻了一张。
龚冉低头看向牌面,她若有所思,随即笑着扬高声音:“哎呀,看来宋助理与我也顺路呢,我也可以载他一程。”
“你闭嘴!”
陆今安显然已恼羞成怒,转头怒视女人,“龚冉,你再敢神神叨叨地插手我的事,我他妈就让你叔叔那个苟延残喘的小破公司立刻破产!”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塔罗牌,龚冉嗤笑一声:“他的公司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当初不就是他想卖了我换资源?幸好我现在找到了资助人,我的研究项目又可以启动了,现在,我巴不得你弄死他。”
她轻轻一哼,带着讥讽,“陆今安,说起来还是你的话给了我与命运抗争的勇气呢,可你现在转头就去搞什么联姻,还拉着宋助理不清不楚,我不烧纸钱咒你,已经算念旧情了。”
陆今安将宋闻的手扣得更紧,空着的那只手捏起桌上的一张塔罗牌,缓缓举到女人眼前:“龚冉,你的项目资金是从哪儿来的?那个资助人又是谁?要不是我私下给你投了钱,你他妈早就不知道被你叔叔卖给哪个秃了头的大肚蝈蝈当续弦了!”
长裙曳地,龚冉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给我投资的人……是你?”
“是我。”陆今安一指门外,“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明天我就撤回所有投资!”
“妥了!马上走!”龚冉反应极快,立刻抱起曳地的华丽裙摆,利落地将桌上散落的塔罗牌收起,变脸般堆起灿烂的笑容,“陆总,您瞧您这面相,现在真是越来越好了,必定万事顺遂!不管哪个美人,咱想抱就抱,随心所欲!”
“走!”
“好好好,这就走!”
龚冉踉踉跄跄而出,在门口,红色的纱裙与银色的裙摆相擦而过。
备餐间中,陆今安拉着宋闻就要离开。
林知弈懒懒地靠在墙壁上,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陆总婚期将近,想必与未婚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送人回家这种小事,就不劳您大驾,交给我吧。”
陆今安脸上的表情从未如此凌厉,他没有压低声音,清晰且缓慢地宣告:“没有婚期,也没有未婚妻,林总还是不要听风就是雨。”
“没有吗?”林知弈微微向门外偏头,扬声问道,“赵二小姐,陆总说的,可是真的?”
银色的裙摆翩跹而至,赵晴姿态优雅地出现在门口,目光扫过备餐室内的几人,脸上端出得体的笑容:“林总问什么?”
“问你和陆总的婚期,我好备份厚礼。”
自从“赵晴”这个名字从林知弈口中滑出,宋闻便沉默且坚定地挣脱了陆今安的手。
在陆今安带着怒意的注视下,他向后退了一步,安静地立于陆今安身后侧方,如同一个真正恪守本分的助理。
“婚期?”赵晴拖长了调子,像是在玩味这个词。
“嗯,婚期。”没想到,这次接话的却是陆今安。
他从备餐间的桌子上拿起一盒不知是哪个工作人员遗落的香烟,不是什么好烟,但他还是弹出一根,叼在了齿间,没有点燃。
“赵晴,”他的口吻算不上客气,“我帮过你,你也亲口说过会承我的情。现在,就是你还债的时候了,把我刚才在宴会厅里对你说的话,重复一遍。”
“你刚刚说的话……”裙摆轻轻转动,赵晴看了一眼宴会厅里的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在权力斗争中争得你死我活的“哥哥”。
对方的表情依旧淡漠,甚至整晚没有瞧她一眼。
好啊。赵晴将装着窃听器的手机缓缓拿高,笑着说:“陆总,我认同您刚刚对我剖析的观点。我们之间,无论有没有感情,但婚,是一定要结的,利益嘛,总是最重要的。”
然后关机。
“赵晴。”陆今安攥紧手中的香烟,“这就是你的知恩图报?”
女人优雅的转身,只留下一句淡然的:“我只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