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穆那舍拿起纱布往伤口上缠:“是通知我,还是和我商量。”
  他心知自己已无力阻止月江去烧档案室了。
  月江走进里间休息室,取了件干净衬衫出来:“我烧档案室,你会不会受影响?”
  毕竟穆那舍与疗养院密不可分。
  穆那舍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吴一白不会那么好心让你随便拿到权限的。”
  月江把衬衫披在穆那舍肩上:“我只想保下你和江漾。”
  穆那舍抬起手,伤口让他的动作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月江主动俯下身,任由那只手轻拍在脸颊上。
  “那你呢?”穆那舍问:“如果和我一样永远留在审判里了。”
  月江又往穆那舍掌心贴了贴:“当年若不是你和江漾,我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我不在乎。”
  “月江,找回自己就好了。”
  月江态度坚持,执意追问:“我烧档案室,你会不会有危险。”
  穆那舍抽回手,慢慢穿上衬衫:“你既然来找我了,坦白说,权限在我手里和在你手里,就没什么区别。”
  话语中藏着他对月江全然的信任,月江会来,就表明了立场。
  “那你...”月江弯腰替穆那舍系纽扣,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等吧。”
  ...宣判完3号的死亡,穆那舍的目光在护工们的脸上缓缓扫过。
  10号出完梅花a后,有护工紧跟着出了一张黑桃3。
  黑桃象征着死亡和诅咒,“护工”解锁黑桃,替代玩家的机会便会增大,但——也更方便他锁定目标。
  就是不知道谁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视线穿过窗户投向光明疗养院的浓浓夜色中,老樟树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他继续向下讲述。
  “之前这里有个特殊的病房区叫静默区,曾经住着14位病人。”
  常闯递出一张红心8。
  马亮递出一张红心5。
  暂时安全,玩家们开始积极地消耗起手中的纸牌。
  “他们从来不说话,医生认为他们得了种罕见的失语症。”
  “某天夜里,值班护士在查房时发现,静默区的病人,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减少几个。”
  穆那舍话音刚落地,就有护工上前递了一张黑桃a。
  “晚上8点,病房里剩下11个人。”
  10号递出一张方块5。
  仍然没有危险,可出牌的节奏却在这一刻微妙地顿了一下。
  “护工”以黑桃为主,玩家则除了红心和梅花,暂时谨慎地避开了方块、黑桃这种高风险的牌型。
  问题是,场上的1/2/3除了马亮手里还攥着张黑桃2,其余全在缺席的江漾、黄二和黄四手里。
  无人接牌,牌局一时陷入僵局。
  穆那舍粗略地计算了下场上剩余的牌,没再选择补牌,心神微动,一名护工就站了起来。
  这是疗养院本身的npc,和审判者没有关联,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事实上,第一天晚上替玩家补的牌也是预支的护工的份额,本来护工参与进晚间活动还要再晚两天。
  还差11点。
  连5号的胆小鬼都身体瑟缩着挪了出来,他手里正捏着一张红心j。
  然而就在5号即将靠近穆那舍时,一侧突然冲出一名护工,险些将5号撞倒,护工抢先把黑桃j递到穆那舍面前,动作急切而蛮横。
  穆那舍戴着白手套的手悬在半空,目光淡淡扫向被吓得僵在原地的5号。
  “护工”未必会选择有实力的玩家,那些容易操纵的软弱灵魂,同样是他们的目标。
  规则里没有明说两个人同时递牌会如何处置,但这名“护工”显然是想针对5号,更何况那是一张黑桃j。
  他冷了冷脸:“先来后到。”
  “护工”不情不愿的收回手,却半步不退,直勾勾地盯着5号,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渴望和贪婪。
  5号只觉得整个灵魂都在恐惧中战栗,他缩着脖子,颤抖着将那张红心j递到穆那舍手中,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转身就逃。
  那名“护工”立即尾随上前,眼底凶光毕露。
  穆那舍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没什么反应,唯有搭在桌面的指节不耐地轻叩了两下。
  不过没过多久,5号离去的方向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正是那名“护工”。
  穆那舍唇角一勾,在心底冷嗤了一句:“蠢货。”
  红心象征着被诅咒的命运,而静默区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凭空消失的存在。
  既然有“人”非要自作聪明地往枪口上撞,他自然乐见其成。
  妄想做猎人,就要有成为别人猎物的准备。
  ...
  火光蔓延,大火将档案室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剩下。
  【审判权限下放,光明疗养院管理层权限将提高至a级权限,即刻生效】
  冰冷的系统宣告如同最终判决,在权力更迭的刹那,蛰伏的恶魔之力应声苏醒。
  磅礴的力量以月江为中心轰然爆发,漆黑的气息如汹涌的潮汐急速蔓延,顷刻间便将整座疗养院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一切动静皆在月江的感知下,无处遁形。
  月江看向江漾:“走吧,去治疗室。”
  第132章 光明疗养院
  权限被剥夺的瞬间,穆那舍身形猛地一晃,指节死死抵住桌面才勉强站稳。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面向活动室的众人,用尽可能平稳的声线宣布:“今晚的活动到此结束,参与救火的,奖励晚些会送到各位房间,你们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人群逐渐散去,就在他以为总算能松口气时,一道影子无声地笼在了他的头顶。
  “你没事吧”,是厉生。
  穆那舍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回应,强撑着的身体便彻底脱离,整个人失控般向前倒去。
  厉生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接进怀里。
  怀中人手指无力地攥住他的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送我回办公室。”
  厉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求人都带着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甚至想问一句,如果他不送,会不会也是穆那舍的命。
  可当他低下头,视线落在口罩上方那双紧闭的双眼,眉头拧在一起,睫毛因痛苦而微微发颤,到嘴边的质问却莫名消散了。
  他沉默地弯下腰,把穆那舍打横抱起后就快往外冲,手臂不自觉收紧:“撑住。”
  另一边,三人从烧毁的档案室出来。
  门缝里浓烟争先恐后地挤出,将整个负二层都笼罩进了呛人的灰霾中。
  烧焦的刺鼻气息呛得江漾眼尾泛红,没走两步便弯下了腰,手掌抵在斑驳的墙面上,止不住地咳嗽。
  霁炀听到动静回过身,随即手掌稳住了他发颤的身体,掌心贴在他起伏的脊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地帮他顺起气。
  “你好像很容易咳嗽。”
  耳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霁炀微微蹙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细节。
  江漾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直起身,手背在眼角溢出的泪水上胡乱抹了一下,水痕糊在沾着烟灰的脸上,鼻头红红,看上去又可怜又狼狈:“可能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霁炀没说话,扯起袖口仔细地替人擦起脸,江漾任由他动作,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记不清了。”
  大概是85岁之前发生的事。
  “那就不想了。”
  月江静立在几步之外,他注视着二人的互动,片刻后声音穿透稀薄的烟雾:“走吧,去治疗室。”
  他们上楼时,月江顺便试了试自己的新权限。
  原本护工住在负一层,如今负一层被大火烧尽,他当然要给他们寻一个新的住处。
  不过他晚上还要在二号楼行动,既要确保二号楼的行动不受干扰,又不能直接把护工放进一号楼——
  他眨眨眼,突然有了主意。
  于是才从活动室出来,准备下到负一层的护工们同时停了脚步。
  他们收到了一条崭新的指令,今晚的宿舍区,调整至两栋楼间开阔的花园广场。
  万恶的资本家!!
  到了二楼月江没急着往走廊走去,反而停下脚步,懒洋洋地往墙边一靠。
  左腿搭在右腿上,双臂交叠在身前,看似放松却又警惕着蓄势待发,让人实在看不出他的意图。
  月江对这种毫无默契的局面无言以对,只得朝走廊另一端的楼梯扬扬下巴:“去守那头。”
  霁炀微微颔首,江漾也立马跟上。
  两人刚在指定位置站定,不远处的“记忆碎颅”治疗室的门便咔嗒一声打开。
  一道身影踉跄着从门内跌出,身上的病号服被大片鲜血浸透,他单手紧捂着小腹,指缝间不断有深色液体渗出,每挪动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抓住他!”
  月江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清晰响起,那人闻声一颤,转身就要逃窜,迎面却正好对上霁炀冷峻的视线和江漾戒备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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