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祭司不敢置信地问,鸬鹚姐姐她
  死了,不过不是前几天,而是六年前,太子被困洛城时,鸬鹚一意孤行,非要前去质问曾经的木圣塔主偃师,死在了你亲爱的小叔手上,你不是能占卜吗,应该很清楚才对啊。鹈鹕歪头看了看她,又恍然道,也对,天天跟在许齐阳的身后,怕不是早就被修改了记忆,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到现在还被杜鹃先生蒙在鼓里。
  那声杜鹃先生重了许多,鹈鹕嘴角微微一笑,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杜鹃先生?
  杜鹃脸色微微发白,你是什么时候叛离的鸣域?
  鹈鹕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她抬起头思考了许久,才道,也许是你因为我当年那次出走,便要将鸬鹚剥离出我身体的时候,也许是当年二丫的暴动,让我知道了原来不仅圣塔,连我们都不过是糕藤的储粮仓,培育多年的镇塔兽都可以被抛弃成为满足糕藤口腹之欲的牺牲品,也许是二十多年前虞姐姐和我谈心,告诉我她并不认可鸣域如今的所作所为的时候,总之很多很多,我们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依稀记得最初创立鸣域时,你信誓旦旦地说过的话,你说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存续,为了人类的未来,可自从维能针剂现世,游波、书空、偃师他们一个又一个死在了你的手上,包括鸬鹚,也包括我,或许是我在看着那些老搭档们不甘心地死去时,想到了我也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那个小家伙来见我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不是告发,而是选择了帮他。
  不知怎的,杜鹃竟渐渐平静了下来,鹈鹕,我从未违背过我当初的誓言,一切为了人类的存续,为了人类的未来,是偃师他们变了,更何况你知道的,与他相关的事,我一直都很上心。
  是啊,确实很上心,像一个老父亲,没有血缘,却能事事亲力亲为,为他铺好一条你希望他选择的路,为他冠上一顶你希望他拥有的头衔,孩子嘛,胡闹一会没什么,只要最后能听话,能按照你的安排走下去,就是好孩子,但是杜鹃,如果从一开始,你眼中的那个乖孩子就在欺瞒你,利用你,你该怎么办呢?
  鹈鹕一笑,那张娃娃脸上的酒窝就十分明显,你知道吗,十四岁时,他问我,要怎样才能毁掉他眼中所不满的一切,试炼塔,虞岭基地,备裔,甚至于鸣域,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像一条又一条的锁链,将他困住,他想摧毁,踩碎这条锁链,可他每走一步,都发现这世界天外有天,怎么都逃不掉。
  于是我告诉他,不要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去思考,去绞尽脑汁想办法,该怎么去说,怎么去做会让你获得短暂的自由,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也足够了,果不其然,这小子不仅是你,连我也蒙在了鼓里,我猜他在带走k04号实验体时,也曾幻想过那个实验体是他自己吧,离开了虞岭,获得了自由,所以当时我投下了赞成的一票。
  【警告!木圣塔断开连接!警告!木圣塔断开连接!即将坍塌!】
  不合时宜出现的消息打断了对话,鹈鹕只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大概,是木圣塔还是土圣塔?刺客出发去往木圣塔已经有一阵了,距离水圣塔最近的土圣塔里圈养的青黛鸿,虽说书空生前最爱这些小家伙,但书空不在了,也没人能护住它们了,正好让二丫的孩子们饱餐一顿,算算时间,差不多警告也该来了。
  杜鹃怒火中烧,可在昔日同僚面前,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只得强压着愤怒道,你是什么时候,和陆拾商量好的?
  无论是行踪不定的陆拾,还是诈死的鹈鹕,一直都在杜鹃的监视之中,更何况副本之内鬼眼遍布,从始至终杜鹃都没有发现这两人之间有额外的联系,所以从未想过,密切关注之下,竟会暗生出如此庞大的计划与筹谋,一个在乐归湖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另一位,则在暗处不断摧毁圣塔,换成鹈鹕之外的任何一位,杜鹃都不会如此方寸大乱,可偏偏是对各圣塔最为熟知的鹈鹕叛离,才能步步致命,令他都难以应对。
  没有商量啊。鹈鹕踢了踢一旁不省人事的羌戎,我只需要知道,他去了乐归湖,接触到了糕藤,就够了。
  杜鹃恍然大悟,所以,陆拾才是那个
  是的。鹈鹕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当年启用秽土之力的人,正是陆拾,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等待着他与糕藤接触的时机,虞岭时他一意孤行拒绝了你的提议,我便知时机到了,得知了糕藤的存在,陆拾一定会去见它,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当年我远走鸣域,去了哪里吗?我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来自于未来的人,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陆拾,只是一段谈话后,我被他送回了当年,看着那时还不到15岁的0510,听他亲口讲出独牲暴动是他亲手而为,又被他看出我来自于未来,我便知道了,鸣域大厦将倾之日,必是此子继承秽土之力之时。
  第214章 错误
  说罢,鹈鹕切断了对话。
  杜鹃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的维枢上接连弹起圣□□塌的警告,有鹈鹕亲自指挥,短短半个小时内,十二圣塔已去其五,如果不能保住余下的圣塔,那鸣域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迅速联系了猎隼,在确认了这位与陆拾关系更为密切的鸣域元老没有叛离后,杜鹃迅速派遣其去往月圣塔镇守,青祖陵墓计划后,备裔数量急剧减少,根本不足以培养新的圣塔主来镇守圣塔,时至今日仅余下他、鹈鹕以及猎隼三位,月圣塔地理位置优异,仅凭猎隼一人,就能看顾住日月星三座圣塔。
  至于余下的
  杜鹃很快便拨通了安枕槐和贺祁山的电话,命其带领全部守枝人前去镇守,一一详细嘱咐后,杜鹃才松了口气,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一旁呆若木鸡的祭司,摆了摆手,来吧,依依,陪小叔歇一会。
  稽兰维塔里并没有为祭司特设的巢,只能走流程特批了一间临时的巢,审批十分迅速,不过半分钟便用维枢刷开了房间,祭司小步挪进了房间后依旧局促,直到杜鹃坐下倒好了茶都还没进里厅。
  怎么,跟小叔生分了?杜鹃背靠着沙发仰起头,按了按眉心,语气有些不满,坐下休息会吧。
  你不是我小叔祭司颤抖着挥着手,你不是
  杜鹃叹了口气,这不重要。
  你究竟还是不是人?
  当然是。杜鹃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忆,只是在成为圣塔主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身体就已经成为了糕藤的食粮,圣塔构建起与元兽王之间的联系,让我们可以通过【口袋】窥见旧世界,在不断的投喂下,甚至能够将【口袋】延伸至旧世界内,让一部分人类得以回到旧日的家园中,去探索,去夺回曾经属于我们的领地,于是我们创立鸣域,组建起远征军,搭建起虞岭基地,呕心沥血培养出备裔,一步一步,都是踩着同类的尸骨,走到了今日。
  我还记得你的曾祖父,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人前总爱攀比,直到那一年远征军任西南编队的指挥失利,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导致整个编队死伤过半,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他竟然临危请命,远去西南,日以继夜地与兽族搏杀,这才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了被困的战士,也是那一战他伤势过重,回程途中又感染,丢了性命。
  是我亲手将他投入了圣塔,喂给了暴食之主糕藤,包括他猎杀的那些隗兽。
  听到这里,祭司已经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他留个全尸!他明明是个英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新筛选的远征军战士送入旧世界,才能补足远征军的空缺,奔赴下一个战场。杜鹃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依依,你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过来,不要怕小叔。
  祭司拼命地摇着头,不
  依依,小叔看着你长大
  无视维枢弹出的一则又一则警报,杜鹃勉强撑出了一个笑,我知道,你不认可我的做法,我也知道,不止你们,偃师、鹈鹕、甚至于猎隼,都记恨于我,在你们的眼里我道貌岸然,不择手段,我明白,但鸣域不是将倾之厦,它是救赎,是流浪者的启明星,指引文明复苏、给予人类希望,绝境之中力挽狂澜,十二座圣塔,座座皆是无名的丰碑!
  而今之下,叛离者在叫嚣,他们推翻圣塔,妄图以此扳倒鸣域,借由着鸣域赐予的百冠王之名,挑唆维能者参与这场荒谬绝伦的狂欢,九座维塔人满为患,数以万计的玩家涌入反攻游戏,大肆破坏着鸣域多年来维持的稳定,可那又怎样呢,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愚蠢,又可怜可笑,可他们都被骗了,以为摧毁圣塔,就能救回陆拾吗?错了错了,没有了圣塔,糕藤将彻底陷入永眠,窃取的力量也将失效,【口袋】消失,镜房失控,从此兽境与之将永世隔绝,幸运之咒再度生效,所有人,都将再度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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