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可是……我不愿自己是楚锐的亲生女儿,这些年间,他从未将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楚怀音抹了一把眼尾,声音戚戚,“哥……母亲回来之后,自然是不愿意和楚锐待在一处的。母亲生下我,是被迫的。”
听到这话之后,楚怀瑾心中最后那根弦断了。
他知道这件事,但是心底一直回避,他不愿去想,害怕自己受不了。
楚怀瑾的母亲原本不用回到楚府受折磨的,但是无用的自己偏偏在那时病了,是他让自己的母亲受苦,是他让自己的母亲不得不委身于那个抛妻弃女的混蛋。
都是……他的错。
“好了,怀音。”楚怀瑾的声色也沙哑粗重了许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将人搂在怀中,像儿时那般哄她,“纵然如此,母亲从未厌弃过你,她临终前反复嘱托我要照顾好自己的幼妹,怀音……你千万不要多想。”
第44章 不该肖想
楚怀音知道自己的兄长明日还要进考场,便没有继续留在那儿打扰对方休息。听说考室如同鸽笼,又闷又小,考生连着九日都要在那儿答题,根本就吃不好,睡不好,若是她还在这儿待着,误了对方的正事儿,便不妙了。
楚怀瑾今夜睡得很浅。
最近京都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着实是有些乏累了。他知道裴烨不愿意让自己操劳,暗中解决了很多事情,他心中颇多感激,可他还来不及和对方温存一番,便要上考场了。
今年秋闱,若是中举,便能参加来年的春闱,届时他便能直接入朝当官,成为天子门生。
他不愿困囿于深宅大院中,他有自己的抱负,想成为妹妹的依靠,也想有朝一日能够帮到裴烨。
这一夜有些折腾,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裴烨察觉到他的动静,将人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哄对方睡觉。
他不懂怎么哄心上人睡觉,但是他知道在他儿时,他娘亲便是这么拍他肩膀和后背,让自己慢慢入睡的。
大概是这么哄奏效了,也有可能是裴烨身上的气味太好闻了,楚怀瑾真的睡得深了些,直到次日寅时三刻,才悠悠醒来。
管家和小厮又轮流检查了楚怀瑾的包裹,对照无误之后,才将包裹送到了马车上,等着楚怀瑾上车出府。
侯府今儿早上放了礼炮,禹国百姓在家门口放炮多有祈愿的意味,裴烨和整个侯府都为楚怀瑾送上祝福,希望他旗开得胜,一次中举。
早上二人还是单独待了一会儿,裴烨自是有许多话要叮嘱,楚怀瑾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应和着。
“这有三枚丹药,每吃下一枚丹药,都会保你一整日精神抖擞。我在打仗的时候经常吃这个,我想你应该也会用到。”裴烨将一个小瓷罐递给对方,“我事先问过,这个东西是能带进去的,你届时便说这是能清火的药。”
楚怀瑾下意识想要拒绝:“这不是舞弊吗?”
“怎么会,禹国科考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你不带小抄进去,就不算舞弊。这不过是提神的药,本来想多给你准备几粒,但是医官说你的身子可能受不住,便只给你准备了三粒。”裴烨抬起了他的胳膊,将对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那个小瓷瓶塞到对方手心中。
楚怀瑾这才收下了。
“搜身的差役我也打点过了,让他们搜身的时候温和一些,别扯你衣裳。我常听说那些差役粗鲁暴躁,扯坏考生的衣物,那样也太难看了些。”裴烨又将对方的衣襟整理了一下,“你放心,我没有用安靖侯的大名强逼他们单独给你优待,不过是让他们做了该做的事情。你除了考试以外,不要想旁的事情,若是遇到麻烦,就即时和监考官说,不要憋着。”
裴烨一个心眼粗的武将,能为楚怀瑾考虑得这样面面俱到,实在是太过上心的缘故。
这一幕,倒是像极了那些贫贱夫妻——新妇为远去科考的丈夫正衣冠,打点行装,临行之前千万句叮嘱,就怕对方吃苦受难。
楚怀瑾想,自己一定要考出功名来,至少不能落了安靖侯府的面子。
他倏然抬起头来,捧着裴烨的脸,凑上去亲吻对方的唇,早起唇瓣有些凉意,这个吻没有持续许久,不过是浅尝辄止。
裴烨愣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唇,“阿瑾?”
“我一定中举,”楚怀瑾看着对方的琥珀色眼眸,保证道,“摘个解元回来。”
他是个温和谦逊的人,鲜少这般狂傲。
不仅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也是因为他有为自己和裴烨争口气的决心。
裴烨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我等着你,若是成了,你可是我们老裴家第一个读书人,我父母若是知道了,必定欢喜。”
他今日休沐,特意陪着楚怀瑾来到了顺天府贡院门外,亲眼见着对方走进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等到重新坐回马车上,他发现秋言早就在那儿等着自己了。
“侯爷。”秋言单膝跪地,“属下发现俞青峰的行踪了。”
裴烨顿然脸色一变,“他人在何处?”
秋言缓缓抬起头来,启唇道:“京都。”
…
有裴烨和楚怀瑾散出的这些消息和证据之后,府尹就方便判楚锐的罪了。
他想将对方贬为庶人,收缴家财,但是被裴烨制止了。
裴烨的意思是,留着他头上的官帽,但是得将对方贬到北疆的一个小城中做县令。
北疆苦寒,楚锐一家人都是过惯锦衣玉食日子的人,必然忍受不了。
这不是件小事儿,得给皇上过目。顺天府尹很快草拟了判令,传到宫中去,皇帝很快就给了批复。
一个字——准。
九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除了忙活楚家的事情,裴烨还着急将桑傕的事儿给料理了。
这位世子爷在宗人府中被关数日,早就没了当初那股嚣张劲儿。
毕竟他得罪的可不是旁人,而是当朝最具权势的武将,还是五代世袭的侯爷。宗人府都是些拜高踩低的主,没有实权的宗室贵族,也不过是叫起来好听一些,哪怕只是想要在裴烨面前挣点脸熟,他们都会争先恐后地去作践桑傕。
要知道桑傕的生父只不过先帝身边一个贵人生的皇子,也不过是有点闲钱,真要出事儿了,根本护不了自己的儿子。
裴烨在去往宗人府的路上和身边的玄风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宗室子弟本该拧成一股麻绳,其实若是他们护着桑傕,我也不会怪他们。”
说不定还高看他们几分。
他们是同姓同根的人,却只会互相撕咬,明争暗斗。
他们裴家人就不这样,兴许是因为人丁稀少,所以才彼此珍惜,每个裴家人格外护短。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帮亲不帮理。
玄风道:“这样也好,届时侯爷出手也无需有所顾忌了。”
“这小子欺人太甚,我当时差点折在他手里。”裴烨合上眼睛,淡淡道,“陛下那儿还未传来答复,想必是默许我自己动手了。”
玄风思忖片刻,便主动问对方:“侯爷要属下如何做?”
“别在面儿上沾腥味,先放他回去,等过两日将他一双腿打断。”裴烨又递给对方一个瓷瓶,“给他服下这里头装着的药丸。”
这药服下之后便不能人道了。
裴烨眼中闪过嗜血的锋芒。
桑傕那双盯着楚怀瑾的眼睛,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惦记了自己不该肖想的人,就该承受自己想不到的后果。
第45章 是是非非
传言桑傕的一双腿废了,子孙根儿也出了问题。
他的父亲暨王找遍了全京都的大夫,就差进皇宫请御医了,却都治不好他的病。
那是裴烨从南疆疆带回来的毒药,中原的大夫见都没见过这种药,怎么会治得好。
桑傕为什么会遭遇此祸,京都中的人都知道,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裴烨近日娶了新夫,还总是蜗居在府,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也是一贯压着不予处理,让外面的人以为他脾气很好似的,殊不知……裴烨前几年可是以“杀神”这个名号闻名于南境的。
若不是顾及着桑傕的皇室身份,他才不会将这件事拖到现在才料理了。
桑傕被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不过也有些骇人听闻,这事儿传到宫中,皇帝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说什么。
身边的大太监给他递了一碗温养的补汤:“陛下劳苦,还要为这种小事分去心神。”
桑琰淡淡一笑:“小皇叔这一脉算是断了,怎么也不能说是小事儿。”
太监身躯一震:“那陛下的意思是……”
“不过谁叫他那个儿子太过顽劣了,”桑琰接着补汤,抿了一口,“前些年的事情,朕还能当作没听见,今时今日他惹了朕的爱将,朕怎能再为他遮掩。”
太监跪着接回来他手里的碗,将头埋得很低:“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