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阿昧挣扎的动作消停下来,眼中隐隐现出骄傲之色,他斜睨了眼谢宝琼。
却见谢宝琼面色凝重,察觉到他的视线,扫了一眼,捏紧手中控制他的灵力绳索。
……
另一侧,曹庄凌攻击的架势没有停止。
另外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凄惨的模样,捏着铰链的手收紧,回收铰链同时向曹庄凌攻袭而去。
曹庄凌面上浮现残忍且癫狂的笑容,浑身散发出如小金钟上的金光。
二人的攻击落在他的身上。
三人肢体相交的空气中震荡开波纹。
波浪在空气中颤抖着翻滚,撞到边缘,反复几次。
在又一次撞向边缘,不再回弹,掀起一阵强烈的气浪朝三人而去。
攻向曹庄凌的两人被气浪掀飞,砸在地面上,掀起片片尘土。
尘土退散后,金关再次向二人逼来。
收割生命的金光还有两尺之余时,两张巨大化的黄符自远处飞来,包裹住曹庄凌,连带着晃眼的金光尽数被包入其中。
谢宝琼听见不远处树丛中发出的动静,偏过头,看着荣奉携一众人出现在战场。
他的目光快速移动,最后落在人后的谢琢身上顿了顿无事发生般收回视线。
身侧的阿昧又扭动起来,一双圆亮的眼中蔓延焦急。
但嘴巴被捂得更紧,连呜咽声都无法传出。
符纸不断收拢,如同蚕蛹般包裹其中的生命。
金色的光芒却愈发旺盛,几乎要穿透符纸。
符纸的表皮隐隐有撕裂的迹象。
荣奉吩咐一声,身后的众人对准悬在空中的小金钟施展攻击。
金芒远不如方才旺盛的小金钟在众人的攻势下显出几分灰败之色。
一声轻响,细细密密的裂纹浮现在小金钟表面。
“啪”
金色碎片散成粉末从空中飘飘扬扬地洒下。
符茧散出的金芒瞬间消散。
凄厉的惨叫声从中传出。
荣奉收拢手心,符茧缩小后往他的方向飞来。
临到近前,他的脸色却猛然一变,挥散符纸,手腕一转,指尖再次出现新的符纸,朝不远处地面并不显眼的土包飞去。
符纸飞落在土包上方,旋即往下钻去,揪出一道人影卡在土面之中。
曹庄凌的面上终于露出惊恐之色,掺杂几分不甘。
他仰着头望着逐渐逼近的荣奉,视线穿过荣奉,穿过树梢,看向苦苦挣扎的阿昧,眼神希冀,嘴巴无声地张张合合。
阿昧。
阿昧轻易分辨出前两个字,突然停止挣扎。
后面呢?
后面是什么?
他想仰头求助谢宝琼,但又不想错过曹庄凌的话。
阿昧只能够看清曹庄凌的嘴巴又张合了三下。
到底是什么呢?
是阿昧,快跑啊?
还是,阿昧,救救我!
凉凉的水糊住他的眼睛,让那三个无法分辨的字愈发模糊。
灵力在身体内乱窜,冲开身上的束缚。
谢宝琼感受到手上滴落的冰凉,按住阿昧,语气是一贯的冷淡:
“去的话,你会死。”
阿昧狠狠咬了一口谢宝琼的捂住他嘴巴的手,他眼中又往外流了些水,落在他咬出来的牙印上。
他身形逐渐淡去,浓到发稠的白雾从他淡化的身体中冒出,裹挟着他向曹庄凌飞去。
山谷中被砸出坑中须臾间被白雾填满。
谢宝琼所在的位置逐渐看不清白雾中心的模样,他抬起多出个牙印的手,拂过眼前的白雾,凉凉的,像阿昧今天的脸,也像方才滴落在他手上的液体。
眼神迷茫,心中却是悸动。
为什么?
白雾中,灵力在他的周身疯狂涌动。
“琼儿。”
树下的一阵呼唤打断他的思绪。
腿边的狐狸看了他一眼,闷声不响地往白雾后的林间扎去。
隔着白雾,谢宝琼只能看清树下一道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
他往下跳去,被人接入怀抱,放到地面。
熟悉的手心摸着他的脑袋,看清他的神情后,面色放松:
“有没有哪里疼?”
谢琢的指腹擦去他脸上的灰尘,又将他杂乱的额发往后拨了拨。
谢宝琼靠在谢琢的怀中,抵住脑袋不吭声,默默将被咬了个牙印的右手举到谢琢眼前。
其实被咬的地方并不疼,连皮都没破,阿昧的牙可能会更疼一些。
谢琢握住他的手,第一眼就瞧见了上面浅浅的牙印,垂首呼了呼。
谢宝琼恹恹的脑袋抬起,抽出手藏在怀里,警惕地目视有些诧异的谢琢。
谢琢轻叹了口气,看来的目光有些愧疚:
“爹应该先问你的。”
谢宝琼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奇怪,偷偷放下藏着的手。
“琼儿不要呼呼,那等下山后,爹带你去上药。”
谢宝琼侧过头看谢琢:“为什么要呼呼?”
谢琢看向他的目光更沉了点:
“爹也不清楚,但你祖母在爹小时候会这般做,说呼了就不会痛了,现在没有伤药,爹能做的只有这个。”
谢宝琼沉思了会儿,认为这应该是人类特有的习俗,而他现在的身份也是个人……
他举起手又凑到谢琢面前。
第52章
回去的路上,谢宝琼一路托举着被谢琢呼呼过的手放于胸前。
直到被谢琢带回到衙门的临时办公点,他的手依旧举在胸口处。
路过此处的卢安志偷瞟了一眼坐在廊下的谢宝琼。
后者左手托着右手安安静静地独自坐在竹椅上,不吵不闹地望向屋内处理事宜的谢琢。
他心底羡慕地暗叹一句果然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抱着手中的物件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
等卢安志出来时又往谢宝琼的方向瞟了一眼,见到后者仍旧端着那只手。
他神色怪异地摸摸脑袋,暗叹孩子过于文静乖巧也不是件好事,转头找到了谢琢,提醒道:
“谢大人,谢小公子的手可是受伤了?
留守在此处的人中有位医师,可以给谢小公子瞧瞧,在下现在将他带来。”
谢琢拦下卢安志找人的动作:“他的手没什么大碍。”
“那……”卢安志的脸色欲言又止,视线不住地向窗外瞥去。
谢琢偏过头,和窗户外望进来的视线正巧撞上,他搁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视线微凝在谢宝琼仍托着右手上。
同行的荣奉带着人还待在山谷中收尾,他带着谢宝琼先行回来,安置新找回的孩子以及处理狐仙庙的一系列事宜就全部落在了他头上。
几乎他前脚踏进院子的那刻,后脚就有人出现在他面前询问他剩下的事宜该如何处理。
谢琢便让谢宝琼自己先去拿药膏涂上。
他收回视线,吩咐道:“去拿盒药膏过来。”
末了,他又朝窗户外开口:“琼儿,进来。”
卢安志领命告退前,余光瞥见过屋外被点名的身影嗖得从竹椅上站起,左手撑住窗沿,利落地翻身跳入屋内,三两步凑到谢琢近前。
素来端方的谢大人面上却毫无惊异的神色。
他收敛视线,全当作没看见,快步退出房间。
谢琢抬手轻轻捏了把凑到近前的脸,话中字字呵斥,语调却是软和:
“门就在手旁,翻窗像是什么样子。”
谢宝琼扭头撇开谢琢的手向外望去。
这间屋子不像侯府中般宽敞,门的位置离窗户大概只多了几步的距离。
他装作若无其事般收回视线,默默举起右手。
谢琢叹了口气,无奈地握住伸到眼前的爪子,柔声问道:
“上过药了吗?”
“没有,我找不到爹放的药瓶。”谢宝琼环顾着房间的摆设随口答道。
谢琢垂眼打量谢宝琼右手上的印子,比起在山谷中见到时消退不少,现在还剩下淡淡的印子,连红肿都看不出来。
膏药还没送来,他拉着谢宝琼坐下,看似随意地问道:
“手上是怎么伤的?”
谢琢不瞎,当然能够瞧出谢宝琼手上的印子是被咬的。
但手上的伤口是个牙印,如今见到谢宝琼平安无事,心神松懈下来后想来反而有些奇怪。
“被咬的。”谢宝琼一板一眼地答道。
阿昧的事细说来容易暴露身份,谢宝琼打定主意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谢琢神色不变:“何人咬的你?”牙印像人齿所咬且并被咬的地方不大,多半是个孩童所致。
他已习惯谢宝琼每次在问话时答一半藏一半的说法,不经意间将话中谁字换成何人两字,免得他的好儿子把亲爹当瞎子,说成是山间的野禽所咬。
至于谢宝琼避开他的话中陷阱,谢琢抬眼扫过儿子的脸,接触到视线的刹那被面前的人扭头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