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云渝眼里的好奇都要溢出来了,彦博远拿个小点的酒杯给他倒了些,“米酒酒味少,甜味更多些,不容易吃醉,你尝尝。”
云渝小鸡仔一样,捧起酒杯轻抿一口。
没想象中的那种刺辣口感,更像小甜水,小酒鬼似的眯起眼细品。
烤羊肉得趁热。
彦博远在院子里用石块搭了个火堆坑,上头置个小锅慢煎,旁头还用柳枝串了几串羊肉。
一口咸香冒油的羊肉,再一口甜味清冽的米酒,云渝的嘴都留不出空隙,腮帮子鼓起。
陶安竹是孕夫吃不得酒,用茶水解腻自是另一番风味,李秋月和彦小妹也尝了些酒。
彦小妹年纪小,喝了一杯酒也换成了茶水。
白日忙活得脚不沾地,晚间在夜风吹拂中,小院桂花树被风吹出响动,火堆霹雳。
众人享受这难得闲暇。
夜幕降临,白日的辛劳在夜间慢慢消退,在鸡鸣响起时,新一天的忙碌到来。
几日下来,铺子客人不如预先想的一样少去,反而愈演愈火热。
借着这股热,云渝和陶安竹放心大胆继续试验彦博远给的那些方子里的糕点,挑着成本合适的摆上货架。
铺子里品类繁多,村户和镇子居民都能从这买到满意的糕点。
人多热闹,云渝忙着做糕点、记账、打包糕点,不曾注意到,每日都有个妇人,鬼鬼祟祟蹲守在门外,斜搭着脑袋往里窥探。
云渝只在叶家待了一晚,当日夜黑,安翠兰又不待见难民亲戚,也没在意过对方长相,现在到了要认人的时候就犯难。
安翠兰脑门都要薅秃噜了,还没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个云渝。
在她极少的记忆中,云渝该是瘦得只剩下骨头杆子,但瞧里头那位,身材不能说胖,但怎么也不能和瘦搭上关系,脸颊微微肉,骨架子小但高,整体看上去就是清俊。
只有那双杏眼,和记忆中勉强对得上。
云渝瘦脱相的时候,眼睛显得格外大,安翠兰对那双眼睛有印象。
但人脸上有肉又将眼睛压下去些,安翠兰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
云渝孕痣浅淡,现在身子骨养好些,孕痣依旧不红艳,安翠兰瞧不清楚,好似是一个位置。
觉得他像的话就像,觉得他不像时又不像。
安翠兰脑袋身子摆来摆去,怎么看怎么看不明白。
眼睛看不出那就听声音,安翠兰全神贯注听声辨人。
和眼睛一样,耳朵也没什么本事,像又不像的。
安翠兰兀地恼火起来,烦云渝怎的变来变去,恼自己当初没多瞧两眼难民亲戚。
“喝口梨汤润润嗓子,陶夫郎也去歇歇,这头我来忙。”
忙活几日,天天扯着嗓子叫号,彦博远听云渝嗓子变哑心疼,白日能帮他说话就帮着,大早上又去街市买新鲜雪梨与百合枸杞子炖煮。
灶膛的火不熄灭,时不时放进去一块小木料,文火温着。
彦博远用茶壶打一碗梨汤,给前头忙活的两哥儿送去,彦博远不是小气的人,大家都是为铺子忙碌,都累。
陶安竹和宋二一样能喝到。
云渝接过茶盏,水温正好,温柔汤水润过喉管,滑进肚中,云渝满足地长吁一口浊气,浑身畅快。
账台后头有凳子,云渝搬来,坐下歇脚。
云渝看彦博远忙活,开门做生意,彦博远收了板正肃容,露出标准小二微笑,势必让客人宾至如归。
客人见他颜色出众,嘴巴讨喜,妇人婶子拿了糕点,偷看他两眼,捂着嘴偷笑。
出卖色样揽客的彦博远不觉尴尬,冲他们露出友好的微笑。
安翠兰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瞧。
“客官拿好,下次再来。”彦博远将手头最后一盒糕点卖出,准备去闭门谢客,和不远处的安翠兰碰了个照面。
彦博远记忆不错,对这妇人有些印象。
她在门口探头探脑不进店,彦博远最初以为是别的糕点铺子派来刺探情报的,后头也没听说哪家糕点铺子有动静,遂将她当成想买糕点,又囊中羞涩的村户。
做糕点还有些边角料子,价格便宜。
妇人一次都没进去过,想必不知道有这东西,彦博远上前,准备推销。
第33章
汉子身材高大, 直直往这头走,安翠兰左右看看,发现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做贼心虚,以为要来轰她。
安翠兰用手虚虚挡住脸, 佝偻着背, 做贼一般匆匆离开。
“……”摆出笑脸的彦博远呆立在门口, 看着安翠兰身后有鬼追的样子, 一头雾水。
他有这么吓人?
彦博远身材高大, 没有客人时,收敛了笑容, 面目肃穆端重, 有一股将人压制隔开的气场。
安翠兰远远窥过一眼,瘆得慌,今儿被瞧见,她不敢再去。
糕点铺子蹲了几天, 也没将云渝看清楚,想起那哥儿似乎是从柳溪村里出来的。
安翠兰看天色未晚,调转方向,准备去那头打听打听。
叶大和叶杨将养了几日, 现在能够下地, 父子俩搭肩到院子里头晒太阳。
院中有张躺椅, 叶杨和叶大目标一致,互相搭着脚步飞快, 直奔那椅子。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叶杨的屁股以微弱之差,败于老父亲的大屁股。
叶杨一挤叶大, 稳稳占据家中唯一一把藤编躺椅,惬意地往后一躺,眼皮耷拉下来,往旁边一撇,觉得少了些什么。
“去给我倒杯水去。”叶大推推旁边勉强搬来张板凳的叶杨。
“要喝自己倒去。”叶杨毫无尊老的意思,把凳子往地上一放,也坐下。
两个都是腿脚不方便的,何况,叶杨瞧老头子腿脚比他还利索,更不乐意。
能躺下整个人的藤椅都让给他了,还想让他给叶大倒水,梦里去吧。
叶杨还想让他自己挪屁股去倒水,好把藤椅让出。
家里头统共就三个人,自己不愿意,大的不愿意,叶大就想起自己还有个小儿子。
叶大扯开嗓门,冲屋里头喊,“小二子,给你爹拿杯水来。”
里头没动静,叶大皱眉,一个比一个懒,养他们到这么大尽喂到狗肚子里去,“叶树!给我倒杯水出来。”
里头依旧没动静,外头有了动静。
“哟,叶老爷还有闲心喝水呢,马尿喝不喝。”
叶家大门猛地被推开,来人手里肩上扛了根长棍,后头跟了三个打手模样的壮硕汉子。
叶大父子俩见了来人宛如见了鬼,两人同步利落起身,叶杨站起来时还带翻了坐下的板凳,踉跄几步:“什么风把熊三爷请来了。”
“你说什么风,自然是还钱的风。”
为首的熊三爷站着不动,后头跟着的打手说着话往前一步,将叶杨推倒在地。
“别打,别打,哥哥莫打,还钱,还钱我肯定还钱。”
叶杨被他一推一下子倒地,腿上传来熟悉的剧痛,叶杨眼前一黑,好不容易快长好的骨头,又裂了。
“爹,去拿银子给熊三爷。”
叶大眼睛一瞪。
他哪里还有钱来还债,他没本事发怒,只能讨饶开口:“三爷您瞧我们父子俩,被恶徒打成这样,家里钱财都拿去买药了,今日实在是还不上,手上只有这些个儿子,还望三爷宽限几日。”
熊三夺过叶大从兜里掏出来的铜板,“十个铜板就想打发我们走,你是把我们当成叫花子了,宽限?从上月初一宽限到今天,这都快两个月了,来一回宽限一回,当我这是善堂呐。”
叶大地心疼看着铜板,老脸拧成一团,“三爷我哪敢哟,实在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收债的人什么没见过,当即不客气。
熊三将手中棍子扬起,重重砸向那藤编躺椅,躺椅在重击下顿时分成两瓣。
叶大和叶杨浑身一颤,吓得闭眼,下一击这棍子就能落到他们俩身上。
藤椅都能被砍两瓣,何况血肉。
后头跟着的几个打手也不闲着,分工明确,一人一个屋子,进去就是打砸。
值钱的拿走,不值钱的砸了。
“三爷,这里还有个小的。”一人把叶树拎出屋子,叶树哇哇哭。
后头乱,前头乱。
小的哭,大的也在哭。
熊三怒斥:“我们是赌坊,赌坊!知道什么叫赌坊吗?赢了钱走人,欠钱不还就剁手,你管不住你那蹄子,我们替你们管。”
说罢,扯过叶杨的双手摁在长条凳上。
叶扬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爷爷,爷爷,再给几日,我一定还钱,一定还钱,别砍我手。”
不知何时,熊三身后有人去厨房拿了菜刀回来,递给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