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殷柏立即收到,呵斥出声:“彦兄久未回书院,还当游学回来大有长进,谁知竟是和何生那种混迹后院,沉迷哥儿美色的货色一般,目光短浅,满口妇人之言,有辱读书人脸面,你和何生,何不索性回家做回贾竖。”
  这话毫不客气,连贾竖这种贱称都出来了。
  当朝有意提高商户地位,但在世代读书的人家眼里,商户就是不入流的低贱之辈。
  更不要说把他和好色之徒,后院妇人放在一块比较,脏话指数直逼祖宗流。
  彦博远沉下脸,面色阴沉,双目紧盯殷柏,彦博远毕竟不是真的二十岁的稚嫩青年,久居高位自有逼人的气势。
  他站在那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将殷柏吓得噤声,如掐了鸭脖子一样憋红了脸,说不出话。
  彦博远冷哼一声,就吓得四周人的连退数步。
  场面一时凝滞,后面人群中走出一人,拱手:“彦兄,殷兄。”
  来人先礼后兵,继续道:“刚才在外围,瞧不真切里面,光听着刚才那话,我还以为是哪位先师至贤在此,怒彦兄不争,谁知走近一看,竟是殷兄。
  想来也是,先师至贤哪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语,人家正经夫夫恩爱,到了某人嘴里,就成了沉迷美色之徒。
  这倒让在下不甚明白了,他们那是沉迷美色,据在下所知,殷兄年假期间流连花船楼坊到家都不回,这般行为又是叫什么,色中饿鬼吗?
  再者,我朝女子也可入朝为官,何为妇人之言,殷兄如此口无遮拦,莫怪为兄没有提醒。
  小心将来入了官场,口无遮拦,冲撞了贵人,又被哪位大人听得,对殷兄留了印象事小,丢官事大呀。
  你说彦兄才学不得长进,但我记得彦兄游学前也名列前茅。
  可殷兄你,我好似从未见过殷兄上过榜?不对,倒是也上过榜的,如果劝学榜也算的话。”
  那书生说完,一脸谆谆教导不成才的子辈一般,摇头叹气。
  彦博远在旁放冷气,书生意犹未尽,殷柏还想反驳。
  许伯常庆幸自己没下场,顿觉脸上无光,怒狠狠瞪了眼自己那不争气的狗腿子,鼻孔出气,“哼”一声甩袖离去。
  没了主角,人群也散了。
  只留那书生和彦博远在原地。
  彦博远拱手道谢:“在下彦博远,字崇之,多谢兄台出言维护。”
  “在下向文柏,字子安。”
  向文柏拱手回礼,抬手指了指墙上的策论。
  正是被彦博远拿来夸赞的那篇。
  能挂到墙上的策论,哪能真如殷柏说得那般差。
  “这倒是巧,向兄文采斐然,我俩还是同一个士舍,以后还托向兄多多照拂一二。”
  “哪里,不说这些虚话,殷柏那人学识不高,惯会巴结许伯常,那些污言秽语你不必在意。”
  彦博远赞同,他看向文柏有缘,见他为人磊落,有意结交。
  “我正要去膳堂用饭,子安可要同去。”
  “好。”
  书院地盘大,人却少,哪哪都是熟人,彦博远和向文柏用完饭,出了膳堂正巧遇上何生。
  彦博远给何生和向文柏相互引荐。
  “在下何生,字镜明,一个士舍的不用客气,叫我镜明便是。”
  两人作揖互叫字。
  向文柏比他们二人小四岁,是县城下面的庄户。
  世代耕读传家,性格不扭捏,和何生彦博远相处融洽。
  彦博远倒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和我们一个士舍了。”
  “就在刚刚,我东西都搬过去了。”
  何生甩甩手上新鲜出炉的单子,上面是夫子批准的转士舍的红批。
  何生夫郎担心何生不通庶务,特地让他带了个书童,照顾他起居。
  书童搬被褥物件的同时,何生找夫子开单子。
  单子开完,东西也差不多搬好。
  何生说完,痛快长吁:“可算摆脱殷柏那厮,那人看不惯我做派,明里暗里找着机会就不给我痛快。”
  彦博远和向文柏对视一眼,倒是真巧,他们也看不惯殷柏。
  三人将和殷柏有关的事情一说,关系更进一步。
  利益才是团结的根本,他们和殷柏都合不来。
  何生洁身自好,拒绝了几次殷柏去花楼的提议。
  殷柏小人之心,觉得是何生自作清高看不起他,几次下来就恨上了。
  殷柏瞧不起哥儿,觉得何生、彦博远这类娶哥儿当正夫,还万事听夫郎的都是软蛋怂包,看他们不是鼻子不是眼。
  彦博远也终于知道,他不认识殷柏,殷柏却故意针对他是为何。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三人都在甲班,同住一舍,相互学习交流,日子飞快。
  十日一休假,彦博远和何生回家抱夫郎,向文柏还未娶妻,不放过一丝学习时间,休假也不回,待在士舍读书。
  厚重的棉衣褪下,夜间响起蛙叫蝉鸣,一晃眼,一个月流过,新的初一到来,书院再次迎来月考。
  彦博远毫无意外位列第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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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恭喜崇之和子安。”何生恭贺彦博远和向文柏。
  他自己成绩不稳定,遇上擅长的考题,还能上一上榜,遇上不擅长的,能掉到尾巴梢去。
  向文柏则是常年居第二,这回越过许伯常,成了第二名。
  原因无他,有彦博远这个重生开挂的在旁督学。
  向文柏悟性强,和彦博远辩论几回,就大有进益。
  书院红榜与廪生数目相当,取二十人。
  兴宁县归属安平府,先天地理位置好,百姓富饶,有点闲钱便愿意送子弟读书。
  继而吃到读书人的甜头,便更愿意供孩子科考,良性循环。
  有些偏远地区读书人少,全县秀才加起来两只手数得过来。
  朝廷定下的名额固定,考上秀才去县学读书哪怕学问再差,每月奖学花红照拿不误。
  学奖金额不大,区区两百文,刚够一刀纸钱。
  对于家境富裕的学生来说一顿饭钱都不够,但对农家子弟来说,笔墨就是每月最大的开销了,能少一项是一项。
  再者,涉及成绩排名,他们都是要考科举的,谁榜上有名,谁落榜,意义重大。
  开学和放榜是书院门口人最多的两个时间点。
  榜单告示牌下,许伯常望着上面彦博远的名字,他得了第三,耳朵听着周遭人的恭维,却怎么也忽视不掉何生的那句恭喜。
  眼皮微阖,隐晦地撇向一边,精准锁住彦博远。
  彦博远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侥幸罢了,镜明可得加把力,上月还是第八这回二十八,你夫郎知道了,又得拧你耳朵。”
  何生家经营着丝绸这座金山,又得长辈疼爱,妥妥的纨绔预备役。
  何生不当纨绔,但也不求上进,除了在娶表弟这件事上拼尽全力,其他事都是以差不多得了的心态了事。
  何生第一次考秀才时还未成婚,将何笙尧迎进家门后,表弟就给他下了军令状。
  把何生赶进书房,考不上秀才,不许回房睡。
  第二次乡试,何生成绩突飞猛进,乡试第五的成绩爹娘都震惊,使得家中长辈看何笙尧都顺眼了不少,这孩子旺夫啊!
  可见他想回房想得多急切。
  夫郎的温柔乡使人进步。
  现在老夫老夫,何生一个人在书院读书多有懈怠,何笙尧鼓励他拿学奖,得了学奖有惊喜,没了学奖得红耳朵。
  何生拿了奖励就飘,被拧耳朵再上进。
  这也是他成绩忽上忽下的原因之一。
  何生摸摸自己尚且完好的耳朵,嘿嘿笑了下,希望回去夫郎下手能轻些。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许伯常不屑撇撇嘴,一群粑耳朵。
  但偏就这群粑耳朵,将他顶了下去。
  殷柏还在一旁拍马屁,拍得许伯常心里不是滋味,说话语气有些冲:“行了,第三有甚恭喜的,你要恭贺也是恭贺彦博远和向文柏。”
  许伯常一甩袖子,青着脸转身离开。
  殷柏是许伯常头号马屁精,这一看拍到马腿了,赶紧收声,跟紧对方。
  殷柏虽是书院学子,但更有些像许伯常的书童。
  许伯常祖父许梁,任陵远府通判,正六品有实权的官,父亲则是距离兴宁不远的度县知县。
  兴宁县是许家老家,朝廷任官不得回原籍,但只限制在县级。
  于是许伯常就在祖籍考学,在兴宁县县学受教。
  殷柏父亲是许家客卿,父子二人均在许家底下讨生活。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殷柏在外头本事能有多大,全仰仗许家,仰仗许伯常。
  主子不开心,下面人又能开心到哪去。
  新仇加上之前被向文柏当众下脸面的旧恨,殷柏心里对彦博远和向文柏恨得牙痒痒,势必要将这些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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