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差什么?”
  “你把我搬走了,不会很快被人发现吗?”沈恕问道。
  “……当然会,”武陵脚步匆匆,用行动来证明,“不然我跑这么快干什么?”
  “为何不试一试障眼……”沈恕刚问出嘴就想起这里不好施展法术,便停了停又道:“要不……把我玲珑袋里的替身像放上去?”
  武陵刹住脚步,停顿了片刻,转头就往回跑,“言之有理!”
  两进两出,武陵终于把沈恕从地宫里带了出来。
  甫一出洞,温暖的光线便泼洒在沈恕身上,闪的他睁不开眼。
  武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布,罩在他头上,让他先在昏暗里缓缓。
  片刻后,沈恕摘下黑布,映入眼帘的竟是两个硕大无比的太阳。
  两个太阳?
  沈恕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清一些,发现的确是两个。
  “这……三足金乌不应当只有一只,这这这,这俩哪个是假的?”被这一幕所惊,沈恕语无伦次道。
  武陵叹了口气,“都是假的。”
  他把沈恕从地上拉起来,指着这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问道:“你能看出来这是哪儿吗?”
  沈恕不明所以,他瞧着这里遍地嫩草、垂柳繁茂、野花锦簇,不就是个草丰水美之地,还有什么玄妙?
  他摇了摇头,求救般的看向武陵。
  武陵道:“乐柏山。”
  而后,他又补充道:“神州六界唯一的福地。”
  乐柏山,这三个字掷地有声地砸进了沈恕的心底,他愣了好久,垂下眼眸道:“这都是……子濯弄的吗?”
  武陵长长地叹了口气,“时间轮回,因缘际会。”
  说罢,他便从袖中抖出一根孔雀翎,抛在空中化作一艘琉璃船,回首招呼道:“上来吧,我同你一一道来。”
  那年,那月,那日。
  沈仙君筋脉寸断,仙途断绝,坠入深渊。
  裴子濯功德圆满,承袭大道,金身飞升。
  纵使君北宸有数不尽的手段,也只是几分神魂捏成的伥鬼,终究还是不敌大道飞升的神仙。
  若不是逃得飞快,他连那几分神魂都保不齐全。
  只不过他临走之前留了一手,把煞气中的混沌藏进了紫金钵内,便铸成日后大错。
  待君北宸逃窜后,日出云落,他所设魔盾便已失效,武陵与司命紧忙下凡,要将沈恕带回天界救治。
  但谁也没想到,三人刚行至南天门,便被拦了下来。
  武陵起先不知何故,而后试了几次才发现,只有他与司命可以入内。被换了命格的沈恕,根本进不去南天门。
  武陵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谁也想不到千万年来无人值守的南天门,竟然依旧道法凛然,不容瑕疵。
  这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裴子濯终于开口问道,“此是何故?”
  武陵和司命对视一眼,完全不知该怎么解释。
  司命便打发他去紫薇阁领法号,沈恕交给他们就好。
  可裴子濯就直挺挺地站在沈恕身边,看他们要如何处理,是劝也劝不走,打也打不动。
  说实话,当发现沈恕进不去南天门那刻,武陵为他准备的所有退路,全部无计可施。
  裴子濯又如瘟神一般,冷脸凝视,无声地给他们施压。
  可南天门就是进不去,甚至把老君唤来也无济于事。
  看着地上的沈恕面无血色,武陵不愿再忍,率先翻脸,与司命又吵了起来,老君无奈,从中游走调合。
  谁也没注意,裴子濯从掌心请出寒栖剑,挥剑劈向南天门!
  此乃大不敬!神仙去砍南天门,这与挖自家祖坟无异!
  武陵和司命一同上前阻拦,被裴子濯骂道:“这是什么狗屁天界,竟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将他利用干净,没了价值便弃之如敝屐!何其可笑,何其可悲,何其可恶!”
  武陵正想解释,可裴子濯一个转身就飞到沈恕身边,捞起人来就往下界飞去。
  司命拦住他质问:“你能带他去哪?你经飞升成仙,所作所为,皆受天命判算。你是不怕因果报应,但你就不怕因此牵连到沈恕吗?”
  不说还好,一说仿佛点醒了裴子濯。
  从沈恕与他初见开始,到最后让沈恕差点丢了性命,这所发生的一切,竟全是为了让他飞升,既然如此……
  裴子濯心念剧变,黑色的瞳仁瞬间赤红,方才散去的煞气再次凝聚,黑雾于南天门外笼罩,气场变得尤为可怖。
  这是……心魔?
  武陵心中一惊,纳闷南天门哪里来的煞气,低头才发现混沌于紫金钵中正源源不断地冒出。
  裴子濯对煞气了如指掌,勾了勾手指就抢在武陵前面夺去紫金钵。
  成了这天上地下头一个,当着神仙的面,飞升、夺人、入魔,又没被追上干掉的奇迹。
  是非对错转头空,青山不在,江水横流,空余断肠人,几度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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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加急制造,必有瑕疵,届时微修,感谢抬爱。(抱拳)
  第67章 天翻地覆
  沈恕垂下眼眸, 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猛地攥紧船身,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明白南天门是天界防线, 自是道法凛然, 不容瑕疵。
  他也明白纵使回不去天界, 武陵也会再寻办法医治他。
  但不知为何, 总有一种莫名的被抛弃的感觉。
  可当听到裴子濯为了他剑指南天门,不顾一切将他带走时……
  心中竟涌出一丝暖意,一丝欢喜。
  温暖的情愫没持续片刻,便被他自己浇灭了。
  回想那日雷鸣之下,裴子濯看向他那双悲恸且愤恨的眼, 沈恕不禁羞愧得浑身发麻。
  这是他在那人身上, 从未见过的模样。
  若以裴子濯的气性, 之后必定怒气冲霄,愤然离去, 此后与自己割袍断义,死生不见。
  可他竟然为此犯了心魔……
  自己凭什么值得裴子濯放弃仙缘, 还害得他被混沌附身, 重入魔道。
  仅凭自己依照天命, 于裴子濯危难时出手相助?
  还是几颗仙丹?几次关怀?
  这些远远不够……
  算来算去, 终究是自己亏欠他太多。
  武陵知道他需要消化一会, 便特意顿了顿,又缓缓道:“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但这之后发生的事,才叫做惊心动魄。”
  裴子濯入魔后,径直奔向不周山。一日之内,斩平剑冢, 另立山头,自称无为阁。
  一月之内,先是摧毁魔修几大据点,又去挑了道修四大门派,惹得人神共愤,四处喊打。
  且因他是神谕所托之人,武陵和司命多次下凡,一是劝他回心转意,带着沈恕回天界,二是怕他被魔修道修针对,被群起攻之。
  起初,裴子濯见他们来,便开门迎客,听他们苦口婆心絮叨半日,再关门送客,除此之外,不发一言。
  武陵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今日他愿听一听规劝,或许明日他就能幡然悔悟,卷铺盖回到天界。
  可没想到,裴子濯好像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了一切,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纳入棋局。
  天界神仙数次下凡,每次都是大张旗鼓,无形之中,也给裴子濯造了势。
  而且神州之中,无论魔修道修,只要是没有飞升,便都是凡人。
  凡人哪怕已是渡劫期,都与神魔差着无上境界,根本不可匹敌。
  既然不能为敌,那便试着为友。
  率先投奔的便是哪些被打怕了的魔修,他们本就无枝可依,而且早已不成气候,不投效裴子濯也会被修士剿灭,干脆放手一搏。
  裴子濯倒是来者不拒,悉数收下。
  这便引得修界不满,认为裴子濯要做君北宸第二,成当世妖魔之尊。
  而魔修仗着有裴子濯撑腰,便觉得十拿九稳。魔修本就被道修压制千年,便觉此时真是扬眉吐气之刻,不管不顾肆意挑衅,致使双方多次摩擦。
  可惜事与愿违,魔修近年式微,全是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如何能敌一干训练有素之人,因此数次落了下风。
  裴子濯贵为无为阁尊主,可每次争斗,只坐在外围遥遥相望,无论战况如何凄惨,如何溃败如山崩,他都不动如山,仿佛再看一场好戏。
  一来二去,魔修不仅折损不少精锐,其势力范围也越来越小。
  若按照魔修以往的秉性,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他们本就是仗着裴子濯的名号狐假虎威,裴子濯没有找他们麻烦已是万幸,更何况今日势力大不如前,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更加依附裴子濯,听其喝令,以其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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