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时雨”面容姣好,头挽灵蛇发髻,素银宝钗,整个人清丽明媚,可张嘴却是一道沉厚的男声:“无须担心,真正与灵鹤岛二位有过交情的,可不会屈尊来这伏魔大会。”
“停云”点了点头,回首便见美娇娘亭亭玉立,侧头静静地瞧他。他当即脸色发红,非礼勿视道:“子濯,你还是变回来吧。”
说完,“时雨”真人便伸手将头上宝钗拔下,宝钗瞬间变为球形,盘踞于掌心,而“时雨”的身量也徒然变得高大,面容一改明艳,变成一副冷俊恣意的模样。
见裴子濯变回原样,沈恕这才敢转过身来,也拔下发簪,回归原形。
昨日晨时,二人在癸水殿琢磨如何混入伏魔大会,想来想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易容。
而要易容的这个人,须得是个能结伴前行,阳春白雪般的出世高人,这样才不会轻易被人认出。
二人逐一筛选,才把目标锁定在绯山兄弟和灵鹤双绝之间。
只不过绯山兄弟好色,出行必带美人。沈恕衔起一根稻草,当空一吹,便化作一位弱柳扶风之美人,攀附在他肩侧,只不过眼神空洞,有形无灵。
沈恕心中坦然,暗道这也不难解决。刚要向裴子濯炫耀自己的化形之术,身边的美人就被石子砸中了头,瞬间变回稻草,飘落在地。
“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还是化成灵鹤岛二位吧。”裴子濯伸手掸了掸沈恕的衣袖,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道。
沈恕觉得裴子濯笑得古怪,刚点了点头,便猛然察觉……裴子濯莫不是想让他扮做女子!
他何其聪明地开口抢道:“那我要扮做停云。”
裴子濯默默点头,而后乖乖接过易容丹化形,怪就怪他太过聪明,将易容丹用得活灵活现,把时雨真人的容貌学出九成来。
沈恕从小长在和尚庙,身边别说适龄女子,就连年长的女性长辈都很少接触,更别说一个漂亮姐姐了。
他当即背过身去,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扮做男人也要吃了亏。
好在二人没有拖沓,当即动身出发,一路上腾云而来,没半刻耽误,沈恕便把此事丢在脑后。
可刚一歇气,就又见“时雨”,还是尴尬不已。
裴子濯见他局促,忍不住逗他,将他一手拉进怀里,高大的身躯笼罩着他,却夹起嗓子道:“夫君为何不看奴家。”
沈恕浑身一凛,当即跳了出来,满脸涨红道:“你你你……不知羞!”
裴子濯仰天大笑,毫不吝啬的笑过之后,才一本正经道:“停云时雨乃是千年道侣,自然默契非常,绝不会如你这般羞涩,你越不放下戒备,越会出现纰漏。”
裴子濯无声化作“时雨”,身量便是与沈恕矮了一头,走上去仰脸看向沈恕道:“这副皮囊可美?”
沈恕止不住的后退了两步,红脸道:“美。”
裴子濯的目光越发犀利,笑得古怪,“哪里美?”
“眼睛,”沈恕揉了揉脸蛋,缓了缓紧张的心态,真诚道:“这双眼像你,像琥珀石。”
沈恕或许是说对了答案,因为他的确没太变化时雨的眼睛。
裴子濯心满意足,心中酸劲淡去,循循善诱“那你盯着我眼睛看,就不会出错了。”
沈恕颔首,“好。”
“我们不会消停太久,刚刚已有几个门派认出灵鹤二绝,用不了多久便会登门拜访。”裴子濯接过沈恕手里的易容丹,化作白玉簪又插/回沈恕发顶,将他变回“停云”真人模样。
“倒也不用拘谨,我们乃出世高人是也,哪怕脾气古怪也是应当。”裴子濯挽起沈恕的手臂,好言安抚。
话音刚落,木门便响起“咚咚咚”三声。
随即便是一个令裴子濯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声音道:“在下山海宫大弟子凌池,特来拜会二位真人。”
第46章 皮笑肉不笑
沈恕许久前与凌池见过一面, 听不出他是谁,可听闻是山海宫来的,心中隐约觉得不对。
他看向裴子濯, 摇了摇头, 表示要不就不见了。
可裴子濯却勾起嘴角, 沉声道:“山海宫何其得势, 咱们自要好好见见才行。”
门一开,凌池仍是那副打扮,一身湛蓝色长袍,立得笔直,人模狗样, 此时笑得灿烂阳光, 双手托起一只锦盒, 有礼道:“二位真人难得来神州一行,我等凡俗见仙人气质望尘莫及。在下乃山海宫大弟子, 代山海宫备下一些薄礼,还望真人赏脸收下。”
礼自然是不能收的, 毕竟他们假扮灵鹤双绝就已经欠下人家面子上的情分, 更何况是这种实物。
沈恕刚要婉拒, 裴子濯便捏着嗓子出言道:“你既已知我二人身份, 还用区区薄礼将我二人打发?这便是你们山海宫的待客之道?”
凌池笑脸一僵, 薄礼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锦盒之中乃是山海宫的特级灵丹, 还是他特意为这两位大能挑选的。
他以为是这两位久不出世,不习惯客套,便急忙解释道:“是在下口拙,此乃九天玄草附以锦龙鳞所做灵丹, 是益气滋补的圣品,都是些世间难寻的稀罕物,并非什么泛泛之礼。”
“九天玄草我种了一山,锦龙我养了九条,实在是看也看腻了,没想到到了山海宫便成了如此稀罕的玩意,当真是奇闻。”
裴子濯阴阳怪气,说得凌池及一干修士脸色发绿。
灵鹤岛最不缺的就是仙草灵材,凌池也真是弄巧成拙,反倒丢了脸面。
他暗骂这妇人性情古怪,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可这礼收回也不是,举着也不是,尴尬半分,便抬眼瞄向停云真人,期望能从他这给个台阶来下。
这一来二去,沈恕也被唤起记忆,想起那日凌池仗势欺人的丑恶嘴脸。
他把脸色一板,嘴里好像吃了枪炮:“原来沉池底的鱼鳞竟如此稀罕?小子,我看你筋骨虽然粗糙但好在抗造,不如你跟我们回去,专门去刷那锦龙的池子,里面的鱼鳞我都留给你,怎么样?”
沈恕歪头,对着后面随行的哪几个人道:“你们也一同去,有福同享嘛!”
凌池的脸瞬间由绿到红再到紫,他人微权轻,对方又是享誉内外的大能,既得罪不起,又惹不起,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没等他调整好心态,袖口就被身后缺心眼的师弟拽住,那人按耐不住兴奋道:“师兄,我们去不去啊?”
凌池一个抬脚将那人踹出五里地,脸色铁青的作揖道别,头也不回地飞速逃走,其背影都难掩狼狈。
沈恕算是替裴子濯也出了口恶气,他关上门,低声骂道:“此人不是个东西,我记得他,那日便是他领头将你打成重伤。同门一场,竟不顾情谊,为私欲而下杀手,道心不坚,迟早要完。”
他给自己骂出一肚子气,扭头却见裴子濯憋笑得不行,当即跺脚道:“你这坏人,笑什么!”
裴子濯忍俊不禁:“有人为我撑腰,我自然要笑,不仅要笑,还要谢你。”
沈恕倒是没听出感谢来,他冷静下来才觉得不对,如今他顶得是人家停云真人的脸皮,说出的话自然也是代表灵鹤岛,这岂不是让灵鹤岛与山海宫交恶。
见沈恕眉头蹙起,裴子濯不用问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想攀附灵鹤岛,不是一份薄礼就能交下的,也不是几句讽刺就能交恶的。自古强者为尊,凌池此事本就做错,回去也免不了一顿数落,你无须替他们担心。”
他们打发凌池的动静不大不小,正好能敲打其余几家跃跃欲试,还欲来拜访的门派。
山海宫这头没打好,还惹了高人发火,将好好的一块敲门砖变成了烫手山芋,自然是没人敢接着碰壁。
二人休整半日,静候山门大开。
不周山内的大恶虽然已被伏诛,但其地乃是自开天辟地以来的万年魔窟,其中阴邪源源不绝,是断然不会被涤荡干净的。
这也正是给了伏魔大会一个办下去托词,各家派几位青年才俊入山除祟,如同打猎一般,谁剿灭的邪祟越多,谁便是头筹。
沈恕在四方阁时也跟着师兄来玩过一次,不过那次着实没什么游戏体验,全程被一群愣头青护的严实。
而裴子濯更甚,来了不到两日便“有幸”遇到穷奇之煞气,因受重伤,闭门静休。
伏魔大会于他们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记忆。
一声哀婉的翁鸣破空而出,号召着本次伏魔大会的开始,众人整装踩着肃穆的鼓点交错入山。
首日之行,必是剑冢拜祭,一来以示此行正义,二来整肃纪律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