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人揍疼了,裴子濯反倒神清气爽,迈出的脚步又稳又快,他挑起话头道:“你身上的灵力怎么时强时弱?”
沈恕恹恹地,抽神应付他道:“丹修就是这样的。”
裴子濯一挑眉,诧异道:“为何会如此?”
世人都知丹修是靠炼药炼器来进阶修为,可此术入门简单,精进奇难。修界里的丹修十个有九个一生只能达到金丹期,在往上便难如登天,所以大部分丹修既炼药又炼毒、炼蛊,多半没存那些害人的心思,只是自保而已。
而依照丹霄地宫的摆设法器,以及那满屋子的藏书,价值不菲,也并不是全靠钱就能得到的,沈恕便推测他起码是位出窍期的修士。
多亏了在地宫里寥寥扫了几眼秘籍,沈恕才敢胡编乱造道:“丹修要想催动灵力需外借法器,我的万事绫恰好被典当出去,身旁无他,这才被身后灵困住了。”
裴子濯蹙眉道:“不依赖法器,遇险后就要强行逼出灵力?”
沈恕一怔,明白他说的是祭出心头血那幕,便含糊道:“差不多。”
沈恕在心里默默地编排着谎话,把丹修的历程依照所见所想拼凑了七七八八,正等裴子濯刨根问底,可裴子濯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你的白绫当给哪家铺子了?”
“永安坊。”沈恕如实道。
“这名字,起得吉利,像个棺材铺子。”
沈恕被逗笑了,一双眼眸清如许,却又牵得浑身酸痛,嘴角又咧了下去。
“还没到,你再睡一会吧。”裴子濯眼神柔和,里面带着一些沈恕读不懂的情绪,似是缱绻又似不舍。
他想张口问询,铺天盖地的困意却骤然而至,没等他反应出不对来,意志却便敌不过困意,让他沉沉地阖上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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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鸽头)嘻嘻嘻,大胆求个评论和作收,(别打鸽头,一切好说!)
第29章 分道扬镳……了吗?
一觉醒来, 已是申时,夕照日头似火毒辣,晒得沈恕满脸红热, 他摸着发烫的脸颊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揉着惺忪的眼睛, 愣了会神。
冲破灵脉禁锢的苦痛已然缓解不少, 可是身上还莫名残余着疲乏,似是被人灌了什么迷魂药,头脑仍是晕沉不已。
他翻身下塌,刚踩出些声响来,门外便应声轻敲了两下, 似是早已等候在外, “仙家是醒了吗?我备了一壶热茶来为仙家润润喉咙。”
小桃的声音脆嫩, 还得着些许喜悦。沈恕不敢耽误,忙理了理衣袖, 唤她进来。
一壶清茶飘香,沈恕还未道谢, 眼前的姑娘却“扑通”一声, 跪倒在地, 噙着满目的泪水喜极而泣地拜谢道:“小桃叩谢仙家救出湘湘, 自愿奉上神魂以供仙家驱策, 今后上刀山下火海小桃在所不辞,只望仙家莫要嫌弃小桃。”
一字一句, 声声肺腑,沈恕被臊得满脸通红,他忙附身扶起小桃,将她拉回椅子上坐着, 为她倒了杯清茶,这才得空擦了擦额心的汗水道:“小桃你折煞我了,降妖除魔是我辈本分所在,我何德何能承蒙此番大礼。只要湘湘平安回来,便是我的荣幸。”
小桃抹着眼泪,哽咽了许久才继续道:“仙家您是天大的好人,您不仅没因为我是妖而轻怠我,还助我良多,小桃心有愧疚,若无以为报,只得良心不安。”
说罢,小桃变从袖中掏出一枚木簪,簪子细长,线条优美,上面雕刻了一枚桃花活灵活现,“这是由我的枝干所化,与我心脉相连,若今后仙家有事需要小桃,便可对着此簪唤我姓名,哪怕是阴曹地府小桃必会随叫随到。这点心意,还望仙家一定要收下!”
沈恕婉拒的话都到了嘴边,可垂眼便见小桃将那木簪双手捧在额心,虔诚无比又坚定不移,势必要请他收下。
嘴里的话宛如浑身长满了倒刺,在喉咙处梗了许久,终于咽回肚子里。沈恕想接了也好,能让小桃这般忠实之人心中好受些,便双手高举接过此簪,道谢道:“多谢小桃。”
见他收下了簪子,小桃这才露出了一抹舒心笑意,她抬起袖子擦干了脸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跑出从门外,捧着一只托盘而来。
沈恕目光一凝,一眼便看到托盘之上那道白绫,不就是他典当在外的万事绫吗!
他登时起身去迎,在托盘里躺得舒服的万事绫感受到了沈恕气息,立即半立起半尺长绢,探起头用那并不存在的脑袋张望着。
瞄见沈恕那刻,万事绫“蹭”地一声,毫不犹豫地飞扑过去,直接缠上了沈恕的手腕,绕回他的腰上侧。许是过于激动,这一缠,便缠得死紧,险些要将沈恕勒成两半。
沈恕吃痛地“哎哟”了一声,但自知理亏,便只好揽着那条撒娇的白绫,细细安抚。
“多谢小桃姑娘帮在下赎回,不知这白绫劳烦姑娘破费了多少?”沈恕掂量着口袋里的灵石,脸面上挂着些囊中羞涩的愧疚。
“仙家客气,这白绫并不是我赎回来的,这是跟你一道而来的裴仙家赎回的。他临走时将此白绫交给我,并让我转告您说,他先行一步。”
沈恕脑袋骤然一空,眼耳同时一阵翁鸣,难道裴子濯已经走了?
他想起了昏睡前裴子濯看向他的那双沉沉的眼,思绪便如电光流转,不曾停歇,结缘幡内裴子濯那句“我不想再跟你走了”再次掷地有声地出现在耳侧。这句话如同一柄尖锐的刻刀,猛然划破了还未被察觉的情愫。
“先行一步?”沈恕紧锁双眉,低喃着这句话,他心头一紧,仰首急切地确认道:“他是说要去癸水殿吗?”
小桃第一次见他如此急迫,她紧张地搓着手,快速回忆生怕错过一丝细节道:“裴仙家只与我说了先行一步,我瞧他神色自如,便以为这是你们二人早已约定好的行程,便没有多问……”
沈恕微愣片刻,不由得敛眸苦思,自从他们二人入了婵山,一路上裴子濯就格外阴晴不定。虽说二人之间的气场要比初遇之时缓和太多,但有时沈恕瞥见裴子濯那充满情绪的眼神时,也满是不知所措。
他知道此番任务绝不会一帆风顺,可他也自认与裴子濯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磨灭的龃龉,裴子濯怎会突然一走了之?
仅仅是说先行一步,难道他真的先去了癸水殿吗?那为何不等自己伤好后一同去呢?还是说,裴子濯另有他意?
沈恕神念一转,想到结缘幡中那位神秘的黑衣人,那人功法高深莫测,以裴子濯的如今的修为,他是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
越想越觉得其中古怪,他侧着头,猝然问道:“那位名叫詹天望的修士,现在身在何处?也走了吗?”
小桃摆了摆手,有些担忧道:“他受了重伤,眼下还躺在外厢房里,我给他喂了些药,但总归还是凡人的玩意,对修士而言只能说聊胜于无。”
沈恕闻言挑眉道:“重伤?你且带我去看看他。”
厢房静谧,伴着缕缕草药清香,让人心神安宁。詹天望平躺在床榻之上,满脸苍白,毫无血色,此时正紧闭双目,双手交叠在腹部,与平日里穿天入地的模样大相径庭,此时的他早已虚弱至极。
沈恕快步走到他身边,探出一只手笼罩在他头顶,讲他从上到下自己查了一遍,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詹天望的体质一向硬朗且自愈能力极强,纵使是灵力虚空也仅仅休整了几个时辰便行动自如,可此刻他全身上下筋骨血脉无一完整,都被人用劲力强行毁坏。
若沈恕没猜错,这必定是那黑衣人所为。想来是待他跌出结缘幡后,詹天望便如他所言调动神魂来封印结缘幡。
可谁能想到在修士神魂的重压之下,那黑衣人不仅毫发未损,还能重创设阵之人,使其受尽反噬。
见詹天望如今虚弱不堪的模样,沈恕万分自责,若不是当初他自作聪明,今日的詹天望也未必能伤成这样。
他反手推出一道澎湃的仙力,从詹天望眉心灌入,从上到下,温和又强劲地用仙力一丝一丝地衔接詹天望断裂的筋脉。
詹天望看似早已失去意识,不然定忍不得这百蚁挠心的苦楚,八成要龇牙咧嘴的乱叫起来。
沈恕屏住心神,头顶上布满了一层细汗,这种细针密缕地修补容不得半点失误,詹天望体内每根筋脉都要原封不动的搭回原处,不然影响修为事小,若是因为筋骨而毁了他的修为,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接连几个时辰毫不间断的施法,耗费了沈恕巨大的精神力,待他将詹天望的筋骨接好,外面早已月出东山,夜将过半了。
詹天望已无大碍,惨白的脸色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不似方才那样惨白可怖,一命呜呼之样。反观沈恕,接连两日的大量输出仙力,让他不免有些力不从心,薄汗打湿了衣襟,身上的骨节又涨痛不已,嗓子眼干得要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