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双目早已血红,裴子濯手腕一软竟提不起匕首,心中难免一悲,就要折在此处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绫从天而降,犹如银蛇般乱搅一通破了这阵法,还顺带卷飞了那四人的佩剑。
“以强欺弱,以多胜少,算什么名门修士?”沈恕的白袍当空一浮,衣袂飘飘,裹着仙气,轻巧地落在裴子濯身前。
“你他妈……”
凌池气急败坏想破口大骂,但看清来人的刹那,猛然噎住了后半句脏话。二人四目相对,他的脸竟有些发红。
眼前人长着一副顶好的皮相,身姿颀长,黑发如墨,映得皮肤尤其白皙干净,一双桃花眼清澈透亮好似一汪清潭,鼻高唇薄,人面桃花。
那张脸好看的脱俗,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单是站在这穷凶极恶地荒地上,都有种清丽无瑕的意味。
不仅是他,后面跟着那仨也合不拢嘴,惊叹世间竟有这样的美人。
沈恕被他们瞅得发毛,心道,自己毁了他们的阵法,他们为何不打上来,反而一副痴呆模样。
“愣着做什么?”沈恕扬眉道:“你们打不打?”
刚一出手,凌池就深知此人修为远在他之上,硬碰硬肯定打不过。不如先套个近乎,让对方卖山海宫个面子,“在下山海宫大弟子凌池,敢问道友云斗几何?上下何字?”
沈恕才见过他阴狠的嘴脸,转眼就变轻浮油滑,心中不免有些嫌恶,便没好气道:“我还没问你为何擅闯我的领域,你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
被人撅了,凌池不恼,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是在下莽撞唐突,先给道友赔个不是。道友身后那人便是我山海宫的不肖弟子,我等来此……”
沈恕神出天外,在裴子濯不远处探寻到一合抱粗的树墩,正是那古梧桐仅存的残骸。
看来他真是机缘之人,既已找到,那便救人要紧,沈恕打断他,直言道:“你们走吧,这人我要了。”
凌池脸色一变:“道友,我劝你还是不要与山海宫为……”
话还未说尽,凌池就被迎面而来的白绫捆住了嘴,连带着他那三个倒霉师弟一起被裹挟着丢出乐柏山。
甫一落地,那几人就被摔得七荤八素。一高个师弟揉着被摔肿肩膀,呲牙咧嘴地纳闷道:“乐柏山灵气稀薄,那修士怎么选在此处修行?”
“是啊,除了修界变态丹霄散人,谁会把领域开哪儿去?”
“你说的丹霄可是传闻中好男风、狎娈童、养人鼎的变态丹修?那人十几年前不是还曾修书一封,邀裴子濯去乐柏山饮酒寻欢吗?才过去多久就被别人占了山头……”说到这,凌池讪笑的表情一凝,瞬间想通了关键!
那白衣修士道法高深,久居乐柏山,不惜与修界第一的山海宫为敌,也要点名带走半死不活的裴子濯,这种种蹊跷是为什么?
“大,大师兄你的意思是,”那高个子打了个磕巴,震颤道:“那白衣修士就是丹霄?!!”
沈恕抬袖收回万事绫,转身半蹲在裴子濯眼前,见他虚弱不堪,便要过一道仙气给他。可裴子濯伤得太重,满身血污,叫沈恕分不清他身上的是伤口还是衣上云纹。
扫量了裴子濯一圈,只有他那张俊脸完好无损。沈恕不暇思索地捧起了裴子濯的脸,与他视线相撞,对上那双略带疑惑的黑眸。
沈恕轻轻一笑,抬手将裴子濯额前细碎的发丝拢到耳后,露出那张恣意俊朗却有些茫然的脸。原来这人长得格外好看,沈恕眨着眼睛,轻叹道:“颓唐至此,也这般巍峨如玉。”
裴子濯被海图七杀阵震得五感退化,眼晕昏沉,虽听进了这朗朗少年之声,头脑却慢了一拍,直到被人捧住脸,才恢复半刻清明。
只一眼,他便愣住了神。
那人逆光而立,浅色的光晕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仙气飘飘,如白玉无瑕,神圣不可侵犯。
可那双桃花眼却如含秋水,与之对视,总觉得他在勾人摄魂,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
裴子濯心中一动,“你……”
刚吐出一个字,一股温热的力量瞬间从额间蔓延全身,如冬日里的火炭一般,烘得他周身一暖,体内翻滚不休的两股劲气也被压下。
被困在焚魂塔几十日未得好眠,满身疲倦在此刻卷土重来,裴子濯隐约嗅到一阵淡淡的雪莲香,让他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骤然一松,阖上双眸沉沉倒在那人肩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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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丹霄
乐柏山赤地千里,荒凉遍野,一览无余。
沈恕不知山海宫弟子何时会卷土重来,临走前特意下了一道禁制,封住乐柏山,只出不进。
可这位丹霄散人的仙府却并不好找,沈恕背起裴子濯跑了半个山头,入目皆是颓垣废址,更别说人能住的房子了。
他果然应该回趟极阳宫,找司命好好看看天命白简里写的丹霄生平。
身后的裴子濯虚弱不堪,全凭一口仙气吊着,时不待人。沈恕索性就不找了,他干脆地停下脚步,从玲珑袋里召出玄机伞,将其当空一抛,幻化为自己曾经所住的小楼。
这是他飞升前在四方阁修习时住的,小楼虽不大,但门禁咒篆五脏俱全,二层属阴储藏法器灵药,一层只有一张软塌,用于住人。
沈恕推门而入,将虚弱的裴子濯放在床上,引出神识扫过他全身。
身上那些看似吓人的外伤渡了一层仙气就治好了,最令人头疼的是裴子濯断裂的麒麟骨。
修士的仙骨与修为、仙途等机缘息息相关,世间修士宁可自断金丹也不会毁仙骨,金丹破裂尚且有术能补,但仙骨断裂可谓回天乏术。
幸而,沈恕在帝君仙府闭关修习时看过几本古籍,里面详尽介绍了如何修补仙骨,无非就是两点,衔接与修养。
而他本就是单火系灵根,体内还有红莲真火助益,衔接仙骨十拿九稳,只是后续修养还需价格不菲的灵丹仙药相辅……
他叹了口气,只怪自己飞升前没在四方阁存下些基业,搞得现在如此窘迫。别无他法,沈恕只好打出一张传音符送到天界,拜托好友相助。
许是断骨之痛难忍,裴子濯呓语了一声,似有转醒之意。
沈恕忙不迭地走了过去,搬着长凳坐在他对面候着。
裴子濯蹙起高眉,似是被梦魇住,脸色十分难看。他闷着一口气,止不住的发颤,就当沈恕要探手过来之时,裴子濯猛然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阴气沉沉的焚魂塔,而是一张披着日光的素白色帷帐。
裴子濯微愣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被一仙子般的美人给救了。
“你醒了?”一清朗的少年之声在裴子濯耳侧响起,带着关切道:“皮外伤都帮你治好了,你把麒麟骨给我,我帮你修补。”
此话何其冒犯,仙骨乃是修士最隐秘之物,先不论修补一事真假,他现在身无长物,手边只有此物防身,怎能轻易给人。
若不是刚救了他,他定要怀疑此人图谋不轨。
裴子濯扭过头来,本打算说些挤兑的话。可当他看见沈恕那双清澈的桃花眼时,却像中了魔怔一样,竟觉得仙骨给这人也无不可。
这想法实在太过荒谬,裴子濯心神一静,软下话来问道:“我看你年纪不大,修为也不错,但修补仙骨并非易事,你已救我这一命,日后裴某自当奉还。”
活了两千多年,还被人说年纪不大的沈恕狠狠地伤了心。
他当年还是特意压了几年等到十七八岁才筑基的,奈何长得小,仍是一副少年模样。
果真如人所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吗?
现在变换相貌肯定是来不及了,沈恕眼睛一转,便请出红莲真火祭在指尖。
真火呈莲花状,通体赤红搏动,强劲非凡,宛如一颗跳动地心脏,散发着活力与炽热。
“认识他吗?”沈恕半是炫耀,半是正名道:“你见过哪个年轻人能收服真火的。”
裴子濯一讶,他着实没想到此人竟能驾驭真火,其修为应在化神期之上,或许都会赶超自己巅峰之时。
救人一次算是好心,可愿用红莲真火耗费自身灵气来帮人,可真是太奇怪了。裴子濯记性不错,自认二人没见过面。不免寻根究底,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确是厉害,道友莫怪我内心存疑不吐不快,敢问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倾力相助?”
沈恕眨了眨眼,竟被问懵了,有人帮忙救命不是天大的好事,为何还要追问原因,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还钱吧。
他抬眼看向倚在床边的裴子濯,那人松垮垮地靠在床上,扬起恣意的眉目,嘴角挂着笑,放肆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