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还挺会保护个人信息。
  哼。
  庄和西锁屏手机扔在身侧,几秒后想到什么,她撑在额角的手指抹了一下,重新拿起手机点进和查莺的微信聊天记录。
  已经下载过的“海鲜替身背影偷拍照”被保存至相册,又被从相册指定给了联系人中的一个。
  联系人的名字叫:我鼠兔。
  ————
  何序回老家的第二天,庄和西参加了鹭洲卫视的元宵晚会录制,紧着参加一个视频网站的春晚直播、拍摄代言品牌的春节限定广告、配合品牌方和工作室录制拜年视频……别人的年底是总结回顾,逐渐开始放松,庄和西没有一天可以休息。
  除夕前一天,昝凡给她安排了一个主流媒体的杂质专访,结束,这一年也就到头了。
  查莺跟在庄和西旁边往出走——何序走后,查莺临时搬回来了,这几天一直是她在照顾庄和西——查莺发送完最后一条工作消息,长吐一口气说:“和西姐,晚饭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似曾相识的话。
  不同之处在于,何序后半句是:我去做。
  庄和西晃了一下神,单手插在兜里:“不用了,你等会儿过去收拾一下直接回老家过年,我让小叶送你。”
  查莺转头看着庄和西:“我走了,你怎么办?”
  庄和西:“我就是九岁,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吃饭,什么时候该睡觉。”何况二十九。
  查莺欲言又止,她担心的肯定不是这个,是庄和西万一出现什么状况,谁在身边帮她。她的情况太特殊了,临近年关这种日子也特殊,如果她只是孤零零一个人过年就算了,孤零零还身体不舒服,那就太可怜了。
  庄和西:“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在小叶后备箱,带回去给你父母弟妹。”
  查莺步子顿了一瞬,低声说:“谢谢和西姐。”
  庄和西没说话,提了一下裤脚上车。
  到家之后,查莺去收拾东西,庄和西坐在客厅看电视。
  走之前,查莺还是不太放心,说:“和西姐,要不要帮你把晚饭叫了?”
  她这几天的状态又不怎么好了,从精神到食欲。
  刚回来鹭洲那天,她其实还挺诧异的,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才会在以往那个拍摄结束时,绝对会像脱了一层皮一样疲惫不堪的庄和西脸上看出血色和轻松神态。
  后来听禹旋说了剧组那边的情况,她才知道是何序的功劳。
  一个初见时水火不容的人一走,庄和西吃饭都像是在凑合。
  她想尽办法去买,去迎合她的口味,结果总是差强人意。
  才四天而已,她又成了那副不化妆就病恹恹的样子,脸总白着,还比往年爱走神。
  查莺话一说完,立刻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庄和西有一下没一下按着手里的遥控器:“不用了,我还不饿。”
  从早上六点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就吃了一份沙拉,怎么可能不饿? ?
  “点份粥?”查莺试图说服。
  庄和西:“快走吧,再晚堵车了。”
  查莺:“……”
  沉默片刻,查莺只能收起手机说:“姐,有事你随时打我电话,我离得近,两个小时就能过来。”
  庄和西:“嗯。”
  查莺一步三回头地拖着行李箱往出走。
  门关上的刹那,庄和西来回按遥控器的动作停住,看了眼电视里被舞蹈演员簇拥着唱歌的自己,关闭电视。
  客厅传来很轻一道关机声。
  庄和西起身走到厨房区域,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满满当当,品类丰富,但从头摸到尾,没有一样热的、熟的。
  庄和西关上冰箱,在空荡荡的餐桌前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喝酒。
  她起身去找,打开柜子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才蓦地想起何序走那天发的微信。
  【和西姐,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事你随时找我。
  这半年麻烦你了,也谢谢你。跟在你身边,我出门都不用挤公交地铁了,每天吃的都是好饭,喝了很多好喝的饮料,还有很多很甜的蛋糕。
  我们明年再见啊。
  祝你明年不腿疼、不失眠、不生病,祝你新年快乐。
  高亮备注:我把你的酒藏起来了,喝酒对身体不好。你要是渴了就给我发微信,我手机贴身放着,能感觉到。我有小区旁边那家便利店的电话,可以打电话过去让她们给你送热牛奶。 】
  庄和西手机屏幕亮着,把何序的短信又读了一遍。
  几秒后,点开键盘回复她:【好好过你的年,别把脑瓜子往我这儿凑。 】
  何序还真是秒回:一个表情,兔子往后缩着脖子。
  庄和西看了一阵,面无表情回复。
  人在东港的何序一头雾水看了庄和西回过来的表情很久,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她要揪她的兔子耳朵。
  不是都已经压弯了?
  何序扯开领口,低头往吊坠上看了眼,装好手机继续干活。这里是五楼,她半个人悬空蹲在窗台上擦玻璃,外面雪很大,已经染白了她半个肩膀。
  庄和西后仰枕着椅子,慢半拍想起来何序说的那家便利店——有一回禹旋喝醉,她送禹旋回家时经过过那里。
  她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在观察玻璃后的何序?
  讨厌得牙痒吧。
  所以她只是正常吃碗泡面而已,她就能联想出无数个负面的词汇来定义她,比如粗鲁,比如饕餮附体,比如饿鬼投胎。
  现在想想……
  庄和西看着天花板皱眉,后知后觉不止便利店那次,何序除了吃蛋糕,任何时候都没有露出过好吃难吃的情绪,她吃东西总是很大口,求饱,好像那个过程仅仅只是为了续命。
  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庄和西拧眉坐起来,莫名有些烦躁。
  她还是想喝酒。
  比刚才还想。
  手机抵在腿上来回翻转了数次,慢慢停下。
  庄和西垂视着被点亮的屏幕,手指在侧边敲了敲,拿起来面容解锁。
  “嗡,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何序第一反应是骚扰电话——庄和西只会给她发微信,没打过电话。
  自从夏天那会儿,她无意点进那个网贷页面,每天都会接到很多电.诈电话,拉黑都来不及。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条路的恐怖,后怕地想,还好那天的车及时到站了,不然她现在站在窗口是不是就是准备往下跳的?
  何序探头往下看。
  下面的行人和车子其实没有变多小,但寒风莫名得冷冽刺骨,好像稍稍拐一个弯就会把站在窗口人卷下去摔得四肢扭曲,脑浆迸裂。
  何序触电似的缩回来,按捺着身体那股心慌意乱的感觉,继续擦玻璃。
  擦完喷一点水,把窗花贴上去。
  何序撑着窗台跳下来的时候,手机还在震。
  这种执着很不电.诈。
  何序怔愣一秒,连忙放下抹布去掏手机。
  果然是和西姐。
  何序下意识看了眼卧室方向,抓着手机往出跑。一路跑到街上,第二遍都已经震动很久了。
  何序来不及喘气,直接按下接听:“和……”
  刚出口一个字,电话被挂断了。
  何序赶紧回拨。
  庄和西耳边回响着那声明显着急的“和”,垂眼看着屏幕里模糊的背影,用手给她指计时。
  “哒”,一;
  “哒”,二;
  ……
  数到第十五秒,拿起手机:“喂。”
  何序呼吸短促得像被掐住脖子的猫:“和西姐,对不起啊,街上太吵了没听到电话响。”
  庄和西靠着椅背不语,等电话那头的人喘够三声才说:“干什么呢?喘成这样。”
  何序低头看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拔高声音:“办年货!手里提的东西太多了!”
  庄和西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震到耳膜,侧目看向手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何序用这种喊一样的语气说话——吵,但不刺耳。细听之下,声音拔高产生的清亮感让电话那头的人更显得活泼可爱。
  庄和西只是虚靠着耳朵的手机贴紧,“嗯”了声,说:“明天就除夕了,今天还在办年货?”
  何序为了不露馅儿,依旧保持高昂的升调:“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今天是来捡漏的,很多东西都是越到跟前越便宜。”
  庄和西没有过这种体验。
  准确来说,她已经很多年不过年了。
  被震动耳朵逐渐安静下来,拉低情绪。
  庄和西带着“提的东西太多”这个前提再去听何序喘气就不觉得悦耳了,只有累。她指肚压紧手机,问:“手里的钱还够不够用?”
  何序被冷风冻得往树后缩的动作顿住,想起只剩三位数的微信钱包。
  工资、年终奖金、庄和西给的新年红包,加起来其实有很多钱,但她还是在回来第一天就花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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