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庄和西其实只是发呆而已,闻声看向禹旋。
  禹旋忖了忖,小心道:“所以,不是所有粉丝都是坏的是不是?”
  禹旋脸上藏不住事,一开口就露馅儿。
  庄和西撑在身侧的手收回来,后倾靠着沙发:“你想说什么?”
  很有范儿的姿势。
  很有气势的语气。
  禹旋心里咯噔一声,后话说变就变:“没什么,晚上一起吃饭吗?庆祝我重获新生。”
  庄和西:“你经纪人没通知你控制体重?”
  禹旋:“……通知了,这个月再减四斤。”
  最终,禹旋直接没吃晚饭。
  吃肉都不长肉的何序在食堂连打两份快餐,外加一碗馄饨,吃完心满意足地转地铁回家。
  晚上文化和礼仪课已经结束了,现在都是六点解散。
  何序出地铁的时候时间还早,她一不能碍庄和西眼,二不能在家里活动,饭一做完,就和往常一样熟门熟路跑出去买了根烤肠,再跑进来找猫——那只在庄和西脚上坐过,被她勒令减肥的猫。
  “喵——喵——”
  何序捏着嗓子叫了两声,已经长大了的猫从草丛里窜出来,撞在何序腿上。
  何序“嚯”一声蹲下来,手指杵着猫头:“我的腿你随便撞,和西姐哪儿都不行,你最多老实坐一会儿她右脚,听到没有?”
  回答何序的是一串很不耐烦的喵喵叫。
  何序也不计较,抬手把烤肠扔进草坪,强行拧过不停往自己怀里蹭的猫头怼上烤肠,说:“女猫,吃吧,来自霸总的命令。”
  猫如果能发言,此刻无语的表情就是它全部的心情。
  很快,草丛里响起小猫吧唧嘴的声音,何序趴在膝盖上看得津津有味。
  头顶的庭院灯永远昏黄冷清,此处却被一人一猫偷偷藏进了一小块儿的春天——人的眼睛在发亮,猫的尾巴在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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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晃得何序眼波荡漾,她忍不住抬起头,伸手去摸。
  碰到的瞬间,一只细长骨感的手从她眼尾闪过,因为速度特别快,那只手碰到她下巴的时候,她被打得闭了一下眼睛,颌骨生疼。
  下一秒,手里毛茸茸的触感消失,庄和西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什么人的东西都往肚子里塞,哪天被毒死了都不知道找谁索命。”
  也不能这么说吧。
  真是她毒死的,她肯定会认。
  不过, 偿命可以, 赔钱不行。
  何序站起来说:“和西姐。”
  庄和西像是没有看到,径直撞过她半边肩膀离开,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边的胳膊底下夹着代言品牌的腋下包,腕上是另一个代言品牌的银色手链,手里是亲妈不详、年龄不详、住址不详的小野猫的脖子——被几根细长骨感的手指一拎,乖成了不会动的玩偶。
  “……”
  何序揉揉下颌,重新蹲回去处理猫没吃完的烤肠。
  草丛里悉悉索索,有人在灯下小声叨叨。
  “看人下菜、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忘恩负义……”
  庄和西不喜欢猫, 偶尔过来看一看它, 给它带点吃的,不过是因为亲眼见到它妈为了保护它被公交车碾得肠穿肚烂,可怜它而已,它别想蹬鼻子上脸。
  “爪子拿开,别让我说第二次。”庄和西站在楼门口, 对扒住自己不放的那一团说。
  那一团□□一秒,犹豫两秒,三秒后撒腿逃跑。
  庄和西垂眸看了眼裤脚上的爪子印,解锁手机找出禹旋的电话:“我在城东的那套房给你了,附赠一只猫。”
  禹旋被从天而降的这个超大号馅儿饼砸中,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电话就断了。
  庄和西切进微信,叫了个跑腿,送猫上禹旋的门。
  等她上来楼上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毫无例外,家里每一个她会去的地方的灯都开着,浴缸里保温着泡澡水,地板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湿,餐桌上放着三菜一汤一碗饭和一盘水果,和过去这一个月,她每次回到家里看见的画面一模一样。
  家里空无一人,也和过去这一个月,她每次回到家里看见的画面如出一辙。
  庄和西站在客厅看着这一切,有时候真挺佩服何序厚脸皮的程度,何止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她甚至能从她身上看到一种逆来顺受的冷静和平静。
  人为达到目的,当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庄和西冷嗤一声,忽略餐桌上的完全符合她口味……
  庄和西开冰箱门的动作倏然停下,回头看着餐桌。
  果然,何序每次做饭都是照着她的喜好做,分毫不差。
  这种情况她不是没见过。查莺就几乎知道她全部的好恶,并能事事安排妥当,这是在她身边工作的基本要求,不稀奇。
  问题在于,查莺花了差不多半年时间才能记住这一切,而且是在和她形影不离的情况下记住的,何序跟她都没说过几句话,现在更是除了训练室,没有其他任何接触,她怎么知道的?
  “咔。”
  庄和西拧了瓶冰水,坐在沙发上小口抿,她的目光和手里冷藏过的水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十点半,庄和西洗漱完毕,坐在床边擦头发。
  外面走廊忽然传来一串轻到可以忽略的脚步声,到门口消失,不久出现又消失。
  庄和西耳边彻底清净下来,她微垂的头上搭着毛巾,沉默片刻,手握在隐隐刺痛的左膝上。
  自上次高烧之后,她左腿没再出现过那种强烈到令她无法控制的刺痛,而是悄无声息恢复到了何序出现之前,那种可以完全掌控的微弱刺痛。
  或者……
  还要更轻一点。
  每次刺痛发生时,她的大脑对于痛苦的防御机制都会立即执行一个全新的记忆疗法——硬邦邦冷冰冰的假肢被人抱在怀里,疼痛被驱逐,神经被融化,她,被安抚。
  那个方法行之有效,如影随形,无论如何摆脱不了。
  甚至于,她越抗拒,那个怀抱带来的触感越清晰。
  ……
  毛巾被抓下来扔在地上。
  庄和西拿起床头柜上用来助眠的酒一饮而尽。
  “砰!”
  酒杯被狠狠砸回床头柜上,震得庄和西手掌一阵发麻,她手指动了一下,离开杯座,拿起旁边的手机——门口的高清监控里,何序脊背靠墙坐在坐垫上,身上披着一条绿色的毯子,一直裹到头,所以监控只能拍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和手机。
  ……她在下联机五子棋。
  一会儿赢一局,一会儿赢一局,短短半小时,不知道匹配了多少个人,胜率百分之百。
  这好像激励了她的热情,黑眼圈都不管了,十二点了还在手机里“啪,啪,啪……”
  “啪,啪,啪……”
  “我又输了。”禹旋都绝望了,一身颇有气势的铠甲都挡不住满身丧气。
  是的,电影开拍了,现在是九月。
  武训结束后,又经过一系列的准备,譬如服化道最终适配、外景验收、群演调度……一切终于准备就绪,何序跟随剧组来到关外,进行战场部分的第一次实景拍摄。
  这里偏远,别说是娱乐活动了,电话都得用卫星的。
  禹旋等化妆等得无聊,又实在无事可做,就和现场唯一一个闲人何序下起了五子棋——背对背坐着下,她们依然不是朋友——然后被何序完虐。
  禹旋丧得想掀桌,捏住手机之前,张令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何序。”
  何序起身应道:“在。”
  张令:“你过来一下。”
  何序想都不想往过跑。
  禹旋:“……”好好好,别说她不想把那谁当朋友了,那谁压根也没打算跟她好,下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走人是不会打声招呼的。
  禹旋两手环胸,冷眼盯人。
  何序一路小跑到张令跟前,问:“怎么了令姐?”
  张令:“和西还在化妆,你来配合我走戏,主要是枪战动线和对打排练,这是和西很重要的一个特写长镜头,她身体情况特殊,我们尽量把所有准备都做好,快速过。”
  何序:“明白。”话很短,眼神很坚定。
  张令不禁多看了何序一眼,相处好几个月,她和何序也算是熟人了,但每一次她进入状态,从呆呆愣愣的小姑娘一秒切换得坚定沉稳时,她的心都还是会为之一振,觉得她的内里远不如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
  有什么关系呢,打得漂亮就行了!
  张令从小习武,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迅速和何序确认分镜脚本——所有庄和西要熟悉的剧本、分镜脚本,何序也都提前熟悉了,只需要告诉她是哪一场。
  确认好之后,张令叫来配合走戏的武行准备。
  这一场是女将军柴照野为救人被敌兵围攻,近身对打的戏。
  何序在脑子里回忆走位,拿起长枪的那一秒,她抬起低垂眼皮,看向已经准备好的武行,明明没穿战甲,却好像已经沾满了敌兵的血,一双眼睛如开刃的薄钢,映着无形烽火,浑身都是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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