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法洛斯。
假冒客服的虚拟蝙蝠程序想：你的新父亲把你养得很好，但，他不如我。
他在系统里打着哈欠，看到v17.6最后一次模拟的记录，寥寥几十行文字描绘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的前半生；他看到被漂白的过去、一片空无的世界，截然不同的轨迹在旧的泥土里发出新的春芽；他看到被系统隐藏，却依旧生效的两个成就。
【平凡者（mortal）的天梯：你用无数命运的堆砌，登上了魔法这座无止境的天梯。但它依然望不到尽头。这值得吗？】
【该成就已兑换320次。】
【命运灯塔：桥断了，他做出了选择。没有人能在漂浮的岛屿上建立桥梁，那永远也无法接续时间、命运与爱。他已踏上逆流而上的旅途，但为你留下了一盏灯。】
【灯火将指引你走向原点。】
我的法洛斯，即使时间与命运已被洗刷，你积累的一切都被烧成灰烬，你所经历的那些也依旧有意义所在。
我的存在就是佐证。
你终将亲自证明它。
……
深夜22时50分。
空旷的场地。
“你不是说杰森的定位在这吗？”法洛斯穿过长廊，踏入一片狼藉、满地裂痕的大厅，但这里现在空无一人。
【刚才在。】
【现在，他们下去了。】
系统客服贴心地为他标注出了地面一道巨大裂隙的位置，足够让一个两百磅穿着各种装备的成年人跳进去。
客服还在系统面板上画了只小猫，扒拉着看那条裂缝下面，好像能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但事实不能，系统的视野并不是“看”的，对模拟系统来说，过于细节的东西不需要特别关注，也没有记录的价值，因此它最多定位到哥谭的某个地表建筑，再详细就没了。
他能清楚人在下面，还是托了黑蝙蝠车的时候顺手黑进自家蝙蝠电脑的福。
不对，什么叫黑，他那是回家。系统客服嘀嘀咕咕。
他刚想提醒法洛斯，下面可能有点盾构机什么的，就看到少年单手撑在裂缝的边缘，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等等！】
【我没教你这么莽啊！你就这么下去万一他们围攻你……】
“那就把下面的人全都打了。”少年在半空中借力，利落地落地，说，“这总归是你刚才说过的。”
【……】
【我有说过吗？】
客服b认真“回忆”了自己说过的话，找到那两行字，愉快地删掉，然后说没有，他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说过！
法洛斯：……
这么幼稚，真有点像他认识的某个人。那个人也很了解蝙蝠侠、义警们和反派。
但——
如果是那个人，即使他说了，也会抵死否认萌混过关。
他没说什么，把手揣进湿漉漉的衣服里，在满是水声、潮气和打斗痕迹的地下通道里前行。他已经能听到不远处的声音了：枪声、金属交击的铮鸣声、闷响、以及喊声！
视野豁然开朗。
戴着蓝色头盔的阿卡姆骑士正在跟红罗宾战斗，他已经扔掉了一把枪，对红罗宾说：“……我小看你了，替代品，你有这种能力，还要给蝙蝠侠做助手？”
他冷笑。
他的头盔碎了一半，露出半张伤痕累累的脸和破碎般的蓝眼睛；但很显然，他已经不在乎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比起骑士，红罗宾的声音简直稳定到可怕，在这场原本应该是骑士占上风的战斗里，不知为何他始终显得游刃有余，“如果你还记得你回哥谭的目的是找蝙蝠侠复仇，那就让开，让我去找法洛斯！”
法洛斯都失联九分钟了！
那可是整整九分钟！
“他？”骑士发出低笑声，“他已经死了，蝙蝠侠还可能活下来——我知道那个人（old man）会活下来，但法洛斯·韦恩不能。他会死在水底，死在爆炸里，任他绝望哀求也没有任何人能来救他！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
红罗宾没有立刻答话。
事实上，他只是看起来在跟骑士对视，真正的视线却落在了一行半透明的文字上。
【提摩西】：他看起来真的很疯。
【提摩西】：我check了主系统后台，你男朋友的定位就在附近，我保证他还活着，但有可能是在地下河里。
毕竟法洛斯·韦恩是在水底爆炸后失联的，而那座水下基地没有被打开的任何记录。
蝙蝠侠知道红罗宾在做什么后，沉默了大概半秒，说把那个敌人交给我，你去找法洛斯，提姆。蝙蝠侠很少在这种时候叫他提姆，红罗宾看到出现在断桥上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转身抽离——蝙蝠侠当然比他能吸引火力，而他在做“侦探”这行上绝对不输布鲁斯！
可他还是遇到了阻碍，那就是在去找蝙蝠侠的路上碰到他、一定要打他一顿的阿卡姆骑士aka杰森·托德。
提姆：……
真是无妄之灾。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跑来跟瑞安重复经历人生的他已经被杰森·托德此人打过无数次，好在他实质上是个比他们都经验丰富的义警，每次拿回自己的记忆他都会暗搓搓找回场子。
当然，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没屏蔽自己的记忆，变成真小孩的人是瑞安。
【提摩西】：我们得尽快摆脱他。
“你不说我也知道。”
红罗宾对他的代理幽灵说话，听起来却像是在回答阿卡姆骑士，只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对前一条谈话的内容并不在意……让阿卡姆骑士盯着他，眼神说不上是不悦还是嘲弄。
“提姆·德雷克。”骑士慢慢地念出了红罗宾的真名。
他们会继续战斗。
红罗宾收起弓箭，重新拿起了长棍，说：“我以为你现在要去找蝙蝠侠。我可以告诉你他正在跟遗孤对付你的盟友稻草人，下一个遭殃的会是丧钟——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耗时间？”
骑士说那两个老男人与我无关，我会杀死你，杀死蝙蝠侠，摧毁这座虚伪之城——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准确来说，是人悄无声息地走到近处，现在才忽然放弃隐匿的脚步声。
骑士与红罗宾同时回过头，看到一个衣服湿漉漉的十五岁少年站在那里，那是他们的弟弟，原本应该葬身水底的法洛斯·韦恩。
小法洛斯比他们两个都要矮一点，看他们的时候略抬起头，在地下空间昏暗的光线里，法洛斯的眼睛几乎暗到成为黑色，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模糊。
他说：“杰森。”
那声音仿佛梦呓。
骑士看到法洛斯的时候并不惊讶，哦，他该说什么？蝙蝠侠当然会保护好自己最小且唯一的儿子，哪怕现在法洛斯不是了！法洛斯·韦恩跟他不同，只需要失踪这么几分钟，所有人都会焦急地寻找，而有人……失踪了三年都没人找到！
三年！他被困在阿卡姆的三年！
愤怒的火焰在他的灵魂里燃烧，燃烧——升腾！撕裂血肉、烧融一切！
他看着他的弟弟，被所有人保护在摇篮里的弟弟，终于说了一句：“你可以去地狱里找他。”
你要找的人是杰森·托德，不是我，不是地狱里归来的复仇者，不是阿卡姆骑士。
红罗宾挪动了两下脚步，方便骑士动手的时候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拦在法洛斯面前。
“是谁杀死了他？”法洛斯轻声问。
“哈。”阿卡姆骑士发出短促的笑声，听起来却跟笑毫无关系，“五年——整整五年！整整五年你都没问过我在哪里！现在你问什么？你要替我报仇，还是为我杀死蝙蝠侠？”
“……”
“你认错人了，法洛斯·韦恩，要么我带你的尸体去见蝙蝠侠，要么接受我的怜悯，回去当好你的普通人、废物、被蒙蔽者、累赘，做这座城市里唯一的可笑的光！”
骑士抬起了枪，对准了他昔日的兄弟，也不出所料地看到红罗宾立刻紧张起来，挡在了法洛斯·韦恩面前。
哈，替代品一号（距离他最近的那个）。
哈，法洛斯。
骑士想，别让他看到这令人恶心的一幕！
提姆绝对是这个场面里最紧张的一个人，他挡在法洛斯面前，小声对法洛斯说你快走，但法洛斯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对骑士说——
“对不起。杰森。”
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我以为你还在读书……我以为你每次都满怀期待地说要回来，要写完五年前的那本书。
我以为那是你。
他一步步走向骑士，红罗宾惊恐地拦住他，说别过去，法洛斯，骑士真的会杀了你！他会！
可法洛斯先拥抱了他一下，说我跟杰森聊两句，语气冷淡，与刚才完全不同。不太像是法洛斯，那个总很温柔、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几个哥哥姐姐的小孩，倒像是……他记忆里心情不那么好的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