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累偷偷的把手伸了过去。
  他的手指尖沾了一点鹤衔灯的血,做出了想要舔的样子。
  “噫?!”
  鹤衔灯要被累吓死了,他像看见自家孩子要挖地上蚯蚓吃的妈妈一样,骇得一条魂都去了半条。
  “你干嘛呀你?”他连忙捉过累的手,拿自己的袖子往上一个劲的擦,“这有什么好吃的?”
  “喝了血的话会变得很像。”累遗憾的盯着自己变干净的手指头,“相似的话就能成为家人了。”
  “……都说了多少遍,这是不可能的啦。”
  鹤衔灯按住脑袋,感觉自己的脑仁正在一抽一抽的疼。
  ……我现在想回家了。
  他默默的想。
  鹤衔灯这鬼就是很会做表面功夫,明明脑子里转着的都是快跑快跑,可脸上却挂着欢迎欢迎。他握住累的手,用最快乐的语气开口说道——
  “累累酱!”很明显他就是打着自己不开口说拒绝而是让对方赶自己走的主意,开头第一句就明显的是冲着累的雷区蹦的,“不要说了吧,我们今天晚上一起睡觉吧!”
  “家人!都是!一起睡的!”
  鹤衔灯把一句话的音往上抬了三段。
  “可是,现在是晚上啊。”累把脑袋往后一仰,“晚上干什么要睡觉呢?”
  “而且,大概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晚上一起睡。”累翻起了旧账,“我答应了你,结果你大晚上的突然爬起来,举着把刀到处乱挥。”
  “不仅把我绑在山脚下的蜘蛛网给砍碎了,还把我的山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树给砍倒了……”
  “所以,请容我拒绝。”
  好了,扯平了,变成是鹤衔灯被累的话气到想要走了。
  明明之前是打着让对方把自己赶走的坏主意,结果现在却微妙的被对方的话弄得有点生气。
  ……真是自作孽啊,鹤衔灯。
  作者有话要说:
  【致■■的一封信】
  我真的好喜欢种花,种花真的好能让我感到开心。
  有一种在培育一个孩子长大的感觉,但是又有些微妙的不一样。
  小孩子是会离开你的,但是花不会,花没有脚。
  小孩子是会说出很……奇怪的话的,但是花不会,花没有嘴巴。
  跟花朵在一起会轻松很多,而且花也很好看啊,虽然我是分不出来他们的颜色了,但是,说白了,花的颜色不就那几种吗?
  就白花红花黄花蓝花紫花,这几种啊?
  而且花的话还可以通过它的花蕊花瓣的形状来认,很轻松的!
  我的山上就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超级的好看。
  可惜的是而我山上的客人们都不是很懂得欣赏。
  银古老是拿着一本西洋那边传过来的书,他看着看着就指着一朵花跟我说,这花不太吉利。
  有点搞不懂他说的不吉利的范围到底是什么?
  不过花都很好了啦,有一些花还可以做药,比如说治上火的药。
  可惜的是,不管我用什么办法,我的鼻子还是会流血,明明没有伤口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而且每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头都有点麻麻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头飞出来了。
  好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惜的是,不管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是鬼吧,鬼用巫女的灵术什么的,一听就知道不可能成功的吧。
  幸好我的神明大人宽宏大量没有跟我生气,毕竟我的行为其实有那么一点,亵渎神灵的味道在了……
  我觉得鹤莲目大人不生气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也其实有恶的一面吧。
  连神明都有不好的一面的话,那我可以成为一个坏孩子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觉得当时你的那句话是错的,给予别人微笑,不可能收到等价的微笑。
  我收到的那都不是微笑呀。
  鹤莲目大人的故事曾经说过,不听不见不言不语,只要闭上嘴的话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要是那个时候能闭上嘴巴就好了。
  小的时候做错了事情,长大了之后是要还的。
  嘛,不过偶尔还是要笑一笑了啦。
  总是不笑的话会吓到别人的。
  嘿嘿嘿嘿;-)
  今天给你画了一个笑脸哦!
  期待你的回信。
  第43章
  累还是没有留住自己的哥哥。
  于是他选择了按以往的处理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这也造成了现在的状况,鹤衔灯又一次被捆在了树上。
  “我习惯了。”倒吊在树上的鹤衔灯吐掉了粘在嘴边的头发,“每次都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白色的倒霉鬼被绑在树枝中间,手和脚上全都是透明的细丝,只要有一点点光照上去,丝线的表面立刻流转过一道锋利的亮点。
  累捆鬼讲究艺术效果,他把鹤衔灯的手相互交错着吊起来按在胸口,还把人家两只脚分开,在蛛网中间劈了一个老大的叉。
  要是距离隔了远一点看,这画面还挺唯美的,晶莹剔透的蛛丝上挂着月光下凝结出来的夜露,浑身洁白的鬼躺在漆黑无比的夜色下,风一吹,便传来淅淅沥沥的树叶拍打的声音,像在下雨。
  不过对蛛网中间的主角而言,他无福消受这份美丽。
  ……啊,我真惨。
  鹤衔灯安慰了一下可怜的自己,扭着身子开始挣扎。
  因为经常惹累生气,鹤衔灯干这事也算轻车熟路。他的身体往内一缩一缩的,伴随着咕啵一声,绣着蛛网图案的衣服袖子瞬间空了一大片,风一灌进去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袖子也好,裤子也好,这些布料全都在半空中无助的挥来挥去,最终可怜巴巴的倒着垂了下去。
  鹤衔灯使了个金蝉脱壳,从衣领处掉了出来。
  他掉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变了,变成了一件刺满羽毛的白色长衫。
  可能是因为变小的关系,鹤衔灯的半个脑袋被包在衣服里,手也只撑到了半截袖子。他在里面蹬了蹬,找了半天才把手和脚塞回自己应该待的地方。
  鬼喘了口气,慢慢把自己被揉到一团缩到极致的骨骼和肌肉舒展撑开,直到恢复原本的模样。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服把上头滚起的折皱给折腾掉,又顺着下摆撸了一圈,啪嚓啪嚓地打出了好多灰。
  等差不多把上头的皱纹搞得平整了些后,鹤衔灯从怀里掏出了一双跟贼高的木屐,扶着树一蹦一蹦的给自己穿上。
  “去山下看看吧。”鹤衔灯终于把鞋子给自己套上了,他不习惯的扭了扭脚踝,木屐下面的齿磕着地面发出老难听的嘎吱声,“好久没有自己出去了。”
  鹤衔灯准备放松放松,找点什么东西让自己快乐一下,也好舒缓舒缓日益紧绷的神经。
  他走一下,鞋子就要敲到什么响一下,而且他脚上这双鞋的鞋跟也太高了,每往前走一步身体就要往一边歪一下,晃悠来晃悠去,鹤衔灯差点摔到地上去吃泥巴。
  “没关系,就是鞋跟高了一点。”鹤衔灯拍拍胸脯表示毫不在意,“我穿了那么多年的高跟鞋鞋子一点事都没——”
  现实报就是来得这么快。
  鹤衔灯:“……”
  啊,我忘了。健忘的鬼左手握拳右手摊开,啪的一下把两只手敲在了一起,我穿高跟的鞋子的时候我基本是在飞来着!
  这么一想,鹤衔灯更气了。
  我不信我驾驭不了这个东西!
  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鹤衔灯又往前滑了一大步,这次,他摔得更惨烈了。
  鹤衔灯:“……”迅速的接受了现实。
  他干脆脱了自己的鞋,五指张开合拢成爪状好让自己的红指甲变长变尖变得像一把小锉刀。
  “嘎吱嘎吱——”
  鬼靠着树干开始表演木工活。
  他把鞋底给锯平了,等磨蹭掉几个有些歪曲的棱角后又重新套回了自己的脚上。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鹤衔灯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
  他像离开笼子的小白鸟,挣脱缰绳的小白马,顶开羊圈回到一片自在天地里的小绵羊,撒着欢一路蹦蹦跳跳,一会儿在地上踢踢踏踏,一会儿又飞到空中转了好几个圈。
  等那份热情劲消失后,鹤衔灯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往前走。
  他走几步就顺走几朵花,手里握着老大一捧蜘蛛山的特产,红的白的什么色的都有,倒是衬托的他原本苍白的脸颊上多了两抹花似的红晕。
  鹤衔灯就这样半飞半走到了一个小镇子上,明明都这么晚了,这个镇子上的灯火还是没停过,一丛一丛的亮点差点晃花了鬼的眼睛。
  他甩掉了几个伸过来的手,又猫着腰躲过了嬉笑着的大人们的勾缠,像一条洄游的白鱼,逆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
  鬼很喜欢人间的烟火气,虽然他从不参与这份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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