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鹤衔灯对卖药郎的文学素养表示了关心。
“唔,《折雀枝》?”他咬着袖子把书往下翻,“名字好耳熟,难道是我以前看过这本书吗……”
鹤衔灯随便的翻了两页,在看清上面的小字后,他的表情瞬间从漫不经心变成了目瞪口呆。
“噫,噫噫噫噫!?”鹤衔灯发出了肮脏的高音,声音大到可以和山间飞舞的白鹤一较高下,“这——这什么啊!!”
他被书里面大胆露骨的文字描写给吓的惊慌失措,自认的15岁心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
鹤衔灯和甩锅似的把书往前面一丢,拿袖子遮着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脏了我脏了我脏了……”鹤衔灯喃喃自语,“对不起鹤莲目大人,对不起,真的……”
他自我忏悔了几句后,缓缓地摘掉了挡在面前的遮羞布准备迎接现实。
“啊啊——”
眼前的书被风吹着往后翻了几页,这下可好,除了文,鹤衔灯还看到了更为新鲜有趣的图画,奇怪的知识迅速增加。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服下摆上,哐啷一下,鬼斜斜的砸进了箱子里头,震得里面的瓶瓶罐罐往上跳了三跳。
鹤衔灯晕晕乎乎的,他正打算爬起来,结果没把握好起身的分寸,脑袋直突突往上头的隔板上一撞。
鹤衔灯满眼都是围着他转的星星。
他正要伸手把那些快飞走的星星捞回来,迎面突然掉下来一个口没分好的小瓷瓶子,伴随着咕啵一声,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从瓶口洒了出来——
“咕……呜……!”
在吸入液体的那一刻,鹤衔灯的小尖瞳孔缓缓溃散,变成圆溜溜的一团。
啪哒,野生的鹤鬼倒下了。
瓶子咕噜咕噜的滚在了地上,转了个圈后露出了一小截绑在上面的标签。
失眠专用强效药。
上头明晃晃的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卖药郎终于回来了。
“喂鹤衔灯!”满脸奇怪红纹的男人抓着把竹子在山洞口叫了两声,“这种材质的行不行?”
“这座山外面也没什么竹子。”卖药郎拖着几节竹杆往山洞里钻,“我现在发现,离开你之后完全没有动物拦着我,所以刚才被砸肯定是你的问……啊?”
卖药郎手里的竹子掉到了地上,细细的茎干都摔歪了不少。
先不要提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就差伸手画一个凶手是xxx的鹤衔灯,就单单看他乱七八糟的箱子,卖药郎也觉得自己有资格叹口气。
“破坏力越来越强了啊。”
他把鹤衔灯搬到一边,捡起自己的书塞了回去。
“幸好他没有翻我别的东西。”卖药郎哭笑不得,“有的东西被看到是真的要完蛋。”
他把自己那本从颜色层面就不太适合青少年阅读的书塞进了抽屉,在抽屉旁边镶着的板子里摸索了一阵拉开了一个暗夹。
“唔,看来没被看见。”
卖药郎取出了一叠病历。
他数了数确认数量没错后,提起笔在其中一张上点了点,正当他思考要在上面添上什么东西的时候,一旁昏死过去的鹤衔灯突然又有了些新的动静。
鹤衔灯站了起来。
他闭着眼,眼珠子在眼皮下面不规律的转动着,惹得睫毛也在一抖一抖。
“啊。”卖药郎放下笔,“还真梦游啊?”
他看着鹤衔灯像个幽灵一样的绕着自己转来转去,像一只追自己尾巴的小狗。
起初卖药郎只是想看个笑话,直到鹤衔灯从自己心口里取出了夕立虹霓姬。
“鹤……呼……”处于睡眠状态的鹤衔灯说话并不是很利索,“六……”
卖药郎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了。
伴随着一声夹杂着口水吞咽音的“斩鹤蜂鸣”,卖药郎背后的石壁被灰白色的气刃划开了一道十字。
卖药郎:“……”
他往旁边挪了挪,看着后面的石壁变成了一堆碎块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
鹤衔灯依旧在山洞里游走,像在梦里和什么可怕的怪物搏斗似的死命挥击着手里的武器,每砍出一刀,他的身体就渐渐膨胀一点。
从原本的小孩身形变成了百年来始终维持着的少年体态,再到明显长开了的成人模样,几乎就在短短一瞬间,鹤衔灯便体验掉了人生的早中晚。
他就像在给卖药郎表演鹤之呼吸似的,一刀一刀的攻击着面前根本看不见的敌人。
灰白的气流盘旋在彩虹色的刀刃上,吹的鹤衔灯的头发直直往上飘。
“再这样下去的话整个山洞都要塌了!”
在鹤衔灯喊出了一句“鹤呼第五型鹤戏蝶花”又一次成功爆掉石头的那一刻,卖药郎终于意识到了这点。
他当机立断,摸出了个药瓶子直接空投到鹤衔灯的方向。
“哐——”
鹤衔灯被瓶子正中红心。
他被里头装着的药淋了一身,摇晃了一下后脑袋直接怼到了地上,也不知道鬼的脑袋是怎么长的,鹤衔灯当场在硬邦邦的土块上摁出了一个深色的印子。
卖药郎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确认是真晕过去后给鹤衔灯翻了个面让他保持呼吸通畅。
他看着大人模样的鹤衔灯,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原来长大之后是这样的吗?”
卖药郎捏捏鹤衔灯的脸,没摸出多少肉来。
成人状态的鹤衔灯瘦的很,脸上多出来的肉也全都吸了进去。这份瘦弱里带了几分病气,明明是那么不讨喜的气质,可在他身上呈现的反而恰到好处。
“从小到大都是病美人啊。”卖药郎把手往肉少的根本不会弹起来的脸上一摁,“要是能一直长大的话,估计会有很多人会因为这张脸而喜欢上他吧……”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之后,鹤衔灯都是雪白雪白的一只。
他苍白的脸下是纤细的脖颈,因为太瘦的关系,脖子上的血管瞧着相当的明显,只可惜按上去并不能感到血液在里面缓缓流动的温暖触感,只能抚摸到一片腻手的冰凉。
可能是潜意识也不想自己长大,鹤衔灯的身体缓缓的变小。
鬼开始变圆,吃胖了似的让脸颊上的肉逐渐充盈起来,他全身上下的骨骼肌肉扭成了一团,等再次展开后变得更为凝实,看着像是一块气泡都给锤没的年糕团。
他又包进了自己的衣服里,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安稳。
“大家晚安……”
小小的鬼嘟囔了一句轻飘飘的梦话,咬着衣服缩成了一团。
卖药郎看着鬼,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好。
他拿出了自己存着的病例条和药方单,在症状上多添了一个梦游。
“结果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治好。”卖药郎把单子收起来,“真是失败。”
他捏紧了手里的单子,轻叹了一句。
“……果然,我只是个卖药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至■■的一封信】
我从小就觉得我有点好奇过剩。
怎么说呢,我并不是很怕生人诶。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会怕的,但是后面就不怎么怕了,看到陌生人还可以跟他们打招呼。
忘了是谁跟我说的,给别人一个微笑的话,别人也会给你一个微笑,所以要多跟别人笑笑。
但是我笑起来不是很好看了啦……
还有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有一句话想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来着。
如果我给别人一个微笑,别人还给我一个嘲笑……那我该怎么办呢?
好吧,我好像写的有点偏题了,算了,写信的话不需要注意主题,我爱写什么就写什么,反正你不看也必须给我看。
好奇心,我感觉比起好奇,我这个应该叫八卦。
怎么说呢?鬼嘛,耳朵比较尖,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我都能听得出来。
但是我一直觉得听八卦的话还是听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较好,如果你们正在讨论的某个话题或对别人造成伤害的话,还是不要听了吧。
就比如说我的孩子们,其实每一个都有一些故事,但是,如果他们肯跟我讲的话,那我会听,当然我不会说出去的,除非他们已经放下了。
小月亮什么时候才会放下呢?
嘛嘛嘛嘛!其实好奇心的话,满足一些无伤大雅的就可以了吧。
虽然我还找不好那些边界,我觉得这主要要怪你。
明明说好了会教我怎么为人处事的,到后面都不教了。
我明明有付给你学费的,我都有留好吃的点心给你的——过分。
对了啊,我发现啊,变成鬼之后我睡觉是越来越不安稳了。
不是说梦游啦,就是普通的睡觉,我也觉得不安稳,有的时候还会感觉骨头嘎巴嘎巴的响。
其实如果在做梦的话,现实中发出的声音反而会在梦里变成另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