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副馆长起身,狠狠拽住瑞尔芙手臂,怒声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快让警察滚蛋!”
  瑞尔芙耸肩一笑,“我只是想帮画廊找出赝品。你急什么呢?副馆长。”
  “瑞尔芙!”副馆长提高音量,死死地盯着她,“你是要毁掉画廊吗?画廊怎么可能会有假画!”
  见副馆长急了,瑞尔芙眨眨眼,火上浇油道:“真的吗?我不信耶。”
  脸皮既然已经撕破,就没必要再编织回去。
  “10副假画,你比我厉害。”瑞尔芙称赞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造假画,然后偷天换日,已经很棒了。
  没想到人外有人,副馆长敢偷卖10副画,还水灵灵的挂出来,供人瞻仰。
  副馆长甩开瑞尔芙的手,见警察就要来了,自己已被翁中捉鳖。
  10副假画,无论是怎么出现的,她作为副馆长都是难逃其咎。
  更何况,这些画,还是她监守自盗。
  只要警察追查下去,她会比贝卢斯科尼先十步去死。
  慌乱到这一刻,已经没用。
  只剩下慢慢等死的无力感。
  从第一幅假画入驻画廊后,副馆长时常幻想过自己的结局。
  要么死,要么活。
  只是没想到多出个瑞尔芙,来送她去死。
  副馆长苍白着脸,从茶几的柜子里掏出烟,抽出一支点上,塞进嘴里,“你不是没学过鉴别画的真假吗?怎么会看出来那是假画呢?”
  她可是从那一叠的简历里,专门挑出这么一个没学过鉴别真假的‘白痴’。
  瑞尔芙低头,瞥了眼包上的kitty挂件,不忘人设,笑了笑,“我业余修过这门课,拿到a+。”
  “也对,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高材生嘛,”副馆长吐出烟圈,不屑道,“我还以为你们英国学校都是水校呢。”
  此刻,副馆长只恨自己眼瞎,挑中会扮猪吃老虎的瑞尔芙。
  “《无题》可是我花高价买来的赝品,你还真有本事,业余也能看出来。”副馆长将烟灰抖落进酒杯中,自嘲一笑。
  瑞尔芙点评道:“但第二仓库的那9副赝品,就不咋地了。”
  “确实不咋地,但胜在价格便宜。”
  瑞尔芙追问:“那你买这些假画都花了多少钱呢?”
  “几十万欧。”
  “那你赚了多少钱呢?”瑞尔芙歪着头,好奇的说,“这10副画,卖出去可不是小数目。”
  副馆长冷笑几声,抬起手,欣赏手上的钻戒,“不到两百万欧。”
  该问得都问清楚了,瑞尔芙双手插兜,关掉录音笔。
  至于kitty身上的针孔摄像头,可以后期剪掉接下来的故事,可以继续留着不用管。
  一根烟很快就吸完了,副馆长摁灭烟头,“警察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瑞尔芙摆摆手,“我根本就没有报警,只是吓吓你而已。”
  副馆长回过味来,猛的扭头盯着瑞尔芙看,“你说什么?!你敢骗我?”
  瑞尔芙悠闲的坐到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脚尖轻轻点地,椅子便开始旋转起来,“是你防骗意识不强,别怪我太聪明。”
  “你!”副馆长疾步上前,按住椅子使其不动。
  这时,她想起自己早就把画廊的所有监控毁掉了,一直在等瑞尔芙送完画再去修。
  副馆长重新恢复往日的神态,放宽心态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不是想辞职吗?你现在就可以滚,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于画廊假画?画廊怎么可能会有假画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呢?”
  “你要是报警,我就以你偷盗画廊财务告你。”
  一只替罪羊跑掉,还有其他替罪羊。
  副馆长不介意推迟退休,恭候下一只替罪羊的到来。
  见副馆长又改口不认账,瑞尔芙指指角落上方坏掉的监控,眨眨眼,“监控好像坏了。”
  “是的,监控坏了,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副馆长重新展露笑颜。
  下一秒,瑞尔芙取下腰带上的kitty猫,朝她展示,“可是我在这上面装有针孔摄像头耶。”
  副馆长瞬间嘴角下弯,奋力夺过kitty猫查看。
  发现猫眼里确实有摄像头后,副馆长直接将kitty猫扔到地上,狠狠跺上几脚,冷声道:“现在它没了。”
  瑞尔芙不在意的拿起包,晃悠着包上一串的kitty挂件,“没事,它还有很多,我兜里还有两根录音笔,你慢慢跺,不着急。”
  副馆长彻底崩溃。
  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像瑞尔芙这般千变万化的神经病。
  “让我们谈谈吧,瑞尔芙女士。”
  副馆长能屈能伸,谄媚的拿出一个杯子,殷勤的为瑞尔芙倒满好酒,卑躬屈膝的递到她的手边。
  “只要你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愿意给你所有我能给的东西。”
  瑞尔芙自然地接过酒杯,狮子大开口,“那我要你卖掉画的所有钱。”
  副馆长无语地扯扯嘴角,打出感情牌,“别这样嘛,瑞尔芙,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同事,与你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
  瑞尔芙不忘正题,“那谁去送画?”
  “我去,我去,”副馆长殷勤的接住话茬,“《无题》可是镇馆之宝,就必须我亲自去送。”
  瑞尔芙用手撑起脸,看向她,好奇地发问:“我能知道你准备怎么设计陷害我吗?”
  “原定的计划是,在你送画途中,我会让人报警,说《无题》被人掉包,等你一抵达目的地,警察就会逮捕你。”
  “一旦你进了警局,我便会请警察把画廊所有的画都调查一遍,只要有假画,那就是你的锅。”
  “而且我也已经收买好部分政府人士,他们很愿意帮忙。”
  说到这,副馆长小心的看了瑞尔芙一眼,便停了下来,生怕惹怒她。
  瑞尔芙摸摸下巴,沉思片刻,“所以,你当初会选我,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欺负我这个英国人,在米兰人生地不熟,没有人情关系可用。”
  副馆长苦兮兮的点点头。
  确实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瑞尔芙没想到自己假画事业还没开张,就被人盯上了,“那我好惨哦,差点就背上一口大锅,你太坏了。”
  副馆长尴尬的笑笑。
  瑞尔芙好奇的打量着她,“不过,你为什么要监守自盗呢?你都快退休了,也坐到副馆长的位置上,工资肯定不低。”
  副馆长惆怅的感慨道:“贝卢斯科尼已经倒台,我肯定要在他彻底完蛋前,捞一笔啊。”
  “而且我马上就要退休了,养两个孩子是件不容易的事,再说,那些画对他也没用了,我用用怎么了?”
  瑞尔芙抓住她话里的漏洞,眯起眼睛,追问:“没用?”
  见瑞尔芙这幅没接触过黑暗面的傻样,副馆长为自己败在她手里暗自绝望。
  绝望数秒后,副馆长开始为瑞尔芙答疑解惑,“你不会真的以为贝卢斯科尼喜欢艺术才设立画廊吧?”
  瑞尔芙立刻摇摇头。
  “那你还没蠢到家,”副馆长见状,心里又好受些,“你要知道,艺术是可以跟钱挂钩的。”
  “画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它是贝卢斯科尼手上的钻戒,闪亮却又肮脏。”
  “这栋画廊里的每一幅画的价值在于为贝卢斯科尼\洗钱,不,我还是换种文明的说法,就是帮他偷税漏税。”
  “他花高价买下一幅画,那么钱就通过这幅画,变干净了。”
  “至于画被买下搬进画廊后,便对他,没有价值。”
  “这栋画廊就像洗衣机,不过洗的东西是钱而已。”
  “你会嫌钱多吗?”副馆长问瑞尔芙。
  穷鬼·瑞尔芙摇摇头,“我只会嫌钱少。”
  副馆长扫了眼办公室,讥笑道;“所以说,欲望是个好东西。”
  初出茅庐的瑞尔芙听说过某些画廊会从事这种脏事,但没想到这里直接张狂地变成‘洗衣房’。
  此刻,世界向瑞尔芙展露真理。
  一节名为‘人生’的课向瑞尔芙敲响上课铃。
  瑞尔芙好奇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多偷几幅画?”
  副馆长环又给自己点上一支香烟,惆怅道:“10副对我来说已经够了。人不能被欲望吞灭。”
  说罢,她瞥了眼瑞尔芙,那对装满硕大野心的眼眸令人熟悉极了。
  她曾在贝卢斯科尼眼中见过。
  副馆长怀揣着最后几丝善意,提醒瑞尔芙,“你不要太年轻气盛,不要太贪心,小心点,总没坏处。”
  直到多年后,瑞尔芙站在法院,接受庭审,副馆长——安娜的话才穿过漫长的时间,击中她的眉心。
  此时的瑞尔芙已将副馆长视作手下败将,所谓的提醒听不进耳朵里。
  她的欲望开始急速膨胀,变得像普里斯马画廊这么大。
  副馆长憔悴的摸了摸头发,沉思片刻后,朝瑞尔芙抛出橄榄枝,“我们合作吧,瑞尔芙,只要你愿意保守秘密,帮助我,那么我会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报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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