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70章
  “是我强迫了阿兄。”
  声量分明很小, 却不易于平地扔惊雷,一直在她脑子里回响。
  她盯着玉昙瞧了一会儿,直到玉昙白皙的小脸上爬满了红晕,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赵秋词怎么可能想到这个结果。
  一直以为是玉鹤安在强求, 事情好像变得不一样起来。
  赵秋词拉着玉昙的手, 用力攥紧, 紧张得半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那你……以后怎么办?”
  玉昙拧了拧眉, 挣扎着将手抽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要回去了。”
  赵秋词一愣, 自然知道玉昙所言的回去, 不是回岚芳院,而是回她本来的家。
  她心头一紧,玉昙已成婚了, 玉昙和玉鹤安的关系不仅之前是兄妹,现在还是姻亲关系。
  那这桩事, 就变得棘手起来。
  “那你夫君知道这事吗?”
  玉昙小声道:“贺郎只是帮我……”
  “你们没成婚?”赵秋词一拍手, 莞尔, “那这事就好办了。”
  若是玉鹤安知道玉昙假成婚的消息,指不定多高兴,正在风旭院偷着乐呐。
  “我先回去了。”玉昙也顾不得赵秋词在傻乐什么,只想快点走,
  赵秋词才缓过神, 只见玉昙已经提着裙摆一溜烟, 消失在假山后。
  她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就连沈无咎出现在身后都没能发觉。
  “笑得这么高兴,你阿兄在祠堂受罚。”
  赵秋词一愣:“受罚?快走。”
  还未赶到祠堂时,就听到板子打击在肉的声音, 还有玉征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难道玉征以为玉鹤安和已成婚的玉昙,暗通款曲,所以才如此动怒。
  赵秋词加快了脚步。
  “混账东西,今日就将你逐出玉府。”
  “我玉征没有你这个儿子。”
  奴仆在一旁数着:“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等她们到祠堂时,板子声随着报数声音落下,后背绽开一道道血痕,鲜血渗透了出来,在白袍上形成深深浅浅交错的痕迹。
  玉鹤安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呼吸很重,在极力忍痛。
  宋老夫人坐不住了,拉着玉征,掩着脸哭泣。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你这是又做什么?”
  “非得把这个家全部拆散吗?”
  “就这样好好的,不行吗?”
  玉征长叹口气,玉鹤安这次的事,和玉昙的完全不一样,他分明是要去送死。
  玉征板着脸:“来人啊,送老夫人回院子里。”
  刘嬷嬷等一行婢女搀扶着宋老夫人离开。
  “请族谱。”
  玉家宗祠老人,捧着半掌厚的族谱,翻到最后。
  “侯爷,三思啊。”
  “逆子玉鹤安,不忠不孝,现将其逐出家门。”
  玉征拿着朱笔,在族谱上重重一划,朱笔重重地摔在地上。
  “滚吧。”
  “多谢玉侯爷成全。”
  长明扶着玉鹤安缓慢往外走,赵秋词才发现不仅是后背的伤,玉鹤安的左腿好像还有些问题,走路一瘸一拐。
  “父亲……”赵秋词大喊了一声,却被沈无咎拦住了,冲劲才消散了些。
  就算玉昙没在官府上婚书又如何?她可是从侯府嫁出去的。
  玉征似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转过身无奈地盯着赵秋词,“秋词,玉家只有你一个人了,怎么你也想走?”
  赵秋词紧闭着双眼,她明明还想查清养父的案情后,去寻赵青梧。
  怎么玉昙和玉鹤安做的事,一个比一个离谱。
  “好好留在侯府。”玉鹤安经过她的时候,留下这么几句话。
  赵秋词压低声音:“玉昙回去了。”
  “我知道。”
  *
  玉昙本想直接回她买的宅邸,可是裹着这身昨日的衣服,嗅到熟悉的雪松香,她有种被人看穿的无助感。
  她只得先回来岚芳院,兰心等在院子门口。
  “娘子,昨日我守在屋子里,没人发现的。”
  玉昙无奈扶着头,她做出这等错事,昨日为何不在她醉酒时拦着她。
  大概她喝醉酒,兰心也拦不住。
  唤了水沐浴后,换了身衣服,才带着兰心出侯府。
  只是今日的侯府透露着一股子怪异,只是她也不对劲,没工夫管其他人。
  等回到自己的宅子,才算安心些。
  也许是太累了,她裹着被子竟然一觉睡到了傍晚。
  兰心唯恐她发热,又来瞧了几次。
  “娘子。”
  她起身才惊觉已这么晚了,腹中空空,她难得饿了。
  “告诉贺大娘,我想吃清淡些的……”
  “娘子,贺大娘出去了,而且奴婢好像听到了些消息……”
  “出去了?”玉昙起身披上外袍,咬了几口桂花糕,总算没那么饿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那就算了。”
  “娘子,奴婢好像听说……”兰心抬眼瞧了瞧玉昙,显得犹犹豫豫。
  “嗯?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性子了?”兰心说话最是直爽。
  “娘子,郎君好像被赶出侯府了,好像是顶撞了侯爷,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
  “阿兄怎么可能顶撞父亲?”她也顾不得吃糕点了。
  “听说郎君出府门时,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只是郎君现在不知在何处?贺大娘是不是出去找郎君了。”
  只剩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她知道玉鹤安在哪。
  玉昙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纠结彷徨,提着裙摆就往外走。
  *
  等玉昙来到小院前时,天已经全黑了。
  贺大娘正端着铜盆往外走,她伸出头一瞧,铜盆里晃荡的正是一盆血水。
  “阿兄他怎么样了。”
  玉昙也等不及贺大娘的回答,直冲冲往屋子里走,只见玉鹤安趴在拔步床上,内衫只是松松款款搭在身上。
  肩背的肌肉隆起,能瞧见上面遍布伤痕。
  玉鹤安脸侧着,眉头拧成小山,唇色比脸色还要白上几分,呼吸清浅,似乎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
  她何曾见过玉鹤安这般虚弱的模样。
  心里好像破开了一道大口子,冷风直往里面灌,一颗温热的心处在冰天雪地里。
  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冷还是疼,只是眼前一片迷蒙,她瞧不清了,她努力眨巴双眼,想要看清些。
  “阿兄。”玉昙趴在玉鹤安的床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阿兄,你别吓我。”
  玉鹤安惨白的脸上,长睫轻颤,眼珠子转了一圈,一副极力想清醒,但仍然失败了的样子。
  玉昙抓起被子外的手,紧紧握着,掌心温热,她内心巨大的恐慌感才被填平些。
  她不明白,玉鹤安究竟做了什么,能让玉征这么生气,这般罚他。
  “娘子。”贺大娘跟了进来,瞧见玉昙在床头趴着,眼睛红红的,像只红眼的兔子,“郎君这就睡下了?”
  方才还在交代事情来着,不过受了伤,早些睡下恢复要好些。
  “睡下了?”她转头愣愣地盯着贺大娘,呆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再瞧了瞧玉鹤安,抹了抹脸上的泪,觉得有些丢人,“只是睡下吗?”
  为什么她叫不醒他?
  “郎君喝了药,睡得沉,娘子也睡会儿吧,郎君身强力壮的,明日就好了。”贺大娘添了热茶,又忙活着在一旁的软榻上铺被子,走的时候还将蜡烛拨亮了些。
  “我知道了,贺大娘下去歇着吧,我守着阿兄。”
  她又盯着玉鹤安看了一会儿,慢腾腾地再爬上软塌安置,侧着脸瞧着玉鹤安。
  她睡眠本就浅,更忧心这事,几乎一夜都是睁着眼,好在玉鹤安睡觉老实,一夜基本没动过。
  “水……”一声嘶哑的轻唤声。
  玉昙一掀被子,慌忙倒了一杯水,扶着玉鹤安起身,就往他唇边递。
  玉鹤安就着她的手喝下一大杯,“怎么是你?不是要跑吗?”
  他的左脸被压红了一大块儿,眼睫低垂着,瞧着很脆弱。
  “阿兄。”她又接了一杯,递到玉鹤安跟前,“阿兄,还喝吗?”
  玉鹤安掀开眼皮瞧了眼玉昙,就知道就算逼她也没用,反正东西已签了,一早就送去官府盖公章。
  玉昙就算再逃避,也没什么用了,想到这儿玉鹤安的脸色稍微好些。
  就着玉昙的手,又喝下一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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