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玉昙不知道谢凌是她的父亲,赵青梧没有告诉她一切,想来若不是她猜到,可能赵青梧连她是她母亲也不会告诉她。
留着私心,他也不想告诉她。
至少等洗脱掉所有污名后再告诉她,让她有个清白的身世。
“以后就知道了。”
玉昙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玉鹤安现在再查旧案,显然不是将故者,拉出来再鞭尸。
是知道此事有蹊跷,想要翻案。
“阿兄,我感觉他不是这样的人。”
“证据太全,每一条线索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更像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玉鹤安抽掉她手中的信笺。
对,就是这种感觉。
每一步,信里都交代得很清楚。
就是太清楚了,恨不能让人一眼就瞧清,谢凌就是一个为了钱财通敌的叛贼。
“阿兄,最近怎么都在查旧案?赵子胤的案子有线索吗?礼部不应该接触不到赈灾银吗?”
“当年情况特殊,赵子胤当时回曲州省亲,本来治水大臣被抽调回了汴京,他临时顶上了,为家乡治水,本为回馈邻里的美差。
最初传回朝廷时,赵子胤此事也做得极其漂亮,他甚至还请工匠,详细拟定了一份在曲州上游,修建分流工程的计划,呈给了先皇。
丰水季分流,浅水季灌溉农田。
只是当初先皇在位,朝中局势不算稳固,边境战火频发,修建水利工程所耗费财力巨大。
帖子才递就被否了,后面又查出赵子胤递上的水利工程算法存疑,许是料定会被批,先行起了贪念,消息被强压下去。
后来曲州灾民进汴京,上血书,三人撞死在大理寺,直指赵子胤贪污赈灾款,赈灾的米粮里掺糠,米不成粥,米汤甚至不挂壁,形同清水。”
若仅仅如此,翻案只需要慢慢查找,总有蛛丝马迹可循,就算时隔十几年,也会有当年的人证,可他查了这些日子,全都藏了干净。
赵子胤贪污直指当年五皇子落马,当年皇三子夺位,这事到底是三皇子设陷,还是当今圣上授意。
“阿兄。”一杯茶被推到他跟前,“你的脸色好难看,事不急在一时,赵大人泉下有灵,不会怪你的。”
“最近难受吗?”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圈在太师椅里。
温热的手摸到了腰侧的骨头,捏了捏腰上的软肉。
意识到玉鹤安说的是哪种难受,血色蔓延开。
过了这么久,她还没适应这种转变,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她还是不适应这种日常的亲近。
不像兄妹,像爱侣。
玉鹤安倒是适应如常。
她想知道施压楚明琅,解蛊的事到哪一步了。
“阿兄,你最近有碰到楚明琅吗?”
玉鹤安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没有,最近他好像在大殿下手下做事,我最近忙这两件案子忙晕了,翰林院的事也多,昨日休沐,你怎么不提醒我,专程去找他。”
昨日休沐,玉鹤安也是早出晚归,忙得和当值没什么区别。
也没告诉她休沐了。
且她每日都在他眼前晃,都快把解蛊这两个字写脸上了,还瞧不见吗?
离下次发作可没有多久了,她还想下次发作前解蛊。
“下个月……”蛊虫就要发作了,她的声调低了下去。
幼时她从不害怕给玉鹤安添麻烦,因为她知道,就算捅天大的篓子,他也得跟在她后面收拾。
现在不一样了,她连最初赶出侯府时,唤的那声“阿兄”都怕他不答应。
玉鹤安的一向记性比她好,怎么要让她来提醒这些事?
“这几日,我会去找他的,放心吧。”
楚明琅正四处打探玉昙在哪,若是真直接去找他,他肯定不会交出解蛊的办法。
“我明日要出去一趟。”
卡在她腰间的手一紧。
“杳杳,缺什么东西让贺大娘采买就好,你这样子不适合出去。”
她自然知道。
但她写给赵青梧的书信,藏在枕头下很久了,她得找机会寄出去,还有之前和赵钦的约定,总得亲自登门再问问。
惠州的生意是否还作数,她存过一笔银钱在赵青梧的名下,若是还能继续做赵钦生意,她日后去惠州过得不会太难。
她瞧了慧心的账目,还有几笔账没收回来,她若是收回来,最差也能当日后去惠州的盘缠。
“再不济可以等我休沐陪你。”
下次休沐得再等十天,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何须专门等玉鹤安休沐,她的腿早就好了,出趟门又没什么问题。
她好脾气地商量道:“阿兄,我出去一会儿就会回来,两个时辰就好,用不了多久。”
玉鹤安放下手中的信笺,抬眼瞧她,语调和眼神一样的冷。
“杳杳,你每次不听劝,总是栽大跟头,你忘了,季御商的事可没过去太久。”
“阿兄,我知道了。”若是她出去再出了事,玉鹤安大概就不会管她了。
“上次出去就碰到楚明琅了,你难道忘了?你要碰见多少次险情,才会长教训?”
她重复道:“我知道了。”
院子的槐树下,扎了一个秋千架,她用过晚膳后,坐在秋千上晃荡。
贺大娘这几日也不研究新菜式了,知道她喜甜食后,开始研究冰酥烙,专程跑到小巷街口处学了。
“娘子,这是怎么了?”
“我想出去一趟,将别人欠我的钱拿回来。”
贺大娘的脸色活像见了鬼,眼神却往里面瞟了瞟。
压低了声音:“很多吗?”
她脚尖点了点地面,秋千荡得高一些:“二、三十两。”
反正她能记住的就这么多。
玉鹤安的态度让她无所适从,但又说不出怪的地方,好似每一步都是为了她好,但让她高兴不起来,让她有了被关在这座院子的错觉,只是不爱出门,但极其厌恶被囚禁,无论是谁这样对她。
二三十两对普通人家是笔大数目,对侯府可能只是一次赏钱。
贺大娘笑着打趣:“郎君没给你月钱吗?”
“月钱?他为什么要给我月钱?”
月钱,她在侯府时也是宋老夫人发的,为什么会是玉鹤安给她?
秋千荡过几圈,她总算想明白了。
脸色红了又白。
贺大娘误会了,以为她是玉鹤安养的外室。
玉鹤安只唤过她“杳杳”,她想解释,可是玉昙这个名字被赶出侯府后,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贺大娘对她很好,她想说清楚这一切。
屋子里摆了榻,就算玉鹤安留下,他们也是分开歇息的。
又想起前几日夜里唤水,怎么解释都是不清楚的。
贺大娘压低了些,用她们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量。
“明日等郎君去翰林院后,咱们一起出去,再偷偷摸摸回来,保管不会被发现。
哪有只管人吃喝,不给人银钱,女儿家还是得有银钱傍身,娘子你也别太老实了,趁着年轻多存点银钱才是。
以后若是日子好过,就是抬进府门当姨娘,也是会看当家主母的脸色,银钱才是你的根本。”
她怎么可能为人妾室。
他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荡秋千的动作停了,她总算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不是这样,我只是投靠侯府的远亲,来汴京治病的。
八字太硬,冲到老夫人命格,才送到这,那日唤水,只是我发病了,我发病了会口吐白沫弄脏衣服。”
贺大娘瞧她的眼神更同情了:“好端端一个女郎,怎么生了这种病,难怪着急拿银钱回来。”
说了谎就得用下一个谎圆,她只得点了点头。
她不想被人误会那种关系,有病总比当人外室强。
取回来银钱,留给自己退路。
打定了主意,内心也不再纠结,也不去瞧贺大娘瞧她愈发同情的眼神。
她只出去一会儿,将事情办完后,赶在玉鹤安回来之前回院子就行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翌日清晨。
贺大娘站在府门前,玉鹤安已换好了青色官服,腰佩革带,站在院门前,似乎有话对她说。
“郎君。”
玉鹤安抬眼瞧了瞧内间,里面还没动静,“昨日你和杳杳在树下说了什么?”
想起昨日闹的笑话,在这汴京的街巷住久了,闲言碎语听多了,既然想歪了。
“奴婢误会了娘子是郎君养的外……闹了笑话。”
“杳杳说她是什么身份?”
“远方来借住的表亲,来投靠侯府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