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玉昙想往回缩脚已来不及了,楚明琅穿了宝蓝色长袍,头戴金冠,腰间坠着玉佩,外间披着大氅,抬着头勾起笑,冲着她挥手,“玉妹妹,你来了。”
  她抬步走近,正巧站在廊下风铃下,福了福礼:“楚郎君。”
  楚明琅张望了一圈,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这旭风院里也没梅花,怎么一股梅香。”
  玉鹤安解释道:“祖母院子那有棵早梅,应该开花了。”
  楚明琅喜道:“玉妹妹方才可是去了宋老夫人处?”
  玉昙点了点头。
  “宋老夫人可有提过,我们一起回岭南的事情。”
  玉鹤安转头望向她,脸上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回岭南?”
  “今年汴京的冬日苦寒,我这不是要回岭南了吗?我祖母邀请宋老夫人,去岭南小住几个月,宋老夫人说带玉妹妹一起。”楚明琅转过身正对着她,“玉妹妹不是对苗疆很感兴趣吗?我到时候还能带你去那边玩。”
  她和楚明琅之间隔了一个玉鹤安,比较安全。
  玉鹤安沉默不语,不动声色地往外边站了些,隔绝掉了他们之间的视线。
  玉昙道:“我已回了祖母,不去岭南。”
  楚明琅皱着眉苦着脸,失望极了,“玉妹妹不是最怕冷了吗?岭南的冬日很暖和,就算穿单袍,纱裙也能度过……”
  玉昙果断摇头。
  楚明琅长叹口气,他原本以为玉昙必定不会拒绝的,又道:“岭南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我在汴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见玉昙坚持,楚明琅只好作罢,神神秘秘从身后拿出锦盒,递到玉昙的手上,“上次见面,闹了大乌龙,连累玉妹妹招鹤安兄责骂,这是赔礼,一会儿回院子再拆。”
  玉昙本不想接,可是再推脱锦盒便会掉在地上,她只好拿了,妥善保管日后好归还,“多谢楚郎君。”
  “不必言谢,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楚明琅笑着告辞了,“玉妹妹,你若是想见的苗疆人,等我回来便一起带来汴京。”
  “多谢楚郎君。”玉昙福了福礼,抱着锦盒送楚明琅离开。
  玉鹤安侧着身子瞧她,道:“怎么想见苗疆人?”
  “好奇,我没有见过。”
  玉鹤安抬手在她的头顶,月白的袖袍她离得很近,她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雪松香,她想起之前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玉鹤安的面前,难道她的发髻又乱了。
  “叮铃——”玉鹤安抬手拨弄了一下风铃,琉璃碰撞在一起。
  玉昙后退了半步:“阿兄。”
  玉鹤安抬腿进了屋子:“上次提及凉州,你也说好奇?怎么哪里都好奇?”
  玉昙小声道:“我没去过嘛。”
  她自抱回后,就一直生养在汴京,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渔阳,距离汴京也不过两百里。
  玉鹤安一愣,他突然想起,玉昙不是冬日不爱出门。
  幼时他带她出去玩一次,她就咳一次,他们俩就被骂一次,她就不出门了。
  “阿兄,怎么了?”玉鹤安一直盯着她,玉昙摸了摸脸,“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玉鹤安道:“你是不是想找苗疆人治你的病。”
  玉昙摇了摇头,她找苗疆人是为了梧娘,“我的病真好了。”
  这一次生病,高烧也退得极快,只是梦魇而已。
  “科考完,我带你出去走走。”
  玉昙喜道:“阿兄,真的。”
  玉鹤安平静道:“提前想好去哪。”
  玉昙摆着手指,科考完就是春三月,距离她身份暴露还有六个月,她应该忙着赚钱,谋算着走剧情,本不应该耽于玩乐。
  可是一想到能出去,而且是和玉鹤安出去,她就忍不住地雀跃,就像幼时等着去买拔丝糖。
  “阿兄,那就说定了。”玉昙坐在矮榻上,不给玉鹤安反悔的机会。
  “嗯。”玉鹤安应了一声,温书未再抬头。
  玉昙乐得自在,待在矮榻上翻书,仔细盘算着去哪玩,“凉州的落日想去看,还有西域的舞娘……”
  若是能往南,她还能去看一看大海,看看海上生明月。
  “阿兄,科考完你能有多久的空闲。”
  玉鹤安从书卷中抬眸,科考完到殿试,再到确认官职,中间约莫有一个月的空闲。
  “想走远些?”
  玉昙摇了摇头,方才一切都只能是预想,玉鹤安不可能真的一走了之,她也会被剧情牵扯着留在这。
  就在附近走走就挺好。
  玉昙欣喜地追问:“附近州县就好,阿兄你去过的地方那么多,什么地方的好吃的比较多。”
  “到时候我来选吧。”
  一瞧玉昙的模样,玉鹤安便知晓,玉昙想去的地方太多,知道的又太少,压根没办法选。
  “哦。”一下子丧失了主动权,玉昙不高兴起来,心里倒是坚定地要选个地方。
  身处在雪松香中,地龙烧得旺盛,她犹如泡在温水,四肢百骸透露着散漫劲,脑袋一下一下点着,趴在小案睡着了。
  玉鹤安再抬头时,发现玉昙在惯常的位置蜷缩着,盖的软被被她压在身下。
  他放下书卷走到玉昙身边,轻轻唤了一声“杳杳。”
  玉昙拧着眉,举着手挥了挥。
  玉鹤安无奈只能动手扯软被,玉昙被拉扯得东倒西歪,他好不容易替玉昙将软被盖好。
  手腕却被玉昙抓住了,白皙的手指覆盖住他右手上的伤痕,他第一次觉得伤疤碍眼。
  玉昙眼睫轻颤,杏眼睁开一条缝,眼底迷蒙,瞧见是玉鹤安,双眸又闭上了。
  口中小声念叨,他听不清玉昙说的是什么?
  忍不住想要贴得更近些,更近些,听得更清楚些。
  直到温热的触感擦过他的耳侧,明明只是一触即逝,他却觉得潮湿的痕迹一直留在耳尖。
  也许只是被无心的风碰到了,撩动心弦。
  热意从耳尖蔓延至全身,他的内心泛滥成了海,有什么快要溢出来了。
  这一次他听清玉昙在睡梦中,念叨的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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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我应该能加更的[星星眼]
  第19章
  玉昙呼吸清浅,呢喃着:“阿兄,做人、得有烟火气……”
  就不该过来,说什么有的没的。
  玉鹤安长叹口气,退回到了书案位置,拿着书卷却再也没能看进去。
  *
  玉昙睡醒时,天已全暗了,她揉了揉眼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她下午跑到书房蹭觉的日子。
  她和玉鹤安这一次并没有因为争吵,分隔五年。
  书房里没有点灯,整个屋子昏暗极了,唯有炭炉里有猩红的火光。
  她揉了揉脸颊,她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居然又睡着了。
  她轻轻唤了一声:“阿兄。”
  没人应她,只有间隙有几声风铃声。
  她起身出了书房,见玉鹤安站在廊下,手指偶尔拨弄一下风铃,神思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耳尖还可疑地红了。
  难道是冻红了?
  “阿兄。”
  “叮铃——”玉鹤安拨弄风铃的手一下用力,风铃发出巨大的声响。
  玉鹤安转头:“醒了。”
  “阿兄今日怎么没看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玉鹤安立刻出声反驳,“没有打扰了,学问之事向来急不得,今日看书有一处不解,便出来想想……”
  “阿兄都想不明白。”她就更想不明白了,玉昙低着头,“那改日去国子监,试试能不能碰见大儒孔仁,听听他的见解。”
  “再想想会明白的。”
  瞧着玉鹤安的样子,当真是遇到大麻烦了,只是她看书做学问向来不行,留在这也帮不上忙,只好冲着福礼,向玉鹤安告别,带着兰心回了她的院子。
  *
  翌日清晨。
  玉昙噩梦惊醒时,天光熹微,她梳妆来了禾祥院。
  常嬷嬷正指挥婢女将东西装点好上马车,宋老夫人交代了管家的刘嬷嬷,这几个月侯府的账目交给玉昙过目。
  看来是要趁着这次远行,打算好好磨炼她。
  玉昙在外间等了小半个时辰,宋老夫人才梳洗完到外间小厅,穿了一件靛蓝色袄裙,配着蓝宝石发冠,贵气十足,揣着小手炉,笑骂道:“看来昨日骂你,是长心了,今日这么早就到了。”
  玉昙热络地挽着宋老夫人,娇嗔道:“祖母。”
  常嬷嬷道:“娘子在这等了小半个时辰,是真用心了,老夫人。”
  宋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臂:“算我平日没白疼你。”
  玉昙陪宋老夫人用完早膳,送宋老夫人出院子上马车时,玉鹤安也在院子外等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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