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方槐序其实很意外,没想到她居然会因为这个原因高兴,心头因为她的话微微有所悸动,却又因此下意识地感到自卑:“那可能只是你想象出来的,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孟瑶撇嘴,不以为然地嘀咕:“这个世界上,估计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么认为。”
方槐序沉默着,没有反驳,却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地、鬼鬼祟祟地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心跳不自觉失控。
“……流氓。”他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我今天也受了惊吓啊”,孟瑶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脸颊贴在他紧绷的背肌上:“就要个抱抱安慰一下,也不行吗?”
方槐序没有言语回应,但妥协地安静下来就是最好的回应。
身后传来带着依赖的温暖触感,他心中脑海百感交集,既欣然又紧张。
孟瑶心满意足,紧紧抱着他深吸一口气:“你好烫啊……”
方槐序僵硬地调整了下姿势,确保自己不会压到她,哑声继续回答:“发烧了当然是全身都热。”
孟瑶在他背后摇了摇头,发丝蹭得他有些痒,随后坏笑了一下:“我是说……你身材真棒。”
方槐序的耳朵立刻红得能滴出血。千言万语冒到嘴边,最终还是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自暴自弃了,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妥协道:“……随便你。”
“真的可以随便吗?”
孟瑶得寸进尺,声音里带着狡黠,“要是可以随便的话,我还想再亲你一口。”
“不、可、以。”这次方槐序一字一顿,拒绝地坚定。
“不可以就不可以呗……”
孟瑶贱兮兮地学着他的语气,拖长了声音,但环在他腰上的手却不老实地这里摸摸,哪里捏捏。
实在是太乱来了。
方槐序受不了地阻拦着她胡闹的手,孟瑶也只会在被他抓住后安分一小会,随后没多会就继续开始她的探索,方槐序也闷着继续阻止。
两人就这么像孩子似的,一个防守一个挑逗地玩了起来。
但方槐序显然不觉得这只是一场“游戏”,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就快被磨得微醺了,神智在悬崖卑微地求饶,血液却沸腾着,迷迷糊糊地让他感觉到,现在这样似乎算是堕落。
但当他的视线落到孟瑶身上,又想起她今天明明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却还是来回奔波,一次次地哄他,照顾他。
相比之下,他不仅次次后退,还总是这么不解风情,瞻前顾后……
他又开始自责,忍不住垂下头再度低声:“……我真的是个很无趣的人,和我在一起……会很无聊吧。”
他等了片刻,身后女孩的呼吸平缓悠长,环在他腰上胡闹的手却安分下来,安抚般拍了拍他:“好好好……那我就好好加油……”
方槐序不解,却轻轻覆住了她的手:“……什么加油。”
孟瑶打了个哈欠,绵绵地靠着他:“你天天心思这么敏感,这么在乎别人的情绪,谁来照顾你的情绪呢?当然就只能我更加努力,让你好好感觉到……被人好好在乎着的幸福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是真的累了,说到最后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
方槐序的心却因此软得一塌糊涂,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冲垮了理智,他的脸颊滚烫,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和犹豫,脑海中想着她的坚毅果敢,想着那些调皮又总能振奋人心的动作,郑重其事地握住了她温热的手。
“我……”他感觉自己就要有话说出,想转身看看她的脸。
然而身后传来了她均匀平缓的呼吸:她居然这么睡着了。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认认真真地端详了许久,确定她是真的累睡着了。
心中有些许无奈,但他只是笑了笑,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后,借着月色的掩护,温柔而贪婪地地望着她的睡颜许久,动作轻柔地抚顺她的弄乱的头发,目光温柔得如月光。
最终,理智没能压住情感,他缓缓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在她的发梢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谢谢你……大努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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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有加班,不确定能不能更上[爆哭]但会努力的更上的[求求你了]
第43章 信念
43
早上, 方槐序先孟瑶一步醒来。
维持了十年的生物钟不会因为生病而更改些许,窗外的天色还未大亮,周遭是和寻常一样的景象。
他刚刚恢复一丝意识, 立刻就感觉到了身侧不同的重量和温度。
孟瑶还在睡着,她的睡姿意外地很规矩, 背对着他蜷缩在一片小小区域,柔软的发丝散落在枕畔, 乖巧得与平时狡黠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不敢大动作,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昨晚的一切如潮水般拥入脑海, 他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心情像是一杯泡进了蜜罐:昨晚居然这么顺利就跟孟瑶表明了心意。
他原本很纠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情况,怕她生气他的犹豫,又怕她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可孟瑶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果敢。
现在她就在他身侧,一种陌生而充盈的喜悦悄然蔓延开,他看着她的侧脸不自觉唇角上扬。
原来清晨醒来,身边有另一个人陪伴的感觉……是这么新奇。
惊喜之余, 他依然保留着一丝不确定的惶恐, 就是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让他隐隐担心, 自己做出来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冲动了。
他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母亲去世之后,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工作中,一度试图用工作来麻痹失去至亲的痛苦。
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到可以独自承受一切,但没有发现,他的内心深处也在一直渴望着能有一个温暖而完整的家庭。
大概是人越是没有什么越羡慕什么。
他已经准备好了将一切都献给医疗研发,几乎已经成为了他认定的, 无可推卸的责任,对他来说更是一种赎罪:因为他曾经嫉妒过那些被母亲格外关照过的病人,甚至想尽办法地和他们争夺母亲的注意。
13岁那年生日,母亲为了一个病情反复的病人连续驻守医院几天,匆匆打了个电话就挂断,那时候尚且年少的他,心中充满了扭曲的嫉妒和委屈,于是像过去那样,继续将自己弄感冒之后,让周叔告诉了母亲。
果不其然,母亲连夜搭乘上最早的航班飞了回来。
他看着母亲疲惫却担忧的脸,内心有一瞬间的满足,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母亲离开的那短短十几个小时里,她原本负责的那位病人病情突然恶化,因为主治医生不在,错失了最佳抢救时机,虽然保住了性命,却陷入了深度昏迷,成了植物人。
母亲为此自责了很久,尽管没有人怪过她,但她眼中的湿润和愧疚,方槐序至今都记得她像是哭出来的模样,他从没见过母亲那样着急,哪怕是为了自己。
那时候他甚至分不清是嫉妒还是心疼母亲更多,只觉得难受到胸腔堵塞。
后来他确实看见了母亲为了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却是在她临终前。
她像是溺水的人,胡乱地抓住了他的手,大睁着眼,惴惴不安地盯着天花板无声地落着泪喃喃着不舍的话。
他浑浑噩噩地渡过了一段时间,最终继承了母亲的衣钵。
母亲去世后的第一年,他以实习生的身份去了那家医院,意外结识了当年那个成为了植物人的年轻病人。
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年。
就在他随心渡日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年轻病人和他的家属,因为他的那场任性,已经无助地为了那个渺茫的奇迹等待了十二年。
他如遭雷击,巨大的悔恨和厌恶几乎要将他淹没。
病人的家属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却没有丝毫指责和抱怨,只是握着他的手不断落泪:“谢谢你妈妈,让我们的孩子也能多陪我们这么久……”
那一刻,他为自己曾经可耻的嫉妒感到了万箭穿心般的悔恨。
过去选择重蹈母亲的覆辙,更多的是出于对母亲的怀念,可就从那天开始,他忽然找到了自己要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既然自己是幸运的、拥有健康和研究能力的那一部分人,他就必须将这份幸运和责任传递下去,竭尽全力,去挽救更多的生命,弥补他内心无法言说的罪孽。
这份心态一直支持他走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