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孟瑶没有因此好些, 微微蹙眉:“你又来了……我自己的生活也没落下, 你刚刚不也说我都长胖了些了吗?再说了,我能有什么事,撑死了就学习、工作……现在都不用怎么上班了,不能来你这啊?”
“你都24岁的大姑娘了,老往医院跑像什么话?沾得满身病气。”
孟襄阙说着,眉头忽然舒展:“去做点你这个年纪的事啊, 玩玩游戏逛逛街,还有你那个男朋友呢,最近没怎么来往?”
她心思细腻,试探着轻声问:“你之前工作上那么多风言风语,他该不能不理解你吧?那可不能要。”
以前提到那个不存在的男朋友时,孟瑶就总是莫名心虚。
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联姻,她莫名想到了方槐序。
想到两人近几天来的相处,方槐序那天之后,还真的老老实实又提前了一两个小时下班,专程给她做一对一补习,甚至还专门整理出来了一套完整的知识要点。
孟瑶也会趁空闲的时候,看看他每天琢磨好几个小时的东西,到底是些什么文件,方槐序也会耐心地给她解释逻辑链。
她惦记着方槐序独特的口味,偶尔也会尝试再挑战一下他的味蕾,看那张严肃的脸,一次次因为吃下那些试验品,而变得表情艰难,总是能成功将她逗笑。
两个人有时候认真交流心得,有时候开玩笑打趣,明明是思维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总能在对方不经意的提示下茅塞顿开……
真是很新奇的感觉,无声无息地渗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一开始是为了报答他的好意,想让他的生活不那么单调,但事情发展到心在,孟瑶已经分不清两人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了。
室友?知己挚交?合作伙伴?
或者说,恋人?
她没有谈过恋爱,不明白这几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但和方槐序的相处让她非常舒服,如果就是恋爱的相处模式的话,她感觉还真挺不错。
“瑶瑶?”
孟襄阙的呼唤打断了孟瑶的思绪,她回过神,见孟襄阙像是看破一切般笑了笑:“想到什么了这么出神,男朋友啊?最近还处着呢?”
虽然条件上天差地别,但现在要是真论法律来说,方槐序怎么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临时“男友”呢?
想明白这一点,孟瑶也没了之前的慌乱,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应该算吧。
她很快补充:“处着呢,他不介意我的工作,这件事上还出力帮了我一把。对我也不错,也是个性格挺好的人。”
随便虚构的“男朋友”,变成了真实存在在生活中的方槐序,她形容起来的时候比以往更加有底气。
孟襄阙放心多了,长舒一口气,脸上绽开笑脸,用力地握了握孟瑶的手:“还是难得听你对一个人有这么好的评价,能让你高兴就好。但咱们也不要因为对方人好,就有看轻自己的想法,咱们这么好的姑娘,哪愁没有好小伙子喜欢?他既然喜欢你,就应该要对你好。”
孟瑶失笑:“就别劝我别自卑了,你看你孙女这性格,都快成自负了,哪能让别人瞧不起了。”
孟襄阙笑着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咱孟家的女孩都是宁折不弯的倔驴性子,把情义看得比什么都重。我是怕你吃亏。”
“所以还是我们的大精算师慧眼识珠,等到我以后带他来见你,好好帮我一直把把关。”
孟瑶紧紧地回握着她的手,心里被温馨填满,时光平静而安稳。
但这份温馨很快就被打破。
下午,主治医生赵大夫来照常来检查病情,临走前却趁着孟襄阙不注意,单独叫了一下孟瑶:“有些情况,我们单独聊一聊。”
孟瑶看他表情有些严肃,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依然压下心头的不安,安抚好外婆,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后,便跟着赵大夫去到了办公室。
赵大夫坐下,忽然叹了口气,示意孟瑶也在对面坐下,将手里的影像报告和几张化验单。
孟瑶心头一跳,拿起那些报告的同时,赵大夫同步解释:“孟小姐,我也不愿意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你外婆这次的复查结果……不太理想。”
他的声音沉重,在屏幕上调出检查的肿瘤影片:“之前的病区出现了新的活跃信号,并且位置也是十分刁钻,压迫着关键神经区域”
孟瑶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您的意思是……”
“未来三个月内必须要做手术”,赵大夫不多废话,直言:“但即使是选择了再次进行开颅手术,你外婆的状态能不能撑到整个手术结束也是难题,而且成功的概率也不高,甚至可能在手术过程中就……”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孟瑶的眼前一片虚幻,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恐慌趁虚而入潜进她的每一寸呼吸,顺着心跳的每一次跳动融入血液。
明明之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是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吗?白天外婆还好端端地握着她的手跟她唠家常,怎么就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她浑身僵硬,眼底瞬间红透。
“那……”她开口,颤抖声音蓦然变了个调,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重新调整语气:“有没有保守治疗的方案?”
“保守治疗只能控制症状,延缓进展,但始终不能根治,而且这次复发的位置,效果……恐怕也有限”,赵大夫语气里也十分无奈:“这三月内都是手术的最佳时间,就算是找来安德森教授,手术也是目前最有希望的方案……但不管最后是由我还是安德森教授来主刀,我们都会尽全力争取机会。”
熟悉的名字再次被唤起,孟瑶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挣扎。
支持手术,可能要眼睁睁地看着外婆经历痛苦后,承受着随时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不继续手术,就只能看着外婆一点点地在自己的眼前失去活力。
这个决定太过于沉重,沉重到她人生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哪怕能让手术的成功率增加百分之一,她也肯定要想办法请来安德森教授,但林天海那边闹得十分难看,方槐序那边也不一定联系得上。
哪怕退一万步来讲,真的将他请来了,这场手术的风险也高到让人难以乐观。
她几乎绝望,不能接受自己这些年的拼命,最终还是留不下这个最重要的亲人。
赵大夫见她心乱如麻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孟小姐,其实还有一个……比较反常规的、有些冒险的方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孟瑶像是忽然看见希望猛然回过神,声音急切:“什么方案,您说。”
赵大夫斟酌着用词:“我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天暮集团’这个名字。”
孟瑶的脑子一懵: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赵大夫没有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不对,继续介绍:“他们的团队针对癌症的靶向药研发,已经有将近几十年,最近已经开始投入第三期的临床试验,也在征集志愿者参与试药。上个月我有幸参观过他们的研发现场,这类药对降低癌细胞的活性有着很可观的效果,周期大概在2-3周。”
他停顿一会后,继续说:“最乐观的情况,如果他们的药真有实验中那样出色的表现,前期配合一个月试药等到肿瘤活性降低萎缩下来后,再进行手术,风险会回到寻常手术的水平,治愈率也会随之提高。”
孟瑶完全没想到,方槐序母子倾注心血的项目会在这一刻跟自己产生这么大的联系。
但这完全没能宽慰到她一点,她完全没忽略赵大夫口中的风险:药还在第三阶段的临床试验中,也就说,这是实验,存在着不比直接手术更小的未知风险。
赵大夫显然也知道她的想法,继续补充:“从我上次在他们哪里了解到的、对外公开的数据来看,理论上是效益比较乐观的,而且实验能进入到第三期临床,本身就意味着它通过了前期安全性测试和初步有效性的验证,并且已经投入了一期真人实验,我认为值得一试,况且他们现在也正在公开招募,不需要像寻找安德森教授那样复杂,可以很轻松地获得联系渠道。”
他将风险和收益摆在明面,最终将选择权交予孟瑶:“这几年来,你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也真心希望你的外婆可以好起来,所以我将所有能想到的方案都告诉了你。我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但不管选择哪一条,我们绝对会倾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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