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慢着!”时卿上前拍了拍时怀瑾的肩膀,“承风啊,这是你第一次出去办这样大的事,还带着昭黎,无论如何,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为要。你们此次前去,免不得要面见皇上,切不可贸然行事。行了,我要交代的就这些,你们好自为之,去罢。”
  二人辞了时卿,出了门就看见已备好的马车,看样子已等候多时了。
  “事不宜迟,二哥我们快走吧!”
  “好。”时怀瑾先上了车,保持好平衡后伸手将昭黎拉了上来,二人坐进车厢内。
  外头坐着的是皎月和时卿亲自寻的位老车夫。
  两匹马拉着车,属实快,昭黎是不是掀开车帘朝外头看,想着若能再快些到京城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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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入了夜车内飞了蚊虫进来,扰得昭黎歇不安稳,当她拍死第八只蚊子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声音有些恹恹的:“二哥我们今晚歇在哪?”
  “我去问道下。”
  时怀瑾从马车内探出头,问道:“周叔,咱们还有多久能到落脚的地?”
  被叫做周叔的车夫因耳畔风声嘈杂,没听清,便扭头道:“二少爷问的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还有多久能到落脚点?”时怀瑾声音又大了些。
  “再走个二十里左右就能到了,若二少爷二少奶奶乏了,就先歇着,到了我自会告知的!”
  得到答案后时怀瑾又回了车厢:“还有二十余里,你若乏了就先睡下,我守着你。”
  昭黎原先还翻着渝州那几位官员的证词来着,但蚊虫扰得她心神不宁,只得作罢,又听他说还有二十多里才到,更蔫儿了。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不是因为着急,那便是被蚊虫扰了,时怀瑾解下身上的披肩,他披着能从肩膀到腿弯下。
  如今昭黎蜷着身子在车里,这披肩便能把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时怀瑾上手将人裹起来,明明二人只隔了不过几寸,他还是把她抱了过来。又觉身下的凳子硬得硌人,便只顿了一下就把昭黎抱到了自己腿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昭黎被他这举动惊了一跳:“二哥——!”
  这声音又惊又怕,为保平衡便顺手搂住他的脖颈,脑袋微微歪着,似乎在等他一个解释。
  “这木凳硌人,又那么多蚊虫,我想着用披风把你包起来多少会好些。”
  “便是如此,那倒也不必……”不觉昭黎脸色又微微泛红,不肯再说下去,整个人坐在他腿上一动不敢动。
  “如此那些蚊虫便只咬我,不会再咬央央了,有何不妥?况你我夫妻之间,这本就是我的义务,不是吗?”时怀瑾见怀里的人红了脸,便有心逗她,不然这一路的颠簸还没过去,她就先急死了,不急死也被蚊虫咬死了。
  昭黎猛然撞进他漆黑的眼睛,在夜里烛火下显得眸色愈发深了,还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半明半昧的光影中,昭黎忽觉他似是比平日里更好看了几分,如此想来,平日里还没正经看过他的眉眼到底什么样。
  昭黎这样想着,不觉竟愣了神。
  眼前男人的脸越来越近,恍惚间二人的鼻尖就碰到了一起,原本扰人心燥的蚊蝇声也不知何时没了,昭黎的心跳比马车还要颠簸,下意识抿了抿唇,咽了咽口水。
  时怀瑾见昭黎有些害怕地闭了眼,眉头都是拧着的,身子也有些发抖,便不再逗她,若再逗下去,只怕今夜便又将这人儿拆吃入腹了。但看她此刻羞怯的模样同平日里温婉里藏着坚韧的样子大不相同,若不欺负一下,下次见她如此又不知该何时了。
  时怀瑾这样想着,便抬手轻抚眼前紧闭双眼的人儿的乌发,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也被他撩到了耳后。又刻意凑近了她的脸,坏心思地用自己的鼻尖在她鼻尖上蹭了蹭,便觉她脸上的热意又多了几分,他都感受到温度了。
  她越如此,他便越起劲,竟又紧了紧怀抱,两人之间只隔着单薄的夏装——还有他那件披风。时怀瑾沉稳的心跳传入昭黎耳中,震得她鼓膜都有些不舒服,整个人更是不知该如何,下意识伸手推在他胸膛上,便被擒住了手,两手被他一掌而握,略显粗粝的指腹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逃开又想靠近的本能,昭黎终是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咛:“别……”
  见她如此,时怀瑾便知到头了,然只在她额间轻吻一下,就拥了人在怀里,一手搂着她,一手把玩着怀中人儿的纤纤十指。
  不觉马车停下了,想是到了落脚点。
  时怀瑾这人不会让跟着来的随从露宿野外,便直接让带来的小子去开了几间房间,他们夫妻二人一间,皎月自己一间,就在他们隔壁,跟着的小子跟周车夫一间。
  听完全部妥当之后,他才唤了昭黎:“央央,醒醒,咱们到歇脚的地方了,醒醒?”
  昭黎睡得不沉,也就是迷糊着打了个盹,依稀感觉到车厢停下了,又听见身边的几人略显嘈杂的交谈声,便知到地方了。闻时怀瑾唤她,就睁了眼,醒后的声音有些哑:“二哥怎么才叫我…?”
  闻言时怀瑾不由失笑:“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昭黎点点头,想从他怀里起来,方觉身上绵软无力,连脑袋都是晕晕的。
  “抱你过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昭黎一口否决:“不要,这叫人看见了算什么道理,纵是夫妻也没有这样的,定会被人议论,让皎月扶我就是。”
  说罢便扶着车门下了马车,时怀瑾也由着她去,皎月扶着昭黎便进了客栈——
  客栈外头看着不算大,只挂了两个灯笼在外头,不甚亮堂,看着有些年头了,但胜在四下人烟稀少,看见了这火光便让人安心不少。
  那掌柜的见刚来开房间的人来了,瞧着其中看着像丫鬟小子的穿着都不凡,中间二人更是一眼看着便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便从桌上拿了三把钥匙,一同递给了随行的小子,笑得恭敬:“几位客官,这是钥匙,您可收好咯!房间就在楼上,有什么事下来寻我就行,三个时辰后有换班的,要是来了没见人就稍等片刻。”
  昏暗的光下掌柜脸上的褶子因为笑容愈发明显了。
  一行人跟着上了楼,皎月握住昭黎的手,皱着眉道:“少奶奶,您要紧吗?要奴婢服侍您洗漱吗?”从下车就看见昭黎脸色发白,皎月知道是因为太着急老爷太太他们了,所以实在放心不下她。
  昭黎摇摇头,手覆上皎月的手,安慰道:“我无碍,你今天一天也乏了,快早些歇下罢,明日一早还要继续上路呢,去吧。”
  皎月有些心疼地看看昭黎,又抬头看了眼时怀瑾,得到对方首肯后才松了昭黎的手,回了自己那屋,半只脚刚踏进去,又转来叮嘱昭黎:“您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喊我。”
  昭黎点点头,她才放心关了门。
  昭黎随时怀瑾进了屋,屋内一切陈设皆整洁,一尘不染,案几旁有两张椅子,还有一把暖壶,只是里头的水已经冷了。
  时怀瑾上前拿了暖壶又看见案几上的茶壶,一并拿了去:“你且先在这歇着,我去打热水来。”
  昭黎如今只觉身上没一处不酸疼的,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吞了下去,点点头。
  趁他出去,昭黎在床沿上落了座,手里把玩着茶几上的一个陶瓷茶碗,暖光下泛着亮,手感不错,只是这质地她也瞧不出来好坏。又想到在家时,爹爹最喜摆弄这些小玩意儿,又不觉伤感起来,如今爹娘兄嫂处境如何尚未可知,哪还有闲心想这茶盏爹爹会不会喜欢。
  想着想着,时怀瑾也回来了,他手里拿了暖壶和茶壶,还提来了一桶水,放到昭黎跟前:“一路上舟车劳顿的,睡前先洗把脸,泡泡脚,不然这觉都睡不安稳,只怕是还没到京城,央央身子便垮了。”
  言罢便要上手为她脱鞋,却被昭黎躲开了,少女微愣:“二哥?”
  时怀瑾闻言笑道:“无碍,在家时也经常见父亲为母亲洗脚,也常见母亲为父亲更衣,这没什么,夫妻间本就该相互扶持。”
  只几句话便在昭黎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一种类似于“平等”的思绪从她脑海里冒出,从前自己怎么就没如此想过呢?她只觉得家中所有人虽都宠她爱她,但同兄长比起来也是不同,她反抗过很多次,每次都被搪塞过去,如今才顿悟这种叫“平等”。
  昭黎好久才点点头:“那就麻烦二哥了。”
  二人皆不再言语,时候久了,待时怀瑾伺候完,昭黎竟已坐着睡着了。
  时怀瑾把人的脚擦干,又放到榻上,自己也随身躺倒在外侧,一手支着脑袋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她的面部表情难得舒展开,细看眼圈还有些泛红,想来是他出去的那会儿她又自个哭了,都不肯告诉他,他也知道定是又烦忧她爹娘兄嫂了。可怜昭黎如今才十六岁就要背负一整个家族的命运,想着,时怀瑾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脸,这才几日,便又瘦了些,别提长个儿了,脸颊肉都瘦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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