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陆锦澜道:不会的,如今的形势和当年已经大不一样了。她已经没杀我的理由了,除非
除非她已经知道,我已经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这句话陆锦澜没说出口,她淡然一笑,只道:除非你们大张旗鼓的,将事情说出去。
项如蓁忙道:我们当然不会说,可是我觉得不把真凶找出来,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她环顾四周,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墓碑写得如此语焉不详,有些蹊跷,或许此墓就是害顾飞卿的人所立。我们在这儿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话音未落,晏无辛便果断转身出门,我去找。
项如蓁蹲下身端详着陆锦澜的神情,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推论?
陆锦澜微微点头,有,可我不愿进一步去想。现在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进一步可能会走到死胡同,眼前无路时再想回头,便不那么容易了。
项如蓁皱了皱眉,我听不懂。
陆锦澜长叹一声,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懂,走吧,陪我去清理一下坟头的荒草。
二人走出去时,晏无辛正在坟边的荒草里扒拉着什么。
项如蓁连忙凑上去,找到什么了?
晏无辛道:这有把断剑,被高手用内力震成几截,插在地上。你们看着点儿,不要踩到。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有件急事,我得先回去了。
陆锦澜道:那你先去吧,我们把这儿收拾收拾再走。
两人蹲下来拔草,项如蓁忽然觉得断剑分布的位置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应该是均匀分布,可有一块却比较较空。
她轻轻拨开表面的浮土,一个新鲜的空隙露了出来,显然是有人刚刚从这里拔出了一截断剑。
项如蓁诧异地哎了一声,无辛,你
陆锦澜连忙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开口。
晏无辛刚刚走到院门口,闻声猛地回过头,怎么了?
陆锦澜一笑,让你路上小心点。
晏无辛笑道:知道了,你们怎么越来越絮叨?公公爹爹的。
她飞身上马,摆了摆手,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
项如蓁叹了口气,你俩这是怎么了?咱们是这么亲密的朋友,向来坦坦荡荡,有什么说什么,今日为何要藏着掖着?
她拿了东西不吭声,你也不让我问。有什么误会,大家不能当面说清楚?都憋在心里,反而会误会得越来越深。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别因为一点小事儿,弄得生分了。
陆锦澜抿了抿唇,只反问了她一句:如果不是误会呢?
误会,可以说清楚。可如果是事实呢?是大家都无法面对的事实,又该如何?
*
晏无辛藏了一截断剑,因为那截断剑上刻了一个津字。
她几乎毫不犹豫,立刻坚定的认为:将剑震断,而后插在这里的人,就是她娘。
其实,在陆锦澜诉说身世的时候,她便开始有些怀疑。
顾飞卿官职不低,且助皇上登上大位,那可是从龙之功啊,有谁能害得了她?
顾怀瑜既然是皇上的正夫,那么他生下的女儿,顺理成章便是皇长女。
谋害两个如此有身份的人,甚至不惜追杀一个刚出世的婴儿,不像是私人寻仇,倒像是某个团伙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没有顾飞卿,没有顾怀瑜,没有皇长女,对谁最有好处?
她瞬间便联想到凌之静和晏维津,这两个人,共同辅佐皇上登基,赵敏成上位后,她们是得到好处最多的大功臣。
可凌家虽然手握重兵,却没有必要害皇长女。
皇上笼络凌家的方式,是将弟弟嫁给凌之静,并没有娶凌家哪个男人。跟皇长女之间,没有竞争关系。
排除干扰选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大皇女赵祉钰刚认识三人的时候,化名晏钰。
她的生父,是姓晏的。
晏无辛听族中长辈提起过,皇上登基那年,曾封一名晏氏男为皇夫,那人很快为皇上诞下女儿。
可惜身体不好,生下孩子不到三个月便死了。
那个女儿,想必是大皇女赵祉钰。
虽然算起来,赵祉钰和晏无辛也算远房亲戚。
可皇家人情淡薄,晏氏皇夫又死得早,早就攀不上亲戚。在逢春楼之前,晏无辛甚至从未见过赵祉钰。
晏无辛顺着这个思路想,既然晏氏一族有很大的嫌疑,那么她娘便充当其冲,成为最大的嫌疑对象。
算算时间,皇帝登基,晏维津登上丞相之位,晏氏男进宫做皇夫,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巧得就像早就商量好的,一切仿佛是一场谋算精密的利益交换,而顾氏姐弟和刚刚出生的陆锦澜,大约就是那个交换的条件。
顾飞卿读过皇家学院,娘肯定是认识她的。可这人和陆锦澜长得这么像,娘时常见到陆锦澜,为什么绝口不提?
晏无辛很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不是这样,一定不是这样。
她最敬爱的母亲,她最亲爱的朋友,她们怎么会是仇人呢?
她把那截断剑拿走,不是阻止陆锦澜得知真相。她只是带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她要解开这个误会,再把事情告诉陆锦澜。
她希望她可以笑着告诉她,当时吓死我了,我立刻就把这玩意儿藏起来了,生怕咱俩成了仇家。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她连这样的台词都想好了,可是,她没有机会说出这样话了。
*
陆锦澜薅了好一会儿草,手都被染绿了。刚要叫项如蓁离开,门外的汗血宝马便发出一声不安的低鸣。
陆锦澜内功日益深厚,耳力也比寻常的武人更加灵敏。
她轻声问项如蓁:你今日是不是从晏家老宅,把无辛带过来的?
项如蓁道:是啊,她这几日都在老宅住着,没回自己的私宅,怎么了?
陆锦澜掂了掂手里的断剑,没什么,只是感叹天意如此,她终于还是知道了。
谁?
话音未落,数十名蒙面杀手越墙而来。
陆锦澜将手中断剑嗖地一掷,最前面的杀手立即中招,一剑封喉血流如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其余杀手微微一愣,更加凶狠地扑杀过来。
两人无需多说,立刻和来人厮杀在一处。
*
晏无辛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与她相向而行的杀手团。
面对面擦肩而过,即使对方蒙着面,她也能凭气息嗅到,那是常在老宅出入的人,是她母亲身边的人。
晏无辛连忙勒住马,看来不必急着赶回去了,这其中,根本没有误会。
只有,令人不愿面对的过去,和更不愿面对的将来。
晏无辛站在高处,看着陆锦澜和项如蓁与一众杀手战至一处。
她知道,这些杀手武功不低,却肯定不是陆锦澜和项如蓁的对手。
她们不需要她的帮忙,但她必须要出手。
她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她想要用行动告诉她们,她永远不会站在她们的对立面,她不会袖手旁观。
这一次,没有来不及,没有犹豫。她只希望,她们不要怪她来得太晚。
*
陆锦澜刚刚扭断了一个杀手的脖子,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迅速逼近。
她转头一看,晏无辛飞身入局,脚尖将插在尸体上的长剑敏捷地踢至半空,反手握住,决绝地刺向杀手的要害。
陆锦澜和项如蓁对视了一眼,暗暗心惊。
她们与晏无辛并肩作战数次,却很少见她出招这般狠辣凌厉。
招招致命,仿佛对这群杀手有着滔天的恨意。
但陆锦澜知道,晏无辛不是恨杀手,她是恨命运。
这贼老天,害人不浅。
眨眼间,横尸遍地。晏无辛最后一个停手,此间除了她们三个,再也没有活口。
陆锦澜看着她,心头酸楚,强压着心绪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晏无辛将染血的冷刃插在地上,默默避开了她的目光,刚刚走得急,忘了将一件证物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