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怀夕点了点头:“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好!”
怀夕迎着朝阳回到了东宫,眼见着她回来了,裘安修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子平安无虞,卯时醒了,太医已经请了平安脉。”
“嗯,辛苦你了!”怀夕说道:“你赶紧下值吧。”
裘安修打了一个哈欠:“那我换防了,你也休息一下吧,奔波了一夜。”
怀夕应了一声,待裘安修离开之后,她去太子殿看了一下太子,见他睡得安稳,问询了一下奶娘,沐浴更衣之后就去了福宁殿。
孟舟从赶紧迎了上来:“少师,陛下还未下朝。”
怀夕站在大殿外,看着垂脊上的蹲兽,一团风缓缓聚集,抬手就要去取行龙嘴里的避水珠,突然一声闷雷,电闪雷鸣,瞬间哗啦啦的,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怀夕赶紧收了手,跑到屋檐下,眼眸深邃,十分懊恼,这些镇守皇宫的神兽,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伴随着雷声进入了怀夕的耳朵里:“怀夕君,皇宫可不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不要逼吾等出手。”
怀夕眉头紧皱:“我只是要借你的避水珠一用,又不是不还,那么小气做甚?”
“不可放肆!”突然一阵惊雷犹如怒吼一般,雨越下越大的。
怀夕简直要被这些迂腐的神兽气死了:“你们天天蹲在垂脊上,还不如让从从来蹲着,我看啊,他都比你们聪明一些。”
“放肆!”行龙大喝一声。
怀夕君站在廊下,仰着头:“干什么,干什么,钱塘江有古怪,那么大一个江,水鬼、水族都没有,我只是要去救人,顺便看看江神是不是出事了,借你的避水珠一用,有何不可?我放肆?你才放肆,你们这些蹲兽,以为蹲在这里就相安无事了,是的,妖魔鬼怪是进了不了皇宫,但是人心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有什么用?皇宫里的龌蹉事还少吗?”
行龙没有再说话了,这个怀夕君实在善辩。
孟舟从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不知道夏少师为什么站在廊下不说话,脸色还十分不好,他又忙着去端椅子过来。
怀夕面有薄怒,赵溪亭还没有下朝,她只能在这里等,行龙不让自己取避水珠,那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简直太气人了。
雨越下越大,怀夕竟然靠着椅子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孟舟从赶紧让人拿了毯子过来,又拎了火炉过来。
等到赵溪亭下朝回福宁殿时,就见怀夕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张朱红色的毯子,旁边还放着暖炉,只是冷风冷雨的,这廊下怎么着也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少师!”赵溪亭俯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少师,醒一醒。”
怀夕猛然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一张脸,突然一笑,伸手在那人的脸上一摸:“摒尘法师,你长得真好看。”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宫人们赶紧垂目,胆战心惊。
他们方才看到了什么,看到夏少师竟然摸了陛下的脸,陛下好像,好像并不生气。
赵溪亭的确没有生气,只是慌乱地后退了几步,脸颊瞬间通红,手腕处垂下来的佛珠被他紧紧地捏在手心,他眸中情绪翻涌,半晌:“夏少师寻朕有何事?”
怀夕的眼神逐渐清明,知道自己有要事在身,起身冲赵溪亭一礼:“微臣要求陛下一件事。”
孟舟从赶紧从怀夕手中接过毯子,又退到了一边。
“何事?”赵溪亭拢在袖子里的手恨不得要将那佛珠捏碎了,才勉强稳住心神。
怀夕指了指天:“我想要那行龙口中的珠子,他不给,只能劳烦陛下帮忙取下来了。”
皇宫的垂脊之上有蹲兽,用来镇守皇宫,妖魔鬼怪怕这些蹲兽,但是赵溪亭是真龙天子,自然是不怕的。
雨下得遮天蔽日的,赵溪亭眉头微皱:“现在?”
怀夕点了点头,睁着一双明媚的眼睛:“现在!”
一旁的卫都知简直要吓死了,这个夏少师是发什么病了吗?雷雨天竟然让陛下去取什么珠子,万一从屋顶上摔下来怎么办,就算不摔下来,若是被雷电击中了又如何是好,他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上前:“我让人取梯子过来,禁军的身手好,让禁军上去取珠子。”
怀夕微微沉吟,自然知道卫都知的意思,赵溪亭是天子之躯,矜贵得很:“若不是陛下,其他的人估计取不下来。”
“那珠子是活动的,取得下来的。”卫都知见怀夕松了口,赶紧去叫禁军。
赵溪亭立在怀夕身侧:“你要那珠子做甚?”
怀夕看着廊下的雨帘:“钱塘江有异样,我要去看一看。”
赵溪亭面色一沉:“为了救宋晚霁?”
怀夕侧头看向赵溪亭:“不该救吗?宋晚霁是朝廷命官,东宫詹事,为了救满船的百姓,只身前往,如今生死不知,陛下,难道不该救吗?”
赵溪亭神色复杂,他知道怀夕说的没有错,宋晚霁是为了救人而生死不知的,官兵差役们已经尽力搜救了,只是没有寻到罢了,但是心中莫名有些焦躁,或许是因为坊间的那些传闻:“该救!”
此时,卫都知已经让人送了梯子过来,寻了几个身手好的禁军去屋顶取珠子。
但是,雨越下越大,行龙口中的珠子却怎么也取不下来,试了一个又一个人都没用。
赵溪亭看着怀夕微冷的脸,上前一步:“朕来!”
第173章 疼吗
狂风暴雨,乌云密布。
皇宫的琉璃瓦也被衬得黯淡无光。
卫都知站在雨中,看着那个一身朱袍的身影登上了梯子,爬上了屋顶,他急得团团转,冲怀夕说:“夏少师,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您让陛下下来啊,若是有个万一 ,奴婢该受千刀万剐之刑啊。”
怀夕站在廊下,看着赵溪亭冒雨上了屋顶,那群蹲兽可恶得很,若不是没有办法,她又何必让他上去,而自己都不能靠得太近。
赵溪亭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十一年前就上过战场,在雨中要取垂脊上行龙嘴里的珠子,虽然有难度,但并不是非常难,他的身手算得上矫捷,好几个禁军都无法从行龙嘴里取出那粒珠子,他只是轻轻地探手,那珠子就进了自己的手心,霎时,云开雨停,阳光落在湿漉漉的屋顶上,格外的璀璨。
赵溪亭手中捏着那颗略显粗糙的珠子,转身看向站在廊下的怀夕,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步就要往下走。
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像破包袱一样被甩了下去。
卫都知吓得大叫:“陛下!”
赵溪亭在那一刻感觉到深深的绝望,没想到会以此种姿势死在她的面前。
突然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如利箭一样飞驰而过,怀夕一把扯过赵溪亭的手腕,带着他翩然落到地上,也是心有余悸,若是凡间的皇帝因为替自己拿珠子摔死了,那自己真的就是罪孽深重了。
赵溪亭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处被捏得生疼,那串佛珠恨不得要被怀夕捏到骨头里去了,他抬起右手:“珠子!”
怀夕这才感觉手心一阵异样,没有去接珠子,反而直接撸起赵溪亭的袖子,只见一串佛珠就在手腕处,因为自己太过用力,手腕处已经有不少印记:“疼吗?”
赵溪亭心尖一颤,本来还有些无以名状的怒气,在这一刻似乎如刚才的大雨一般,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不疼。”
怀夕点了点头,接过避水珠,扬起一抹笑意:“你如今都还俗了,为什么还戴着佛珠?”
“习惯了。”
怀夕扬了扬手上的珠子:“我去钱塘江一趟。”
“好。”
怀夕匆匆离去,徒留赵溪亭站在原地。
卫都知担忧地上前:“陛下,您衣裳都湿了,如今天寒地冻。”
赵溪亭收回了目光,这才感觉浑身刺骨地冷:“备热汤水!”
福宁殿上上下下的宫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赵溪亭沐浴之后换了干净的衣裳,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往选德殿去,在那里,他还要开小朝会。
关于赵溪亭亲征的小朝会。
眼见着离赵溪亭亲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陆九渊和祝允明都十分焦虑。
选德殿里安排了茶水点心,两人却无心吃一口,眼见着赵溪亭过来,陆九渊说道:“高阳楼之事还未摸到根,陛下此番亲征一定要当心。”
赵溪亭点了点头,亲征已成定局,如今商议的是如何安排此次的亲征:“景帝此人深不可测,派了那么多探子,竟然连他的容貌都没有探到,若是再给他几年,只怕更加难以对付。”
大雍想一统天下,景帝又何尝不想一统天下。
赵溪亭当然可以安安稳稳地在京都做一个富贵皇帝,但是这一仗总归是要打的,大雍已经错过了十年了,不能再错下去。
祝允明却上前说道:“按说帝王的容貌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景帝为何如此警惕自己的容貌,就算是上朝也捂得严严实实,难道朝中上下无人言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