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这时一个婢女走到窗牖边:“前面谢府在搬家,箱笼散落在地上,待装好了路就通了。”
  “哪个谢府?”
  “吴雪见的夫家。”
  “哦,谢府要搬家,搬去哪里?”
  婢子已经打探了一圈了,忙说道:“说是谢予羡已经辞了官,说是要带着家人们回郑县。”
  李柔贞轻笑出声,抬头看去,只见前面的路已经通了:“看来,谢家人这是被吓坏了,趁着陛下还未反应过来逃命呢。”
  “是呢,是呢,那吴雪见都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吴雪见现在入了宫,碾死他们还不是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婢子说道:“他们做的最错的就是,让她逃了出来。”
  马车动了,李柔贞的脸色却有些不好,如今,吴雪见在宫里,怀夕也在宫里,这吴雪见不会欺负怀夕吧?
  真真是,让人太忧心了。
  第165章 痴儿
  大雪初霁,阳光暖暖地照在屋顶上,到处都在化雪,滴滴答答的。
  李柔贞扶着婢子的手下了马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迫不及待地想睡觉。
  “李小姐!”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李柔贞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宋晚霁站在石狮旁边,着一件浅色的袍服,脸颊和双手冻得通红,她有些惊讶:“宋大人,您这是?”
  宋晚霁十分后悔昨日在宫宴上没有同怀夕说上话,那时他坐在很靠后的位置,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等到出宫门时,他一直在宫门口等,足足等了一夜都没有看到她的人,只能来找李柔贞:“不知道小姐可见过怀夕姑娘?”
  李柔贞一怔,转而明白宋晚霁为何这样了,毕竟外面有那样的传闻,现在看来,传闻也不假,也是一个痴心人,心有不忍,便移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怀夕现在没事,不过暂时出不了宫。”
  “为什么?”宋晚霁消瘦了些许,脸庞更显凌厉。
  “这我不能说。”李柔贞毕竟是世家子弟,就算往常比较娇纵,却也知道祸从口出,特别是与宫里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要慎之又慎。
  宋晚霁稍稍一想也就明白,冲她一揖:“多谢小姐了。”
  李柔贞看着宋晚霁转身离开了,阳光温柔,沿街的屋檐却在往下滴水,路上湿答答的,他一身素袍单薄孤寂,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是个可怜人啊。”
  宋晚霁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陆府。
  陆九渊刚刚下了朝,轿子刚到门口,宋晚霁就迎了上去:“老师!”
  赵溪亭的确言而有信,立了太子,但是陆九渊却高兴不起来,这个太子太小了,谁知道能不能活到长大,一想到赵溪亭即将要亲征,他就觉得心焦,看到宋晚霁,扶着他的手下了轿子:“怎么了?”
  宋晚霁一夜未睡,满脸憔悴:“我想问一下怀夕......”
  他的话还未说完,陆九渊就是冷哼一声:“没出息!”
  宋晚霁心中一松,老师这样,肯定是有怀夕的消息,忙随着老师往里走。
  早朝要站几个时辰,等下了朝已是满身疲惫,饥肠辘辘。
  宋晚霁在一旁伺候陆九渊洗脸、更衣,直到坐到餐桌旁,才有机会说话。
  陆九渊端起碗,用筷子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行了,你也吃点东西,担心了一夜吧,你啊,痴儿啊。”
  宋晚霁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并不端碗,也不拿筷子。
  陆九渊简直要被气死了:“吃你的饭,夏姑娘在高阳楼救了我等,朝堂之中三成的官员都受了她的恩情,虽然大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宫中各种势力交织,你觉得,我们会让她在宫里出事吗?”
  宋晚霁还是担心:“她一个外命妇,又是未出阁的姑娘,留在宫中于礼不合啊。”
  陆九渊斜睨他一眼:“个憨货,那你想干什么?”
  宋晚霁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心意无法对外人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的亵渎。
  陆九渊喝了一口粥:“陛下封夏姑娘为东宫少师,负责教养太子,夏姑娘留在宫中,名正言顺。”
  夏怀夕被封为太子少师啊,宋晚霁还是十分忧心,因为在昨日的宴席上,他看到了赵溪亭看夏怀夕的眼神,那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况且,赵溪亭又不选妃,宫里只有昨日匆忙抬进宫的吴雪见。
  夏怀夕又不是寻常女子,就是清心寡欲的神佛见了这等女子,也会起妄念的:“老师,能不能把我调去东宫?”
  陆九渊差点一碗粥砸到宋晚霁的脸上:“你有没有出息啊,现在待在户部不好吗?平步青云,以后接我的位置也不是不行。东宫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太子是一个刚出生的娃娃,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会怎么样?怎么,你是要在东宫混上十年二十年吗?那你的人生就完了,你可对得起这些年我的悉心栽培?”
  宋晚霁起身,撩开衣摆跪在陆九渊的身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是我有负老师的栽培之恩,可是,我真的无暇官场名利。”
  陆九渊神情阴沉地看着他:“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是不是?为了她,你连前程都不要了?”
  宋晚霁伏地不起,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求老师成全,我已满身污垢,不敢奢望太多。”
  年过半百的陆九渊真是感觉自己要碎了,新帝吵着要亲征,徒弟吵着要去东宫,东宫的太子还只是一个出生一天的小娃娃,这样的朝堂,摇摇欲坠,再这样下去,不用景国出兵,他们就自掘坟墓了,他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随你,都随你!”
  ......
  东宫之中,一场大雪,院子里的梅花开得越发的鲜艳。
  怀夕接了受封的旨意便起了身,前来传旨的内侍和颜悦色的说道:“陛下说太子太过年幼,母亲又不在身旁,日后就劳烦少师了。”
  怀夕点了点头,自从知道太子就是陈欣蕊的转世,她就没有想过独自把他扔在深宫,让其自生自灭:“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那内侍继续说道:“陛下十分关怀太子,但是每日公务堆积如山,也无法前来探望,还请少师每日得空了去见见陛下,说一说太子的情况。”
  “好。”赵溪亭此举是为了让人知道他看重太子,对太子的处境来说的确是好事。
  内侍也十分高兴,倾身上前:“陛下一早已经下旨让宗亲之子都回了封地,陛下没有罚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这时一个内侍带了两位太医过来,先是冲怀夕一礼:“少师,陛下说太子太过年幼,每日着两位太医在东宫值守。”
  “好!”怀夕看向身边的宫娥:“带两位太医去旁边的偏殿休息。”
  “是!”
  如今东宫上下,最大的官衔就是怀夕的少师了,自然,所有的问题都来问她,一天忙得脚不沾地,总算把一切都理顺了,等到天黑了,好不容易歇下来了,赵溪亭身边的内侍来请了。
  “少师,陛下有请!”
  第166章 养着
  勤政殿,灯火通明。
  宫娥内侍侍立在两侧,寂静无声,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赵溪亭正在批阅札子,自从登上了这皇位,就没有一刻是空闲的,满身疲惫。
  这时,殿外传来了声音,他立刻抬头看去,眼睛亮晶晶的,却只看到一个内侍领着一个宫娥走了进来:“陛下,仁明殿的宫女求见。”
  吴雪见被抬进了皇宫之后就住进了仁明殿,仁明殿是皇帝后妃的寝殿,只要有些脑子的人都能明白圣上此举的深意。
  所以,当仁明殿的宫女前来时,没有人敢阻拦,说不定吴雪见就是陛下唯一的妃子。
  赵溪亭眉头紧皱地看着那宫女,问道:“什么事?”
  宫女双眼泛红,一脸悲戚地跪下:“吴小姐悲痛欲绝,只想见陛下最后一面。”
  “因何悲痛?”赵溪亭一脸疑惑。
  宫女却说不下去了,悲痛是假,但是想见陛下是真,只是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罢了。
  赵溪亭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看向如墨色的一样的黑夜,手指轻捻佛珠:“吴小姐遭逢磨难,只是难以消解,耿耿于怀,你去告诉她,且让她安心在宫里住下。”
  宫女心惊胆战地跪下领命,明白了陛下是不会去见吴小姐的,但是安心让吴小姐住下,也别有深意,至少证明了陛下是对吴小姐不一样的。
  宫女心情雀跃地出了勤政殿,远远地就看见卫都知领着一女子前来,昏黄的灯光下,那女子身段窈窕,气度非凡,她心里咯噔一下,眼见着两人已经走到跟前了,赶紧蹲身一礼:“见过卫都知。”
  卫都知只随意摆了摆手,恭敬地对一旁的怀夕说:“马上就到勤政殿了。”
  怀夕应了一声。
  直到两人离开了,宫女看着他们进了勤政殿,这才有些忧心地回了仁明殿。
  吴雪见如今身子肥硕,被谢予羡搓磨了这些日子,满身伤痕,终于进了宫,第一件事就是试探赵溪亭的心意,见被差去勤政殿的宫女回来了,她赶紧起身,往宫女的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个人,她眼色一暗:“青琼,陛下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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