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虽然魅总是和阿藤吵架,就算大打出手也是家常便饭,此时,却十分维护他:“怀夕君,赶紧杀了这女鬼,一了百了。”
  “这藤蔓妖是不可能让你吃的,若是你再不走,就不要怪我让你形神俱灭了。”怀夕手中的莲花化生镜泛着淡淡银色的光芒。
  女鬼怕这莲花化生镜,更怕怀夕,知道今日绝对吃不了藤蔓妖,只能委委屈屈,泪水涟涟地往门口走,几步路竟然走得一步一回头,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她哭得更厉害了,转身看着怀夕:“你刚刚伤了我,我戾气全无,若是出了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城中百鬼千妖藏在暗处,弱肉强食,弱者只能沦为被其他的强者吞噬的下场。
  怀夕叹了一口气,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一团血,她尝试在银杏树的树干上画了一个符咒,半晌,那符咒竟然泛着金光,令她有些意外:“若是不敢出门,这里也可以入地府,去吧。”
  女鬼含泪摇了摇头,跪在地上:“我不要去地府,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她,求求你,让我吃了这藤蔓妖吧,放心,我动作很快的,不疼。”
  阿藤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委屈地同魅说:“她为什么非要吃我啊?”
  魅舔了舔嘴巴:“你白白嫩嫩的,的确看起来很好吃。”
  阿藤顿时惊恐地推开魅,在场的一人、一鬼、一魅,他谁都不敢靠近。
  “不可理喻。”怀夕眉目微蹙,这才看向阿藤和魅:“行了,不用管她,你们睡觉吧。”
  自从来了这南山观,因为阿藤要吸食日月精华,除了跟着怀夕,夜晚都会睡在外面,而,院子里的银杏树最高,他都是爬到最上面,寻一片树叶用来容身。魅也要吸食月精华,自然也寻了一片银杏叶容身。
  本来一切无碍的,但是,如今这院子里有一个居心叵测的女鬼,他们一妖一魅哪里敢入睡啊。
  本来想着随怀夕进屋睡觉,但是一想到她的血那么恐怖,阿藤有些害怕:“怀夕君,你的血是不是有毒?”
  怀夕轻笑,抬起自己的手,银色的月光之下似乎能看到她血管里的血:“应该不是毒啊,或许是能净化妖气和鬼气,行了,怕什么,她如今戾气全无,伤不了你们,要是连她都怕,你们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女鬼不愿意离开,也不愿意入地府,怀夕懒得和她在这里纠缠,一滴血抹在莲花化生镜的镜面上,一脸诡笑:“小镜子,以后你可要认主了,别人拿不走你了。”
  “是是是,以后我生是怀夕君的镜子,死是怀夕君的死镜子。”莲花化生镜说道。
  怀夕哈哈大笑,拿着莲花化生镜出了门,寻了梯子过来,把莲花化生镜挂在了门口,霎那间,一层淡淡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南山观,她站在门口,拍了拍手:“以后南山观就有劳你了。”
  “怀夕君放心,魑魅魍魉都入不了南山观。”
  怀夕重新关上了门,院子里只有女鬼,魅和阿藤都已经上了银杏树,隐在树叶之中。
  女鬼看到怀夕进来,脚步往前一步,又退后了一步,泫然欲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既然已经身死,就莫要总想着报仇了,早日入地府,转世投胎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怀夕还是忍不住劝慰:“开始新的人生,这一世,在漫长的轮回之中算不得什么。”
  女鬼涕泗横流:“怎么就算不得什么呢?大仇不报,我如何能安心转世?”
  “那我帮不了你,也不可能让你吃掉阿藤的,那你走吧。”
  “我不能走,我出去就会死的,我死了谁给颜郎报仇?”女鬼紧张兮兮地后退了一步。
  怀夕无奈地笑出了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算了,你随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南山观有莲花化生镜布下的结界,若是你起了歹意,受伤的还是你。”
  女鬼没有做声,怀夕也没有理她,漫漫长夜,被人扰了清梦已经十分恼火,她也没有心情听凡人的恩怨情仇,几千年了,人间还是那些事,从无新意。
  怀夕打着哈欠入了卧房,不一会,整个南山观都安静下来了。
  翌日,许疏桐早早就起床了,她还要赶回铺子,许孚远也起来了,他今天约了同窗一起去爬山,若是能写一两篇佳作,被书局瞧中了,也能换些银钱。
  八狗也起来开门了,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刚一打开门,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怎么这么冷,降温了吗?”
  虽然已经入了秋,但秋老虎还是厉害,热得人恨不得剐皮。
  八狗这么一说,许疏桐和许孚远也感觉到了,的确是冷了一些,但是他们急着出门,也来不及细究:“八狗,我们先走了,就不吵怀夕了。”
  “行,姑娘醒了我再同她说。”
  第110章 故人
  艳阳高照,火云如烧。
  南山观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蝉鸣都没有。
  八狗拎着一个食盒匆匆而来,满头大汗,兀一冲进道观,整个人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哎呀,还是观里舒服,果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怀夕已经起身了,现在才巳时,天已经热得像被太阳烧了一个破洞一般,她扫了一眼立在银杏树下的女鬼。
  银杏树枝繁叶茂,树冠下是大片的阴凉,女鬼躲在阴凉处,虽然能够容身,但是这白日里的阳气太过盛烈,还是让她十分难受,刚开始她是站着,后来只能靠着树干坐下来,一张脸也变得惨白。
  因为有这女鬼的阴气,南山观阴凉不少,怀夕看着八狗把饭菜摆在桌子上,见他一身素袍穿得松松垮垮:“也不用特意穿袍子,你还是穿短打吧。”
  “行。”八狗抬头一笑:“反正我也穿不惯这个,连路都不好走。”
  “要不给你换一个名字吧。”
  八狗抬起头,眼里有些犹豫:“一定要换吗?”
  “不一定,随你。”名字并不重要,但是随着八狗的年纪渐长,这名字叫起来没那么好听罢了。
  “姑娘,我不想换,这是我爹娘取的名字,他们说贱名好活,我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判了死刑也能活下来,说不定就是这个名字取的好。”八狗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摆到桌子上。
  怀夕笑着点了点头:“嗯,说不定真的是这个名字在保佑你。”
  八狗紧张的神色一下子就放松了,脸上也有了笑意:“我爹娘不在了,兄弟姊妹也都死了,只有这个名字,能让我想起他们。”
  现在道观里每日的吃食都是八狗从许家食铺取回来,都是许疏桐精心搭配的。
  两个人吃完了饭,八狗看着门外人来人往,车马不停,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进南山观,他心中焦急:“姑娘,要不要我出去揽客?”
  怀夕一愣,哭笑不得:“我们这里是道观,不是酒楼、客栈。”
  这时,一辆插满桃花的马车经过了道观门口,阵阵花香飘了进来,八狗惊讶极了,赶紧跑出去看,站在门口说:“这大热的天,哪里来的桃花,就算插了花,出门一盏茶的功夫花就枯萎了吧。”
  可是马车上的桃花开得极为艳丽。
  八狗的话音刚落,怀夕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往门口奔去,紧接着,那女鬼身上冒起了黑烟,直接倒在了地上,日光照在她的身上,直接把她的身体灼烧了一个大洞,她却还要挣扎着往门口爬去,口中是凄厉的哀嚎声,似是带着满腔的愤怒。
  怀夕本来坐着没有动,最后还是不忍心,起身把女鬼捞了起来,放到了银杏树下的阴凉处:“你怎么了,不要命了?”
  到了阴凉处,女鬼身上的灼热才散掉,她满眼哀戚,甚是绝望:“是她,她的气味,明明她就在眼前,我却拿她没有办法。”
  凡人总是会陷入某种执念无法自拔,怀夕看了看她,转身就要回屋,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八狗,真的是你啊。”
  “裘公子!”八狗看到一骑停在门口,因为阳光太过热烈,他只能眯着眼睛去瞧:“真的是你啊。”
  裘安修翻身下马,一身骑服,满头大汗:“我听说法身寺旁边起了一座南山观,就猜是不是你们呢,怀夕姑娘呢?”
  怀夕听到动静,已经到了门口,立在门口浅笑:“你怎么也来京都了?”
  “我高升了。”裘安修喜笑颜开。
  吐蕃大军袭来,裘安修负责保护城中百姓撤离,后来等到夏云霞歼灭了五万吐蕃军,他才带着百姓返城,也是立了大功一件,也因为他的母族是京都的大族,裘克己已经死了,裘家也就这么一棵独苗,边关危险重重,实在不忍心他们母子待在边关,颜家也是花了不少心血才把人弄到京都来的。
  八狗赶紧把裘安修请了进来,吐蕃一战,死伤无数,旧友相逢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入了南山观,裘安修感觉凉气袭来,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这观里倒是阴凉的紧。”
  怀夕瞟了一眼靠在树干上的女鬼:“的确比别处都凉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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