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赵溪亭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清冷的神情一片一片破碎:“陛下,您只是被奸人所惑,现在,奸人已经死了,您一定会没事的。”
赵知许一脸苦笑:“溪亭,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羡慕你,不,是嫉妒,嫉妒你活得恣意,嫉妒你得父皇喜爱,就连道门的那些牛鼻子也喜欢你。我不信命,当屠门棂找到我时,我沦陷到欲望之中不可自拔。”
赵溪亭当然知道赵知许做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有这些年的暗杀和监视。
赵知许吐出一口血,笑了几声:“到头来一场空啊,溪亭,我死之后,这江山就交给你。”
“陛下,贫僧担不起这江山,李皇后已经怀有身孕,江山后继有人......”
“国弱主幼,亡国之相。”赵知许咳嗽了好几声,从身旁拿出传位诏书:“为兄无能,无法收复幽蓟十六州,以后,就,就交给你了。”
赵溪亭接过了传位诏书,眼看着赵知许断气,双眼通红。
天刚蒙蒙亮时,朝臣们已经候在皇城外,突然,皇宫之中响起了钟声。
那钟声一下一下敲在朝臣的心上,随着钟声越来越长,朝臣们的脸色越来越沉。
皇宫之中的钟敲了四十五下,九五之尊,薨!
钟声止,朝臣们跪地痛哭,高呼陛下。
此时,城门大开,一位内侍走了出来,冲着朝臣们一礼,双眼通红,满脸哀戚:“摒尘住持和皇后都在仁明殿,请陆大人、祝大人、黄大人入内。”
皇帝突然亡故,朝臣们经过了短暂的惊慌,索幸还有摒尘住持,皇后也怀有身孕,没有到国乱的地步。
此时,天边发亮,太阳缓缓升起。
几位大人跟着内侍入了皇宫,宫外禁军护卫皇城,以免生乱,一切都有条不紊。
大理寺狱中,魅靠着墙根跟怀夕说起夏怀夕的情况:“夏将军直接认罪了,却把那些大人们弄胡涂了,反而不敢轻易给夏将军定罪,怀夕君,不愧是你的姑姑啊。”
牢房的墙壁之上盘桓着一圈藤蔓,阿藤的声音有些不高兴:“怀夕君,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这牢里也太憋闷了,方才外面的钟声是什么?”
四十五下钟声,九五之尊,薨。
怀夕没有想到这个关头,赵知许死了,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皇位之争会是何等的血雨腥风,凡人向来如此,从来如此:“宫里的皇帝死了,大人们估计顾不上我们了。”
“啊,那什么时候出去啊。”
“不知道。”怀夕躺在干稻草上,问阿藤:“许家一切还好吧。”
“挺好,除了担心你。”
“那就好。”怀夕刚要闭目,只要许家无碍,她在哪里都行,总免不了吃吃睡睡。
“夏怀夕,有人找。”狱卒一个吆喝,惊扰了怀夕的瞌睡,她有些不满。
紧接着就看到一位公子手上拎着食盒走了进来:“怀夕姑娘!”
待看清眼前的人,怀夕有些惊讶:“宋大人,你怎么来了?”
宋晚霁蹲在地上,把食盒里的东西往外面拿,一只烤鸡,一盘牛肉,还有一碟新鲜的果子,外加一碟点心:“来给你送吃的。”
大理寺狱中的吃食清汤寡水,的确吃得怀夕嘴里都没味了,看到吃的更是来劲了:“宋大人,你真是个好心人啊,还知道记挂我啊。”
宋晚霁把筷子递给她,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吃吧。”
怀夕向来不客气,举起筷子就开吃:“宫里皇帝都死了,你现在不应该去宫门前哭丧吗,怎么有空给我送吃的?”
“正是因为大人们都去宫门前哭丧了,我进出大理寺狱就更容易一些。”宋晚霁压低声音说:“新皇登基,会大赦天下,你定然会没事的。”
说完话,宋晚霁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文书:“不过,就算朝廷真的定了夏将军的罪,你也不要害怕!”
怀夕探头看去,待看清上面的字,惊得睁大的眼睛:“婚书?”
第104章 关门打狗
大理寺狱中的烛火闪烁,却把婚书二字照得明明白白。
“若是夏将军真的被定罪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夏将军也能免受极刑,最多流放岭南。你的罪责就更轻了,这些年在郑县安分守己,夏贺良叛逃时,你才几岁。”宋晚霁把婚书往前送了送:“有了这份婚书,你也算是外嫁女了,就算夏家有再大的罪过,也牵连不到你。”
这份婚书是宋晚霁和夏怀夕的婚书,上面有宋晚霁的私印。
怀夕拿着筷子的手一时之间有些犹豫,知道宋晚霁送来这份婚书是好意,但是,当她让夏云霞抛出幽蓟十六州的那块大饼时,她就确信她们会没事的,不管朝廷如何纷争,凡人永远脱离不了欲望的裹挟,不管如何提审、不论有何种的争执,欲望永远会占上风。
“宋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若是夏家真的被定罪,说不定会牵连到你。”
“我不怕!”宋晚霁蹲在地上,看向坐在地上,毫无淑女风范的怀夕,心扑通扑通直跳:“怀夕姑娘,我不怕被牵连。”
怀夕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时,魅竟然欢喜地拍手,围着她直转:“怀夕君,他喜欢你,哈哈哈,怀夕君,他喜欢你啊。”
宋晚霁看不到魅,只能看见怀夕有些烦躁地扬了扬筷子,他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怀夕姑娘,我......”
“嗯......”怀夕见过无数凡人的恩怨情仇,此时,自己深陷其中,竟然有些无从下手:“等京都事了,我要去往别处的。”
宋晚霁一愣:“你要去哪里?”
“我还没有想好。”怀夕舔了舔嘴唇:“但是,肯定不是留在京都。”
宋晚霁面色一紧,还欲说什么,怀夕先他开口:“宋大人,我生性散漫,不是良人,宋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多谢大人。”
这应该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宋晚霁的脸庞有片刻的僵硬,片刻后又恢复了坦然,把那份婚书折起来贴身放着:“此番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即便没有这份婚书,姑娘也一定否极泰来。”
怀夕也松了一口气,宋晚霁应该知道了她的意思,也恢复了从容:“借宋大人吉言。”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朝廷都在忙赵知许的葬礼,加上新皇登基大典,大理寺狱中的夏云霞和怀夕都无人来理会。
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大赦天下的圣旨,怀夕出了狱之后第一件事就去迎八狗。
可是,当她到时,发现王全和余良已经迎到了八狗,只是,三人的脸色并不好。
八狗甩开了王全胳膊,愤怒地喊道:“不可能,姑娘绝对不会伤害他们!”
怀夕站在原地没有动,周围都是大赦的犯人与亲人们抱头痛哭。
“姑娘!”八狗一眼就看到了怀夕,赶紧朝她跑来,他高了很多,也瘦了很多,此刻双目通红:“姑娘,是天雷吗?”
怀夕点了点头,压低声音:“我杀了疏山寺的和尚,是我牵连了他们。”
八狗抹了一把泪,冲着王全和余良喊道:“这事与姑娘无关,姑娘没有错,谁都怨不了姑娘。”
怀夕笑了笑,摸了摸八狗的头:“好了,不说这个了,回家!”
夏云霞比怀夕出来的早,一出来就被召去了皇宫,不知道说了什么,当她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脸色难看极了。
在牢中待了个把月,怀夕一回来舒服地洗了一个澡,刚出来,就听到八狗在院子里狗叫一般。
“姑娘,天啊,这块石头是玉石吧。”
“姑娘,这院子好大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兵了。”
“姑娘,你说,要是东樵子他们还活着,该多高兴啊,京都啊,他一辈子都没有来过京都。”
......
怀夕的耳边都是八狗的声音,她却并不觉得喧闹,反而感觉到久违的平静,就像当初他们在南山观上一样。
可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门口一阵混乱,就见夏云霞一袭武官的官袍,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一看到八狗,顿时七窍生烟:“你是谁,怎么在小姐的院子里。”
怀夕已经迎了出来,靠在门框上:“这就是我让你帮我救的人,不过现在不需要你救了。”
夏云霞这才看了八狗一眼,目光看向怀夕时,有些闪躲,她搓了搓手:“怀夕,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怀夕眉头微挑:“什么事?”
“陛下。”夏云霞似乎觉得有些不习惯:“新帝,就是赵溪亭,赦免了我的罪,也允我带兵,我也签了军令状,只是,只是......”
怀夕冷笑一声:“只是卖了我?”
夏云霞一惊:“你都知道了?”
“看你这副样子,我自然就知道了。”
“怀夕,我签了军令状,年底之前收复幽蓟十六州,但是,陛下要留你在京都为质。”夏云霞有些惭愧,随即又是一喜:“没想到赵知许和屠门棂死得那么利落,怀夕,赵溪亭让你留京为质,就是为了牵制我,若是我没有收复幽蓟十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