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说着,裘克己拿起赖美云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倒是重得很。
  “安修还在这里呢?”赖美云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
  “没事,我让人把他抬回去。”裘克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来人,把少爷送回他自己的屋子。”
  进来几个仆人,就那样把裘安修抬走了,裘克己拥着颜美云进了内室,不一会就熄了灯。
  ......
  郑县的热闹随着法身寺的和尚离开之后也渐渐散去了,对于生意人来说,即便生意没有以往那么好,也要早早地开门。
  春日里,天亮得早一些,只是,他刚开了门,就听到外面有动静,探头一看,看到来人,一怔:“你怎么来了?”
  孙叔敖难得地没有带着满身的酒气,也没有摇摇晃晃,倒是显得有些正常,他慌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跃然纸上的是一个男人的脸:“王全,你认一认,这是不是左鼎?”
  王全手上拿着抹布,仔细地瞧了瞧纸上的画像,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确有些像,但是左鼎不是十年前随着将军一起丧命那场大战中吗?当时他们符牌和尸身都对上了。”
  孙叔敖头上束着一个髻,摇摇晃晃的:“前些日子勉县遭受突袭,虽然胜了,但也是惨胜,我应召前去救治伤员,本来想去战场上看能不能寻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想到看到这个尸体,他穿着景国的军服。”
  “尸体?”
  孙叔敖点头:“若是十年前左鼎没有死,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左鼎是夏贺良的亲兵,夏贺良都死了,他绝对不可能活。
  “不可能是左鼎,倘若他活着,肯定会回来的,更不可能为景国卖命了。”王全不相信,转身擦桌子:“行了,你往前看吧,别总去想以前那些人了。”
  孙叔敖什么话都没有说,把那张纸折起来塞到怀里去。
  “你干什么?”看着他要走,王全赶紧问道。
  “我去问大小姐,你不记得,大小姐肯定记得。”孙叔敖抬步往谢府去。
  如今谢府所有的人都迁去了临安府,留在府里的只有几个老仆,以及夏云霞。
  夏云霞就是孙叔敖口中的大小姐。
  王全赶紧追了上去:“你就别打扰大小姐了,她好不容易过些清净的日子。”
  自从夏将军出了事,夏云霞在谢府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好不容易谢家的人都迁走了,她能过点安稳日子,孙叔敖还要去打扰。
  “你懂什么,若是左鼎还活着,是不是证明将军也活着?”孙叔敖甩开他的手:“只要将军还活着,就能重新抢回幽蓟十六州。”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左鼎,他已经投敌了,这些年,将军都没有回来,那是不是说明将军也投敌了?如果这样,那还不如死了呢。”
  “不可能,将军不可能投敌的。”
  “所以,将军已经死了,左鼎也已经死了,你看到的那个人只是和左鼎相似,并不是左鼎。”
  孙叔敖的双肩立刻就垮了下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行了,别想了,好好过日子吧,你等等,带些卤味回去,之前行军时,你不是就惦记我这一口吗?”王全急忙回去,装了一碗卤货,可是等他出来的时候,孙叔敖已经离开了,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开门做生意。
  法身寺的大和尚离开之后,郑县里做法会的台子也拆了,路上恢复了寂寥,也没多少人。
  孙叔敖原本已经到了医馆门口,最后还是不甘心,调转了方向往谢府去。
  谢府的主子都已经搬走了,大门终日紧闭,只开了一个小门用来进出。
  孙叔敖在郑县还是有些名气的,那守门的仆人见到他,有些惊讶:“孙大夫怎么来了?”
  “我来见大夫人,有要事,麻烦你通传。”孙叔敖拿出钱袋递了上去。
  那仆人接了:“行,那您稍等,我去通传。”
  孙叔敖在外面等着,不一会门开了,他以为是那去通传的仆人,却发现不是。
  是一位身穿姜黄色法衣的大和尚,大和尚脸色微沉,似是没看到孙叔敖的,径直出了门就走了。
  这时,那仆人来姗姗来迟:“孙大夫,让您久等了,大夫人这些日子睡得着不好,疏山寺的大和尚来送香,夫人现在有空见你了,来,我带您进去。”
  “好!”孙叔敖跟着那仆人进了谢府。
  第63章 回京
  自从夏贺良战死之后,孙叔敖就没有见过夏云霞了,一来她已经嫁人了,被困在内宅之中,二来旧人相见,难免会忆起曾经,徒然伤心罢了。
  孙叔敖在前厅见到已经头发发白的夏云霞,这才十年而已,她已华发早生,以前那位张扬的红衣女子已经不见了,他双眼有些发酸:“见过大小姐!”
  夏云霞脸上露着笑,也是双眼含泪:“孙大夫,别来无恙啊。”
  孙叔敖抹了一把泪,控制了一下情绪,这才说明来意,从怀里拿出那张纸:“大小姐,前些日子我往勉县去,在敌军的尸首里发现了一人,您看看,这是不是左鼎?”
  夏云霞眉头微挑,接过孙叔敖递过来的画像,仔细辨认:“像又不像,我印象里,左鼎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郎,这画像里的男子少说也有四十来岁了。”
  孙叔敖点了点头:“毕竟已经十年过去了,这些年的他什么境遇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当初虽然符牌与尸身对上了,但是他们受了天雷火的攻击,很多人的容貌都辨不出来了,我总是想着,或许,或许他们还活着。”
  夏云霞笑了笑,十年过去了,再大的苦难都已经释然了,她招呼老仆:“桂妈,来,给孙大夫上一壶茶。”
  孙叔敖继续问道:“当初朝廷请您去辨认将军的尸体,您确认那是将军吗?”
  夏贺良是大雍最厉害的将军,不仅仅是文治武功,更是有勇有谋,他们打了那么多仗,从来都没有输过,可是竟然输给了景国,丢了幽蓟十六州,夏将军也战死了,孙叔敖一直不相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一会,桂妈就送了茶水过来,孙叔敖端起茶杯。
  “这幅画像还有谁见过吗?”夏云霞扬了扬手中的画像。
  孙叔敖端着茶杯的手一滞:“没有,大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夏云霞起身走向孙叔敖,脸上依旧是一副笑脸:“我忘了啊,你是大夫,应该闻出来了吧。”
  孙叔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为什么要给我下断肠草?”
  夏云霞手腕一转,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孙叔敖的脖子:“想问为什么,那就去地狱里问阎王吧。”
  血喷薄而出,孙叔敖坐在椅子上怒瞪双眼,死不瞑目。
  夏云霞的手背沾上了血迹,她扔掉了匕首,拿了一块帕子擦了擦血迹,漠然地看了孙叔敖一眼,把桌上的那幅画像扔进了香炉:“呵,怎么,左鼎是他们给我们的警告吗?”
  桂妈赶紧拾起地上的匕首:“主上已经传信,让您速速归国,大雍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屠门氏。”
  夏云霞几乎要被气笑了:“把我们的功劳转手就让给别人,屠门氏也太过自以为是了吧。”
  桂妈十分担忧:“姑娘,这是主上的命令,将军,将军也让人来催了,上次大军折戟勉县,将军受了不少弹劾,您再不听上令?”
  夏云霞长臂一扫,桌子上的香炉直接摔落到地:“他打了败仗,难道还怪我不成?我说过,徐徐图之,只要把赵溪亭困在郑县,总会困死他的,但是,他们偏要把他弄去京都,难不成以为放到眼皮子底下就行?还让他们烧死他,若是赵溪亭这么容易死,我们有必要等到今日吗?”
  桂妈忧心忡忡:“那怎么办,若是姑娘不依令行事,恐惹怒主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夏云霞眉目一冷:“我要入京!”
  “姑娘,不可!”桂妈大惊:“您若是入京,这是要和屠门氏家打擂台啊,可是屠门家的小姐已经得了圣恩,已经抢先一步了。”
  “怀夕呢,现在在干什么?”夏云霞面色不悦:“这丫头,我之前同她说的话,她倒是记得牢,上次在去往疏山寺的山道上遇到,她真的就当不认识我似的。”
  “怀夕姑娘向来听话。”桂妈说道:“这些日子还是住在南山观里,很少下山,山下办的那间慈幼堂,已经收了好些孩子了。”
  夏云霞恨铁不成钢:“没有出息,谢予羡这样对她,她就当没有发生的?还有心思办什么慈幼堂,和她那个懦弱的娘亲一样,妇人之仁。”
  “怀夕姑娘心善。”桂妈算是看着夏怀夕长大的,那样的性子谁不心疼,只有姑娘这种铁石心肠才不心疼。
  “西边传来的消息是否可靠?”
  “可靠,吐蕃大旱,已经半年未下一滴雨了,牛羊人畜死伤无数,最多,这个月就要按耐不住了。”
  “好。”夏云霞嘴角一抹冷意:“若是吐蕃来犯,乌竹芳那个纨裤子弟根本抵挡不住,镇北军上次大意被景军偷袭,根本不敢动,还有虎视眈眈的西夏。朝中那几个草包将军,只会寻花问柳,真上了战场,只会吓得屁滚尿流。十年了,我也该回京都看看了,否则,那些人就要忘了我夏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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