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对对……”周根喜强势惯了,最怕人们说他不如老二:“我继续种麦子,我们地多,麦子省事,还有,我们马上可以再开荒地,把荒地开得多多的,让你二爷二娘追死了都追不上!”
  “就是就是!”周大翠急忙附和:“我们家有的是人!我在家里做饭,你们还有我三哥四哥五哥,五个人开荒呢!他们家哪里有什么劳动力啊!就一个周雷,还是个念书的小屁孩!”
  想到自己那三个身强力壮的儿子,周根喜脸上露出了笑容:“在我们农村,谁家儿子多,谁家就有钱,谁家就能过好!要不,咱们农村怎么有一句老古话呢!”
  “啥古话?”周大翠急忙问。
  “有儿不为穷啊!”周根喜一脸的自豪。
  陈巧霞点了点头:“对!明儿,咱们就继续开荒去!”
  第13章 讹麻油 成为村民的榜样
  这几天,无论周根民一家五口走到哪里,都会有人问:“喂,你们家到底榨了多少斤麻油啊?是不是以后吃油再也不用愁了!”
  周根民就很谦虚地说:“哪里,也没榨多少斤!”
  人家又问:“那你们收那么多芝麻,总不能都榨成油吧?”
  “没有,我们打算换成大米白面吃!”周根民老老实实地说。
  众人一听,纷纷道:“那你家的大米白面,今年也够五口人吃的了?”
  周根民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村民们更惊叹了,于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几乎奔走相告了。
  周晴知道,其实,就算是米面油都够吃的,自己家目前也算不上村里最富裕的人家。
  村民们之所以如此震惊,主要是因为她们家以前实在是太穷了。
  就好比强英妈昨天在打谷场上跟众人说的:“人家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啊!”
  于是,村里的人就开始想,连周根民家以前那么穷的人家,都能靠着开荒种地吃饱饭了,那我们从来都比他家过得好,那我们要是也开荒种芝麻的话,几个月后,岂不是过得比他们家更好?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另外,一些妇女就好奇地问汤兰英:“看你们两口子平时也不像是个敢想敢干的人,怎么就突然想到开荒种芝麻了?”
  汤兰英骄傲地说:“这不是我们想起来的,是我们家那二丫头,天天催着我和她爸干成了这事!”
  “哎呦,那你们家这二丫头,可真不简单啊!”人们又说。
  “那是自然——”汤兰英丝毫也不掩饰对女儿的赞美之情:“之前开荒的时候,本来是要费一番大功夫锄草的,可是我家二丫就是聪明,让她爸去找老叶,让老叶把那群牛赶到荒地上,结果不到一天功夫,牛就把青草给啃得干干净净了!”
  人们听了,纷纷竖起大拇指。
  强英爸就很惋惜地说:“哎,可惜现在是秋天,草都枯黄了,我们现在开荒的话,还是只能用锄头锄草!”
  “没关系,我们秋天开一块,到了来年春天,再开一块,不就可以找老叶用牛啃了?”强英妈立刻说。
  强英爸连连点头。
  于是,村民们就开始以周家为榜样,进行了热火朝天的开荒。
  这天中午,周根喜家的饭桌上,一家人都在默默吃饭。
  陈巧霞就说:“光他爸,你那弟弟,现在可成了村里的大红人了!”
  “他再红,跟咱们也没关系!”周根喜瓮声瓮气地说。
  “红什么红?就我二爷二娘那老实巴交的窝囊样,等着瞧吧,不到一年功夫,红人就会变成咱爸咱妈!”周四光不屑地说。
  周五光用筷子夹了一块腌萝卜干,放进嘴里,随即皱了一下眉头。
  “老五,怎么了?不好吃啊?”陈巧霞眼尖,一眼看出了小儿子的异常。
  “妈,你也不放麻油,这怎么吃啊!”周五光抱怨道。
  陈巧霞叹了口气:“家里不是没有麻油了么!”
  听了这话,周大翠停了筷子:“爸,我二爷家榨了那么多麻油,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周根喜白了女儿一样:“二十年前就分家了,人家的油,又不是咱们家的!”
  陈巧霞眯缝起眼睛,想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光他爸,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我问你,你比根民大几岁啊?”
  “大八岁啊,怎么了?”周根喜不以为然。
  陈巧霞笑道:“那不就是了,你十八岁下地干苦力活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岁的毛孩子!”
  “那又怎么样?”周根喜还是没听懂老婆的话。
  陈巧霞清了清嗓子:“这俗话说得好啊,长兄如父!你比他大那么多,小时候,是不是照顾过他?对他是不是有过什么好处?”
  周根喜想了想:“那是的,要说好处,那可不是一件两件!”
  “都有什么好处?你就拣那大的告诉我。”陈巧霞忙道。
  周根喜想了想,回忆道:“我12岁那年的八月十五,他才四岁,非要跑到水井边玩,看见水井里有月亮,就要跳下去捞月亮,被我一把抱回家了,这算不算救了他一命?”
  陈巧霞点了点头:“算,不过,四岁太小了,他未必记得,你再说一件他大一点的时候的事情。”
  “大一点以后,对了,有一次冬天他发高烧,我连夜背他去镇上的医院看医生,医生说要是再迟来几个小时,他就烧成二傻子了,我这算不算救了他?那年他—他八岁了,能记得了!”
  陈巧霞一拍桌子:“中!就是这件事了!”
  周根喜有些不解地看着老婆。
  陈巧霞笑道:“你救了他,他不得感谢你么?他以前穷,我们不要他什么,现在,他家麻油多得吃不完,就给我们几斤,也是该的吧?”
  “就是就是——”周大翠一听,立刻嚷道:“我爸比他大那么多一哥哥,还能吃不起他一点麻油么?我二爷就是该的!”
  周根喜嗯了一声,放下筷子:“光他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光他爸,那你就亲自出马,找老二说去!”陈巧霞显然是个行动派。
  周根喜拧了眉头:“这要说的话,还不能去他家说,老二两口子是个锯嘴的葫芦,都不会说什么利索话。不过,他那个二丫头,着实厉害……”
  “对对——”陈巧霞深有同感:“就是要避开二丫头!光他爸呀,我看老二天天早起都会去菜园里挖地,不如,你明儿早上去他家菜园里跟他说去!”
  周根喜摇了摇头:“菜园离他们家太近了,不如就在责任田里说吧,他家责任田跟咱们家不是连成一片的么!”
  “可是责任田里的活,难道不是他全家一起干的?”陈巧霞反问道。
  周根喜听了,就不吱声了。
  又想了一会,他才笑道:“他们家的牛每次都是老二赶上山送给放牛官老叶的,我明天早上守在杏花山底下,老叶赶牛天天经过的路边,保证能等到他!”
  陈巧霞这才不做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周根喜起了个大早。
  他来到杏花山底下,假装拎个小竹篮摘野果。
  等了一会,终于看见他弟弟赶着牛,上了这条路。
  于是他招手道:“根民!”
  周根民一眼看见他大哥,不由得有些奇怪。
  显然,大哥招手叫自己,是有话说的。
  可是,兄弟两个已经多年没有在一起聊过天了,他大哥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呢!
  于是他满心疑惑地走上前去。
  “老二啊,你最近在村里,可出大风头了!”周根喜笑道。
  “也没啥,就是种了块芝麻地而已,你去年不就开过荒了么。”周根民忙道,他清楚哥哥的脾气秉性,哥哥是有点不喜欢见到别人好的。
  “老二啊,你榨了那么多芝麻油,自己家里肯定吃不完吧。”周根喜试图打开话匣子,把话题直接奔向芝麻油。
  “这有什么吃不完的呢,吃多少榨多少就是了!”周根民是个老实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周根喜笑了笑:“爸妈生你养牛,你就没想过,要送点麻油给他们么?”
  “哥,我已经让二丫送去过了,送了整整一瓶,有三斤呢。”
  周根喜哦了一声,然后拉长了腔调:“那——你就不打算送给其他人了?”
  “其他人?”周根民一愣。
  随即又道:“昨儿,兰英倒是跟我商量过,说我家大丫头日子过得实在艰难,不如就给她们一瓶。”
  周根喜听了,哼了一声:“根民啊!对你有恩的,好像不止爸妈吧?”
  听了他大哥的话,周根民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看着周根喜,有些发懵了。
  周根喜忍无可忍地说:“你再想想,你小时候,要不是我连夜背你去医院,还能有现在的你么?”
  周根民这才突然明白了他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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