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岳溶溶胸口一闷,眼眶一热,咬住了唇,冲过去,怔怔看着他的伤。
  沈忌琛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来,略有愣怔,而后皱眉一喝:“谁让她进来的!还不......”
  岳溶溶带着哭腔生硬道:“你用不着赶我,若是不想见我,就让文松吩咐下去,不许我踏进侯府半步就是!”
  沈忌琛顿时语塞,压抑着怒火瞪着她,一句话哽在喉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却在看到她流下两行泪时,双瞳紧缩,别过脸去,声音冷硬的像是两块石头撞击:“哭什么,死不了。”
  岳溶溶不理他说什么,看向高院首问道:“要注意什么事项吗?”
  高院首见状,连忙将一应要注意地全都告诉了岳溶溶,恐怕如今也只有这位岳姑娘能管得住侯爷了!岳溶溶听得仔细,一一记下了。
  文松送高院首离开,岳溶溶拿过衣服要帮沈忌琛穿,沈忌琛却冷然道:“让文松来。”
  岳溶溶泪光盈盈地看着他,细弱道:“我不行吗?”
  沈忌琛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半晌却张开了手,岳溶溶脸上一喜,她动作非常轻柔仔细,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沈忌琛有一瞬间的怔忡。
  等到帮他把衣服穿好,岳溶溶俯身帮他把头发捋出来,双臂绕住沈忌琛,她的脖颈贴近他的鼻尖,沈忌琛心底泛起一丝丝涟漪,却在看到她项巾下若隐若现的伤痕时,眸光一沉。
  他苦笑一声,冷然道:“我是否应该感谢曲烈山,他不在了你才会来关心我。”
  岳溶溶动作一滞,退开一步,凝眸看他:“你一定要这么阴阳怪气吗?”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曲烈山这件事上,你何曾相信过我,我不止一次给你机会,你呢?在你心里,曲烈山的安危始终是第一位的,我又算什么。”他嗤笑一声,嘴角溅出一丝苦涩,“那段时间你陪在我身边,可有半分真心吗?不也全都是为了曲烈山吗?”
  岳溶溶低下头去。
  沈忌琛抬眼看她,等她半晌:“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她道:“我是为了曲烈山的安危,可那是因为他命悬一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沈忌琛忽然站了起来:“那这两年你陪在他身边,可曾对他动心?”
  “没有!”岳溶溶斩钉截铁,“恩情愧疚爱情,我分得很清楚!”
  “那你现在站在这,是因为你误解了我伤了我,所以也在愧疚吗?”他步步紧逼。
  岳溶溶老实道:“是有一点,但是......”
  “但是什么!你要告诉我除了愧疚外还有一点可怜的真心吗?省省吧!岳溶溶!”沈忌琛心尖划过一丝尖锐的痛,眼尾泛红,“我沈忌琛最用不着别人的愧疚!尤其是你!夹杂着愧疚的真心,我一点都不稀罕!留着去缅怀你的曲大哥吧!”一想到她的陪在他身边担心的却是曲烈山,一想到那日她拼死维护曲烈山,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他气疯了,真的气疯了。
  所以犀利的言辞也刺伤了岳溶溶,她眼泪汪汪怔怔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是!”沈忌琛这一声掷地有声,“当日若非得知曲烈山不是好东西,你是不是就会跟他远走高飞!丝毫不会留念!”
  岳溶溶心神动荡,这一句,她无法反驳,也不愿再骗他:“这件事有很多的原因......”
  她竟然没有反驳他!沈忌琛粗暴地打断了她:“我不想听你的无可奈何!你走吧!”
  岳溶溶的眼睛泡在水里,睫毛瑟瑟乱斗,再也忍不住掉头就走,沈忌琛容色一顿,几乎就要追上去,走了两步,却感到胸口撕裂的痛,他气得满心满肺的翻腾,一掌拍在了屏风上,屏风止不住的震颤。
  文松才跨进屋,就看到了这一幕,心道,这伤怕是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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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文松:好不容易把人家盼来了,又给人骂跑了......
  第57章 示好 怕放着放着就凉了。
  昨日自从岳溶溶离开后, 侯爷的脸色就一直沉着,文松还在想着怎么再去把岳溶溶请回来,谁知今日一早, 他往花厅去查看早膳,蓦地站住了脚, 睁大的眼睛用力眨了眨, 又揉了揉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桌边摆弄鲜花的岳溶溶, 那一瞬清晨的阳光晕在她身后都像是一层光圈。
  惠音从身后走来, 笑道:“要不要这么夸张?”
  文松喜滋滋跟上前:“我还以为见到仙女了呢!”
  岳溶溶闻声垂眸一笑,文松眼巴巴走到她身边压低了语声:“您不生侯爷的气了?”
  “他一个病人,我不与他计较。”岳溶溶扬眉撇了撇嘴。
  文松哈哈一笑:“要不说还是姑娘大气呢!”
  “咳咳!”谷雨突然一阵急咳,高喊,“侯爷晨安。”
  文松如临大敌地闭上眼, 转身无比谄媚地迎上去:“侯爷您来了。”
  沈忌琛脸色阴沉,眸光无意扫过岳溶溶无辜的脸, 不辨喜怒, 轻飘飘落在文松头顶:“你是说本侯小气了?本侯给你月俸, 不是让你在背后编排本侯。”
  文松躬身大喊一声:“属下罪该万死!”
  沈忌琛迈步走过他身边,语声疏冷:“既知错, 便下去领罚吧。”
  文松哭丧着脸, 正要退下,谁知岳溶溶轻盈盈道:“文松, 你去厨房把侯爷的药端来吧。”
  沈忌琛已经在主位坐下,睨了她一眼:“他是本侯的人。”
  岳溶溶眨巴着眼睛:“哦,”然后转向文松,“快去吧, 你是侯爷的人,该尽心着些,每日喝药别误了时辰。”
  文松偷偷瞄了沈忌琛一眼,见他脸色硬的像是块石头,却没说话,如获大赦地高调一喊:“是!”
  周围侍立的丫鬟们不禁都在心里记起了小本本,原来姑娘求情是能免罚的。
  岳溶溶不顾沈忌琛乌沉的脸色,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兀自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端给他时朝他盈盈一笑。
  沈忌琛板着脸,声音沁着一丝不自然的冷意:“昨日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
  岳溶溶还想了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是说昨日让我离开的事吗?我今日一早来,门房也没拦着我,我还以为你是说着玩儿的,若是认真的,你还需得吩咐下去才是,侯府是你的,你若是不准我来,我半步也不踏入不得。”她语声轻软细柔,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赌气,睫羽扬了扬,清澄如水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几乎叫他招架不能,冷着脸一言不发。
  笑意逐渐在岳溶溶唇角蔓延,她别过脸没压住唇角笑得灿若蔷薇。
  用了膳,沈忌琛去书房办公,岳溶溶寸步不离,他脸色依旧冷凝,却没制止。文松正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他直接交给了岳溶溶,岳溶溶递到沈忌琛跟前:“先喝药吧。”
  沈忌琛正看在私炮案的供词,头也未抬:“先放着。”
  岳溶溶拧眉,按住了供词,弯下腰去侧目看他:“不行,放着放着就凉了。”明明是说药,她莫名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是要放着放着就要凉了,她就像是那碗中药,熬成了一碗浓郁的苦汁,喝下去满心满肺都是苦涩的。
  那一抹苦涩不经意泄露在她眉宇之间,沈忌琛拧眉接过她手里的药碗,冷硬道:“一碗药也哭丧着脸。”
  岳溶溶愣了愣,嫣然一笑,若明珠生辉:“那这样呢?好看吗?”她不想放着放着就凉了。
  沈忌琛对上她的笑颜,眸色微顿,没有理她,将药喝尽。
  岳溶溶托着腮看他,喃喃道:“快些好起来吧,不然你都要变成药罐子了。”
  沈忌琛手指微颤,冷硬的脸快要支撑不住时,他面无表情指了指一旁的矮几:“坐到那边去。”
  岳溶溶也没想打扰他办正事,乖巧地去了。
  沈忌琛深邃的目光跟着她的移动而动,脸色稍霁,等她坐下看过来时,他才不动声色地挪开,半分没让岳溶溶察觉,垂眸去看吧供词时,略有一瞬恍惚,才重新专注起来。
  他一直是这样的,正事上从来不会含糊,当年在杭州时,他才十八岁,年少轻狂,带着与生俱来的狂傲贵气,好看的眉眼在看人时总是带着睥睨的疏冷,令人不敢亲近,明明是天之骄子贵公子的模样,可每回出兵攻打匪寇海寇,他回来总会带着一点伤。
  她既心疼又生气:“为何贺敏轩他们总是毫发无损。”
  “他们都躲在背后。”
  “你不能也躲着一点儿吗?”
  沈忌琛挑眉,带着一点清贵的玩世不恭:“我若是躲着,如何建功立业,强大自己,如何保护你?”
  岳溶溶皱鼻:“现在整个杭州城好像没人敢惹我。”
  他眸光深深,轻轻捏着她的下颌:“还不够。”
  那时她不懂他这三个字的含义,因她那时以为他只是一般贵族家的公子,以为他是要光宗耀祖,现在想来,她似乎有一点明白了,若是他没有自己的势力,便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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