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任含贞撕扯着手里的手帕,摩擦着她的虎口,已然磨出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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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侍郎拽着甄溪一路疾走,甄溪本就失魂落魄,脚步虚浮,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蔡侍郎丢开手,居高临下看着她,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嫌弃地啐了一口:“晦气!”
钟毓跟了上来正看到,她怒气汹汹冲上前护住甄溪,凛然道:“蔡侍郎你太过分了!”
蔡侍郎不想节外生枝,冷冷丢下一句:“实收妥当,我明日就来接你!”说罢拂袖而去。
甄溪恍若未闻的样子,钟毓哪里还忍心生她的气,轻抚她的背快速道:“甄溪,我们去求溶溶帮忙,让她向侯爷说情......”
猝不及防,甄溪用力推开钟毓,拼命嘶吼:“别跟我提她!”她激动的浑身颤抖,眼底是拼尽全力的恨意,“岳溶溶她怎么能这么羞辱我!她是故意的!她要报复我,让我被所有人践踏!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不会......”
“啪”,钟毓的手掌擦过甄溪的脸颊,她被打得翻过身扑在地上,怔住了心神。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是你贪慕虚荣在先,辜负李绥安的一片真心,如今还来污蔑溶溶,若是你当初没有鬼迷心窍,珍惜你所拥有的,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钟毓气得心绞痛。
忽然甄溪笑了起来,笑得嘶哑诡异,身子都在跟着颤,她缓缓站起身,眼中泪花闪烁,笑意浸在一片死寂中:“你向着溶溶,你们都向着溶溶,侯爷也爱她......”她转身欲走,钟毓心头一慌,喊住她。
“你要去哪?”
“用不着你管!”甄溪愤恨地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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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忌琛牵着岳溶溶的手走出裁云堂,转头问她:“你的房间在哪?”
岳溶溶心情沉重,没回过神来,呆呆问了一句:“什么?”
沈忌琛很有耐心,走近她垂眸凝视着她:“我问你你的房间在哪?”
岳溶溶忽然心头一跳,退开一步,低头掩饰眼底的慌乱:“在,在云锦苑。”
她刚说完,沈忌琛就拉着她走:“带我去看看。”
他们就这么离开,没有注意到程潜站在长廊尽头,冷冷注视着他们。
岳溶溶不知道他要看什么,站在门口,看着沈忌琛走进房中,眉心微蹙,显然很是不满,她没力气去猜他此刻所想,跟在后面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捧在手里静静喝着。
“生气了?”
沈忌琛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岳溶溶皱了下眉,放下茶杯,抬头看去,凝重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蔡侍郎不是良人,为什么要让甄溪给他做妾?误会解释清楚,并非一定要葬送了她的幸福啊!”
“幸福?”沈忌琛冷笑,静静凝视她,“她不配,因为她欺辱了你。”
岳溶溶心头一颤:“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沈忌琛望定她,眼底清浅的笑意消散,渐渐乌沉,他低沉道:“我残忍?岳溶溶,为了一个对你心怀不轨的女人你在跟我置气?”他低笑一声,尽是嘲弄,像是拼命克制,终究克制不住发怒喝道:“我就是这么贱,我不顾大病初愈,特意赶来帮你解围,你却为了一个欺负你污蔑你的女人跟我置气!对那种女人你尚且都能维护,为什么对我就!”
他蓦地僵住了身姿,气得转过身去。
岳溶溶心头一慌:“你病了?”
“死不了。”沈忌琛语声冷硬。
岳溶溶知自己说错了话,懊悔极了,她不是要替甄溪说话,她也恨甄溪,恨她如此自私如此狠心,半点不顾姐妹之情,可看到她那样狼狈那样绝望地跌坐在地,她心有不忍。
但此时,见沈忌琛背对着她,半点不想理她的样子,她垂眸咬了下唇,见他虽不理她,却也不走,便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闷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带了一点无心的娇,像是从前那般。
沈忌琛看着她圆圆的脑袋乌云一般的秀发,她微微低着头,能看到她柔腻白皙的脖颈,都不用她抬头,他都能知道她此时的表情是有多可怜多委屈,他的心就软了。
“诚意。”他妥协的声音低沉醇厚。
岳溶溶疑惑抬眼,果然她眼底有一层水雾,美丽极了:“什么诚意?”
他道:“道歉该有诚意。”他举起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
其实方才在裁云堂她就想问了,“怎么伤的?”
见她的关心不似假装,他心里下好受些,平静道:“听到你要给一个老头子做妾,气的。”
岳溶溶面色一红,带着几分求饶:“能别提这件事吗?”说着她转身去自己的床头拿出一个药箱,转身捧在怀里,有些迟疑不确定,“要我帮你换药吗?”
沈忌琛强硬道:“不然呢?为你伤的,你不用负责吗?”
岳溶溶快步走过去,放下药箱,还在嘀咕:“你不能好好说吗。”
她和沈忌琛坐在圆桌旁,托住他的手仔细帮他拆纱布,头也不抬,问道:“你得了什么病?”
什么病?那日他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就一病不起,发起了高烧,把太皇太后和皇后还有他母亲吓得不轻。
“偶感风寒。”他淡然道。
岳溶溶点头,没再追问,纱布拆开了,手心是三个结痂的黑印,还渗了一点血,她抿了下唇,她脑海里忽然跳出沈忌琛听到她要给别人做妾的狂怒,可他今日还是来救她了,她倒了些药粉在棉絮上,借着上药,问他:“沈忌琛,你相信我?”
沈忌琛眉头紧皱一瞬,方才在裁云堂她分明不是这么喊他的,这个过河拆桥的小白眼狼。
“当年我提出让你做我的妾室……”他对上岳溶溶看过来的目光,顿了一下,“虽是权宜之计,你都不愿意做,怎么可能看上那个糟老头子。”他语气讽刺,不知在生谁的气。
岳溶溶听到他提当年做妾一事,也生了气性,抬头问:“若是真的呢?”
房中一阵安静,沈忌琛周身的气氛逐渐冰冷,他缓缓凑近,面无表情,语声极冷:“我会让他彻底消失。”
岳溶溶蓦地打了个冷颤,为了缓解气氛,扬声道:“我这可没有上好的伤药,侯爷金贵,回头还是让太医再处理一下吧。”
沈忌琛四下看去,拧了下眉:“你这的确是够寒碜的。”
岳溶溶正包扎给他系上结,听到这话,故意戳了下他的手心,他痛得抽气一声,瞪了岳溶溶一眼,岳溶溶只当没看见。
“不是说在看宅子了?看得如何了?”沈忌琛忽然心情好了起来。
乍然听到这件事,岳溶溶还愣了一下,才想起先前为了骗他存钱的目的,扯谎说要在上京买宅子,此时他突然提起,她只能敷衍搪塞:“还在看。”
沈忌琛面不改色道:“我已经帮你看好了一处,在朱雀街上。”
岳溶溶一听,正好找到了拒绝的借口:“朱雀街?我可买不起。”他的侯府正在朱雀街正街,那可是除望京门以外数一数二的富庶长街。
沈忌琛凝视着她爬上床放回药箱的动作,理所当然道:“用不着你花银子。”
岳溶溶放回药箱的手顿了一下,回头嘻嘻一笑:“不用我花银子的宅子,我可不敢住。”
沈忌琛脸色微沉:“别装不懂。”
岳溶溶笑了笑,就是不接茬。
沈忌琛目色沉沉凝注她,眉宇间露出几分凛然端正的寒意,声音压抑到了极点:“所以,你被欺辱污蔑,你情愿牵连魏回,让魏回为你作证,都没有想过来找我,让我来帮你。”
她存心和他生分,刻意回避,一想到她将自己排除在外,那个该死的魏回却被考虑在内,连一处小小的宅子都不愿受,抿紧的唇线冷峻至极。
岳溶溶不知该怎么说,可她的沉默在沈忌琛看来却成了默认,他凝注的目光逐渐失望,愤然转身,却撞到了岳蓉蓉床头的锦盒,一个物什扎眼地刺进沈忌琛的眼,他身形狠狠一顿,在岳溶溶转过身前,将物什攥进了手里,阔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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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文松:好久没打人巴掌了,虽然挺爽,但手还挺酸。
(下一章有个重要的新人物出场)
第31章 醉酒 岳溶溶,你还是逃了。
今日是蔡侍郎有史以来最郁闷, 最憋屈最屈辱的一日!想他蔡家虽不如沈家煊赫荣耀,但也是名门世家,他也位列四品, 活到不惑之年却被一个青年压弯了脊梁骨,还要纳一个不喜女人为妾, 那个丧门星!
可恨, 谁叫他沈忌琛年纪轻轻品阶已经凌驾在他之上, 他愤恨却无奈地灌下一肚子的酒, 左拥右抱, 还要听着那些不知情的同僚贺他纳妾之喜。
酒宴至月上中天之时才散,醉酒的他被下人搀扶着走上马车,安静寂寥的长街只有他一辆马车独行,忽然马车停了,久久不见动静, 他浑浑噩噩醒来,喊了一声家仆, 无人应答, 又喊了一声车夫, 还是无人应答,他努而坐起骂道:“反了你们!他沈家郎君欺我!你们这些兔崽子竟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说着他踉跄着推开车门, 就要将他们痛打一顿撒撒气, 谁知门才一开,突然涌进四五个壮硕男子, 将他一脚踹进了车厢,门一关,惨烈的喊叫和暴躁的怒骂齐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