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岳溶溶按住钟毓的手。
  蔡侍郎看到岳溶溶出面,脸色稍霁,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岳姑娘当真要闹得人尽皆知?你觉得闹大了,一个四品大员纳妾此等小事,大理寺会如何宣判?”
  岳溶溶面色冰冷,掷地有声:“那晚同侍郎在一起的人是谁,侍郎心知肚明,罗公子也心知肚明,侍郎如今要强纳我为妾,我誓死不从。”
  罗公子不慌不忙走近她:“闹大了对你没好处,上京是什么地方,遍地权贵,你想死,没那么容易,识时务者为俊杰,蔡侍郎说是你,就是你,大理寺刑部的上官们会信你还是会信工部侍郎?怪只怪,你无权无势,聪明的,领了聘礼与侍郎为妾,否则......”他轻笑着拍了拍岳溶溶的肩,眼底极尽冰冷威胁。
  他这一番以为足以震慑岳溶溶,谁知岳溶溶后退一步,厌恶地用手帕掸了掸他碰触的地方,罗公子脸色一凛:“敬酒不吃吃罚酒!”
  杜艳假惺惺劝道:“溶溶,这是你的福气呀,侍郎对你多好。”
  岳溶溶愤恨地瞪着蔡侍郎,她知道罗公子说的对,他们这种身份想要拿捏她,简直易如反掌,她气得浑身颤抖,只能捏紧了手指强迫自己镇定,她傲然挺直背脊,稳住声线:“那晚,我正在启明巷魏家做客,那儿附近的百姓都认得我,皆可为我作证。”
  纵然蔡侍郎和罗家势力强劲,她也不信他们敢明目张胆威胁一众百姓。
  谁知罗公子爽然一笑:“你是说魏家和他的邻居吗?我去问过了,他们都说那晚并没有见到你,还有魏回,新科二甲进士,近日蔡侍郎派他出城办差了,至于魏夫人,也被支走了,他们何时能回京......”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岳溶溶脸色一点一点发白,才道,“就看岳姑娘何时进府了。”
  岳溶溶一阵惊怖,三年前绝望的恐惧再度袭来,她看着蔡侍郎看着她的眼神,贪婪的犹如一头兽,她只觉四肢发凉,钟毓有一种大势已去地悲凉,紧紧扶住她,眼中蓄满了泪,在强权面前,她们渺小如沙砾。
  裁云堂很安静,任含贞静静看着面如死灰的岳溶溶,唇角逐渐勾起一抹弧度。岳溶溶,今日你是非嫁不可了。她有一种马上就要除去眼中钉的畅快,一想到日后不用再看到岳溶溶在她面前晃悠,不用再担心岳溶溶抢了她的先得权贵青眼,再也没有人能抢走她的风头,她整个人都飞扬了,恨不得立马倒一杯酒饮尽。
  “掌柜的!掌柜的!”忽然一个伙计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猛地摔在地上,顾不得疼,就嚷道:“侯爷来了!还有韩大人贺大人郑大人!浩浩荡荡。”
  众人皆惊,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位侯爷!”
  “还有哪位侯爷!自然是武靖侯,沈侯爷!”
  岳溶溶仿佛被注入了一丝生气,目光闪动了起来。
  任含贞笑容倏然一僵,双肩不由发抖,怔怔看向岳溶溶,不,不可能!侯爷绝不会是为了她来!绝不会!
  其他人却是又惊又慌,诚惶诚恐地开始整理仪容,蔡侍郎也不复方才的唯我独尊,站了起来,与罗公子对视一眼,皆是凝重。
  “他们怎么来了?”听到沈忌琛的名头,蔡侍郎没来由地一慌,
  罗公子拧眉摇头:“我也不知,先看看。”
  话音才落,在场之人皆是齐齐朝门口看去,就见沈忌琛为首,韩贺郑三人紧随其后,再后便是一众护卫,一行人阔步而来,沈忌琛明净英俊的脸上似是结了一层冰霜,颀长的身姿瑰伟冷峻,风拂起他的衣摆都叫人心生惶恐,掀眼朝门内的人看去,所有人心神一震,忙是低下头去。
  今日的沈侯似乎尤为不同,像是千斤巨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沈忌琛跨过门槛,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一步一步入内,所有人默契地躬身往后退去,齐齐拜下:“见过沈侯爷,见过各位大人。”
  当所有人躬身行礼时,岳溶溶立在那尤为醒目,沈忌琛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一瞬的消融,岳溶溶忽然所有的酸楚集聚而来,胸口一闷,眼眶一热,滚下一滴泪来,沈忌琛眉心微蹙,只觉得心头一烫。
  罗公子上前笑道:“嫖姚你们怎么来了?”
  沈忌琛横横斜了他一眼,掠过他,罗公子心头一跳,怎么回事,他何时得罪了沈忌琛?
  贺敏轩看了眼地上的箱子,挑眉:“哟,今日可热闹啊,有什么好事?”
  罗公子看着沈忌琛坐到了上位,神色瞧不出什么来,便回道:“也不是大事,蔡侍郎与这里的绣娘互生情愫,所以特来下聘纳为妾室,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韩子羡和郑旭朝也坐到了一旁,贺敏轩兴致勃勃:“工部侍郎纳妾还是小事啊,看上谁了?”
  大概是久经朝堂的敏锐度,蔡侍郎莫名有些不敢说岳溶溶的名字,总觉得他们突然来的有些蹊跷,罗公子也了解他们不是无聊之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来,一时也沉默了。
  掌柜的见没人回答,便上前作揖道:“贺大人,是岳溶溶。”
  贺敏轩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走到岳溶溶身边,不可思议:“你和蔡侍郎互生情愫了?”
  岳溶溶很想翻他一个白眼,还是忍住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蹦:“没有!”
  贺敏轩问:“哦,”转而回头,看向罗公子:“那你们怎么撒谎说她看上蔡侍郎了?”
  所有人皆是一惊,就凭岳溶溶这两个字,他们就信了岳溶溶而不是再三质疑?
  罗公子忽然心慌手抖了起来,强装镇定地笑:“这件事说来话长......”
  “溶溶,过来。”
  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忽然响起,罗公子喉头一滚,目光一颤,扭头的时候艰难地吞了在口水,就看到沈忌琛静静地看着岳溶溶,岳溶溶则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慢吞吞走向沈忌琛。
  蔡侍郎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岳溶溶却看到了沈忌琛右手缠着纱布,她目光一凝,将自己的关心压了下去。
  沈忌琛看着她,嗓音微凉:“你看上这个老头子了?想给他做妾?”
  岳溶溶忍无可忍:“我疯了不成!是他缠上了我!污蔑我!非说我......”她气得脸色涨得通红。
  沈忌琛没让她再说下去,众目睽睽之下握住她气得发抖的手,将她拉到他身边,睨向蔡侍郎,唇角轻勾,尽是冷意:“哦?蔡侍郎污蔑她什么?”
  明明沈忌琛只是晚辈,才二十有一,偏他气势凌冽的叫谁都心惊胆战,蔡侍郎再蠢也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顾不得内心对于岳溶溶居然和沈忌琛扯到了一起的震惊,慌忙道:“是误会,是我认错了人......”
  沈忌琛轻笑一声:“既是认错了,必有前因,说来听听。”话音刚落,他看了眼文松,文松立刻搬了个绣凳到沈忌琛身边,沈忌琛拉着岳溶溶坐下。
  所有人看着这一举措,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可韩贺郑三人却不以为然,蔡侍郎更是抹了额头的汗,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我曾与一姑娘春宵一度,以为是......”
  “何日?”沈忌琛不想在他嘴里听到岳溶溶的名字,冷冷问道。
  蔡侍郎忙道:“二月二十五。”一时不确定地看向罗公子,“是吧?”
  罗公子正胆战心惊,此时见蔡侍郎将他拖了进来,先是打了个寒颤,才犹豫道:“好像,好像是......”
  沈忌琛笑道:“蔡侍郎果真认错了人,那晚溶溶正与本侯一同在魏家做客。”
  此言一出,犹如一瓢水泼进了油锅,所有人都炸开了锅,钟毓惊诧地捂住了嘴,眼睛里却露出了惊喜之色。
  任含贞脸色惨白,只觉一股血气冲顶,猩红了眼睛。
  言尽于此,还有什么不明白,蔡侍郎忙是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我,定然是那晚天色太黑,以至于认错了。”
  贺敏轩不愿放过他,奇怪道:“既然说天色黑,那是人也没有看清了,怎么就能认错了?”
  蔡侍郎脑子飞快一转:“那是见到岳姑娘那日,她手腕上正带着一串珠串,与我相好之人,也戴了同一款。”
  贺敏轩见坡下驴:“怪不得。”
  蔡侍郎大大松了一口气,忙道:“既是认错了,在此给岳姑娘赔个不是,回头我定然找出当晚之人。”
  沈忌琛拧眉道:“不必如此麻烦,本侯已经替侍郎找到了此人。”
  岳溶溶脸色一僵,怔怔地看着沈忌琛,情不自禁低声一喊:“嫖姚!”
  沈忌琛气定神闲的神色一顿,看向她,眼底流泻出淡淡的笑意,却冷声一扬:“带进来。”
  门外就见护卫拉着脸色惨白的甄溪往门口一推:“还不进去!”
  -----------------------
  作者有话说:文松:来来来,一个一个清算。
  **其实嫖姚和溶溶之前的事,不是误会那么简单,如果单纯误会,说清楚再哄哄再吃点苦头就完事了,但是其中牵扯到很多,所以他们两个人总是好一阵歹一阵,就是都不能当过去烟消云散,但又忍不住想靠近,尤其是沈侯爷......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