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林江衍把勺子放下，“我也跟你说过了，作为你的丈夫了解你的家庭还有你的生长环境是我该做的事情，妈把你养的很好。”
今言手一顿，他嘴里说的妈，是秦卿。
跟他结婚以后，起初叫蒋温华也不太适应，对她来说“妈妈”这个词太久远了。
良久，她继续说：“葛城很冷，是我待过最冷的城市，你知道流浪猫吗，春天降生，冬天走向死亡，极冷的天气下，那些流浪猫都熬不过冬天，那会我觉得我跟妈就是那样的。我没跟你提过我妈性格是什么样的，她脾气不好，很凶，经常骂人，可能是她太凶了，才导致我有些安安静静的，我一直都没那么爱说话，在她面前偶尔会活泼些，她那会出去挣钱，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好看的裙子，她跟我说，小姑娘家家的，就要打扮好看一些，她很爱打扮。如果你能见到她，她应该会跟你说很多话。”
林江衍不再吃，静静听她说话，对他来说，她能跟他说些心里话，是很难得的事情。
今言搅动着馄饨，“后来她带着我，到了祁昀家，祁昀不爱说话，我妈跟我说，那么冷的天气，祁昀爸爸给了我跟她温暖的地方住，还有不让饿肚子的饭菜，关键是，还不嫌弃我这个拖油瓶，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听话，要对别人有着感恩的心，这个世界没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你不能有脾气，要听哥哥跟叔叔的话。”
“我觉得她说的有些不对，因为我后来遇到了无缘无故对我好的人，看到了这么黯淡的我。告诉我，什么叫爱。”她抬头，视线撞进林江衍的眼神里。
男人的眼神温柔又专注，眼底还藏着怜惜。
心疼一个人的全部，是今言认为爱一个人最好的品质。
天气热，天气冷，下雨打雷，狂风暴雪，每一个触及到的点，他都在心疼她。
他这样的人，平静地问她，穿了什么衣服，吃了什么，每一个字都是爱。
藏在他的事无巨细里。
林江衍问，“然后呢？”
今言淡淡笑了一声，“然后，我妈跟他爸就去世了，我就跟祁昀两个人一起生活了。”
“他的成长环境比我还不好，他话很少，我记住我妈的话，所以很听他话。既然他话不多，那就我来说话，我跟他在葛城又生活了三年，我妈去世后，我常常生病，那里又那么冷，不适合我养身体，他了解了很多城市，最后定在了若羌，把我带了过来，他说，若羌温度适宜，很养人。”
两个人安静地吃了几颗馄饨，林江衍问，“对你的控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初中。”今言抬头，“我交了朋友之后，他不喜欢我交朋友。男孩女孩他都不喜欢。”
她突然说：“你还记得周景吗？”
林江衍点头，“嗯，记得。”
高中，林江衍跟周景是在打篮球的时候意外认识的，那会她跟黎越一起去篮球场看过他，但她不知道周景也在那，刚准备走，就被他喊住，他看见她那么快就跟别的男生交流在一起，所以在篮球场上说了一些她不好听的话。
“这么快就抱上别的男人了？他要知道你本来面目是什么样，也一样会把你踹的远远的。”
他说完还不知收敛地看着林江衍，“这以前我们班的，装得很，私底下不知道陪过多少男人.......”
得不到就诋毁，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多数男人的劣根性，因为他们不会知道怎么尊重一个女性。只有不把女人当人，当一个得到就会轻松抛弃的物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笑的是，周景这种被多数女孩喜欢的天之骄子也是这么烂。
下三滥的话刚传到林江衍耳朵里，就被他用篮球狠狠砸了嘴，直接砸掉了周景的一颗牙，他受伤了，嘴角冒了好多血。
“你敢打我？”周景捂着嘴角恶狠狠地看着林江衍。
他目光就这么直视着周景，眼神冷静又带着嫌恶，“打的就是你，嘴贱就该打，她的事情，关你屁事。”
这件事情，闹的很严重，他的父母都来了。
周围的同学不明情况，以为是两个人男生为了一个女孩子打架，连带着林江衍都骂。
也是在那次的情况下，她第一次见到了蒋温华跟林显明。
他们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在学校跟同学闹那么大矛盾，因为林江衍几乎是很少会动手打人的一个人。知道是因为一个女孩，他们虽没多说，但想来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但是林江衍把她挡在外，就连老师想要了解，想问她一些情况都被他挡住了，让黎越跟沈昱呈看住她，好好上课，等他回来。
她刚到办公室还没进去，就听见他几乎跟老师吵起来的样子，“人是我打的，我就在这，您还有什么问不清楚的？扯到无辜的同学是要干嘛？”
他不想让她被老师逼问，就连他自己都没问，是不是跟这个周景有过什么事情。
只在后来很随意地扯了一句，“不是所有同学都是正常好相处的，所以以前的所有不好，都跟你没关系，推翻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想了。”
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独自面对四个长辈，还有周景的不依不饶，最后，道了歉。
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因为她，低下了头，跟这么下三滥的人道歉。
那会，她都不敢跟他父母正面碰到，林江衍找到她，还跟她开玩笑，“差点就让他们见到未来的儿媳妇了。”
他这人就是这样，在她面前，永远都把再大的事情化小。
因为她，受到了别人的恶意跟嘲笑，他全然不在意，第一时间担心她好不好。
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这么会看见她，对她好的人了。
见她沉默，林江衍说：“提这烂人干嘛？”
今言舔舔唇，“以前我们一个班，在不认识你的时候，他常常围绕在我身边，我那个时候，可能有点喜欢吧，我也不太懂，有一次他送我回家的时候，被我哥看见了。”
她沉默了会，那些不好的事情，第一次跟他说。
林江衍并没接话，说话的权利在她，他更怕听到不好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他把客厅的窗户封起来了，见不到什么光。”今言把最后一颗馄饨吃完，“我没跟你说过吧，小时候被锁在过浴室里，正巧夏天的时候，浴室没有窗户，反正挺难受的，差点觉得快死掉了，我以前只跟你说过我很喜欢在有光的房子里，要有一面很大的窗户，就是受这个影响。”
“我哥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她低了低头，“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初中，高一有一两个说的上话的，但后来因为我的性格都离开了。我没什么少女心事，我看那些小女孩们手挽手一起聊天，我总觉得很美好。”
她笑着看着林江衍，“我哥就是用这些方式，想断了我的社交。你是第一个跟我交了很长时间的朋友，再之后是黎越，沈昱呈，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因为你们，我的高中生活真的很快乐，每一次推开你，我都害怕你真的离开我，把你从我的生命里赶走，我应该不会再遇到下一个了。”
“林江衍，谢谢你。”她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林江衍抽出纸巾有些粗暴地擦着她的嘴，“傻不傻。”
“如果一个人很能轻易赶走，那又怎么会在你这么长的生命旅途中，占据了一定位置呢。”他继续说：“你要学会接受这一切，也不需要想到底为什么，更不需要想着回馈。”
“因为，这就是纯粹的爱，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你要知道，爱的延展性跟力量是很大的。
大到，你已经很爱一个人，可却不那么清楚，只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
觉得远远不够。
今言问他，“如果我做我自己，会不会再遇到另外的事情？导致我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因为我没办法替未来的我做决定。”
林江衍继续捏着她的脸，“你以为时间是不走的吗？它会领着我们往前走，人这一辈子走过的每一年都会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体验，你以为很平凡的一年，其实心态也在变化，每个人都一样。要不然我们现在怎么会坐在这里吃馄饨，你又怎么会跟我说以前你的事情呢？我们怎么结婚，离婚，又怎么复婚的？难道都是我一个人走的吗？你还是你自己，未来，你也还是你自己，是更多的自己。”
在漫长岁月中，跟他一起走，吸取了更多的力量跟成长，而她以为没改变的自己，其实每一天都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