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会要是说想做什么，陆时商怕以后她不想来了，眼神飘忽：“没有啊。”
他看了眼季予手中的饭盒：“你回去放着就行, 我回家洗。”
“知道了。”季予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笑非笑地回过头：“不是还有人约你吗, 你要是还饿就去吃点。”
陆时商顿时瞪大了眼睛：“宝贝儿，别瞎想。”
季予笑了下转身出门，在外人面前依旧保持着体面, 脸上挂着笑。进到电梯后剩她一个人, 强撑的唇角缓缓落下。
就好像是被烈阳照得滚烫的地面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嗞嗞冒着热气。
就好像局内人突然拥有了上帝视角, 看清了事物的本质。
她没有回家，而是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这里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搬走, 只有剩下一个空壳。
自从搬到陆时商那里后, 她就没有回来过，这么长时间屋里积攒了许多灰尘。
季予拿着毛巾一点点擦拭, 手指勒出红痕，她像是没有知觉，依旧用力擦拭地板。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往日这里小猫总是乱跑, 现在太安静了, 安静到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季予一个人。
站起身时，腿部酸麻站不稳，季予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皱着眉头扶着一旁的沙发坐下。
她审视般回忆与陆时商的点滴, 清醒感受自己的沉沦，才有了现在的无力。
他们从一开始不就是假的，一开始就是利用。
陆时商想借着季家的项目拿下西区，季予想要抗衡刘佳敏。
这才是他们结婚的原因。
这段时间轻松的相处，像是裹着蜜糖的砒霜，终于露出了事情的本质。
窗外的阳光落在阳台上，影子被拉得好长。季予一半坐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里。
沈沫沫总说她对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唯有在感情上畏手畏脚。
可她勇敢了一次，却忘记询问对方的意愿。
她和陆时商之间开始得顺其自然，跳过了应有的步骤。
季予一点点剖析自己，如同剖析电影人物一般。
让自己站在局外人的视角看清真伪。
她认定的人和事，哪怕粉身碎骨也会给予她的所有。
她的爱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不顾一切。她可以因为害怕陆时商委屈当着众记者的面公布婚讯，可以分享喜欢的点滴。爱的时候用尽全力，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遗憾，她更不介意将自己的软肋摆在他面前，给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她沉溺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以自己的视角将陆时商的喜欢带入。
这是真的吗？
季予忍不住怀疑，明明陆时商连句‘喜欢’都没有说过。
或许她是被两人婚姻关系迷惑了。
从外部看，她和陆时商像是稳固的高楼，可是地基没有搭建好，时间越长越是摇摇欲坠。
季予承认自己一直都是个利己主义者，她会抗拒人生中遇到的所有可能伤害她的事情。
一旦有苗头，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
和察觉到秦适亦的真实想法一样。
和感受到刘佳敏愈发浓厚的控制欲一样。
季予不想再被任何人伤害了。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
日暮西下，行人匆匆忙忙，没有人驻足欣赏。
季予回到家没有停留，抱着猫去了观影室。
桌子上摊开的书还没有收，晃动鼠标屏幕亮起，上面显示是上次没有关闭的页面。
——《明天明月》
这就是季予同文荔说过的，修改了无数遍的剧本。
只是这个结局她一直觉得缺点什么。
叹了口气，带上耳机开始修改，音乐声音很大，掩盖了其他声响。
季予甚至没听到观影室的门被推开。头顶被阴影笼罩，她惊吓得往后退，看到来人是陆时商后无语片刻：“你吓死我了。”
陆时商在她身边坐下：“那给你顺顺毛？”
“我谢谢你。”季予无情将人推开。
还未收回去的收被人攥紧，陆时商蹙眉：“手怎么回事？”
“什么……？”季予跟着垂眸，葱白的指尖几道明显的划痕。是下午打扫卫生时没注意划伤的，伤口很小她压根没注意到。
“没事。”
陆时商拉着她往客厅，他顺手捎上医药箱：“怎么搞的？”
“不知道。”
眼看着陆时商拿出酒精，纱布，绷带。季予一言难尽：“再晚一会就愈合了，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那怎么行！”陆时商对她这幅不上心的样子满脸不乐意，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你又不知道在哪里伤的，谁知道上边有什么。”
季予缓缓抬眸，视线从他的动作落在他眉眼。
他们做过许多亲密的事，但她似乎从未这么近距离地凝望过他。
往日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如今透着认真，像是在处理问题严重的项目。
陆时商抬眼，季予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直愣愣撞入眼眸。他轻笑一声，在她唇角亲吻：“这么看这我干嘛？”
伤口涂抹好药膏，包上创口贴。季予攥了攥衣角，摇头：“没事。”
“秦姨说新学了糖水，今晚去尝尝？”
陆时商把东西收拾好，站起身放在原位。
“好。”
季予长舒一口气，手机上沈明妤发来消息，说余悦和她男朋友吵架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散散心。
她说好。
沈明妤又说余悦说不要告诉陆时商，怕他们担心。
陆时商知道了就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了，意识到这个季予笑了声。
秦姨的餐馆在一条小巷子里，车进不去，要走路才能过去。青石板两侧是茂绿的竹子，被晚风吹得沙沙响。
刚进门听见几声小狗叫，几只小狗在长廊一侧玩，池塘的锦鲤长大了许多。
结婚后，离这里有些远，季予很久没有来过了。她忽然想起和陆时商的第二次见面，他站在现在他们站的池塘边，而季予坐在对面靠窗的位置。
她抬头，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季予眯了眯眼，看清是谁后，瞪大眼睛下意识拉着陆时商躲在柱子后。
“孟……”陆时商显然也看到了，季予连忙捂上他的嘴。
两人躲在柱子后观察靠窗的人。
陆时商探头看得更仔细，心想这孟观汀终于开窍了？
自从他结婚后，大院里的人一个个全都打听孟观汀什么时候结婚，可惜孟家人只敢向他们这些朋友打听，不敢催促孟观汀。
他拿出手机，先关了静音和闪光灯，朝靠窗的位置拍了张照片，留作证据。
手臂突然被紧握，陆时商低头，季予眼睛里全是八卦，看起来比他更感兴趣。
！！
沈沫沫还说孟观汀只是哥哥，这都约会了！
季予观察着沈沫沫的神情，似乎是有些局促，不过比她在堂哥沈淮启面前自在多了。
“你们两个躲那里干什么？”秦姨在身后冒出来，顺着他们的视角看。
季予和陆时商都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向窗户旁。
果不其然被发现了。
两人尴尬地扯扯嘴角，朝他们挥手。
走进了沈沫沫凑在季予耳边：“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季予说话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对面的孟观汀。
沈沫沫无言片刻，小声解释：“你想多了。”
“今天我不是回老宅了么，我爸非说我不务正业让我跟着我哥去公司学习，天啊这不是要杀了我嘛。刚巧孟观汀去老宅拜访我爷爷，就让他带着我出来了。”
季予一脸无语。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是真觉得孟观汀人不错，年纪比沈沫沫大两岁，沉默寡言又会照顾人。但如果沈沫沫真的没感觉，那她也不会强迫。
她和沈沫沫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凑在一起一直说话，怎么都说不完。这短暂的时间，冲刷了季予一整个下午的低落。
“你刚开始说结婚，我还害怕呢，但现在看起来，你们两个相处的还不错，你还挺喜欢他。”沈沫沫自然也看到了季予那条写满爱的微博。
季予嘴角僵硬，没有回话。
她抬眸，对面的陆时商和孟观汀聊天，没有注意到她们。
——你还挺喜欢他。
可季予觉得，或许陆时商没有那么喜欢她，他只是承担着结婚对象的职责。
桌子下的手轻轻颤抖，她呼出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按下。
她陷入悲观的圆圈，怎么都绕不出来。
季予觉得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她，陆时商也会如此。
她很想把这句话说给沈沫沫听，但沈沫沫也许会说是她想多了，陆时商明明对她很好。
糖水甜到发腻，季予放下勺子。
修长的手指出现在眼前，是陆时商的。他想接过季予没喝完的糖水，季予拒绝：“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