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台子虽然是临时搭建的,但还是有台阶的,阮寄情晕倒之后,身体径直滚下了台阶,头顺着惯性重重磕在台阶下的音响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剧痛令阮寄情两眼一黑,头顶的灰色天幕逐渐变的模糊,随即两眼一闭,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68章
  阮寄情在一片昏暗中, 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摔下来时,头撞到了音响,线下还疼着, 甫一清醒,刺骨的疼就从肌肤往骨髓里蔓延,像是一把锥一样,毫不留情地钻透血和肉,疼的阮寄情轻嘶一声,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受伤的地方。
  “小少爷,你醒了。”管家一直站在床边,守着阮寄情,见阮寄情醒了, 又是惊又是喜,赶紧上前, 俯下身来, 看着刚清醒时, 双眸迷离涣散的阮寄情, 担心道:
  “少爷, 我叫医生上来, 帮你看看吧。”
  阮寄情躺着缓了一会儿, 直到昏倒前的记忆纷纷扬扬如同雪片潮水一般涌入大脑, 直到视线里的天花板水晶吊灯形状从模糊到清晰, 他才微微睁大眼,哑声道:
  “不用了。”
  他掌心缓慢地落在柔软的被子上,撑起身体,准备起身, 却因为刚醒来,身体酸软,努力了几下,管家见他起不来,便很懂眼色,眼疾手快地将他扶起。
  “......谢谢。”阮寄情浅栗色的波浪长发散下来,无力地落在肩膀上,用高价发膜和精油精心保养过的发丝已经失去了原本属于它的光泽,而像他的主人一样,变的萎靡不振。
  阮寄情的额头围着一圈纱布,伤口处还沁着淡红色的血,他垂下头来,浓密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将他苍白的脸色掩盖,眼神愈发明灭不定,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疲倦和憔悴。
  管家是从小看着阮寄情长大的,见从小活泼开朗的小少爷如今变的这般疲惫和苍白,好像没有灵魂的纸人,风一吹就能破碎,忍不住心疼。
  但是阮寄情不让他去找医生,他便也没有出去,而是尽职尽责地站在阮寄情的床边,陪伴着他。
  阮寄情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被子上的花纹看了好久,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吩咐管家出去。
  他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好像被抽空了,瞳仁失神,毫无光泽,视线并不聚焦,只是这样虚虚地看着前方。
  令人窒息的安静在偌大的卧室内蔓延开来,管家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钟,发现自从阮寄情醒之后,他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沉默,直到半小时了,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
  ......他甚至都没有让管家给倒一杯水。
  管家是把阮寄情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的,见状心中更痛,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俯下身,放低声音,用轻的好似怕惊扰了一阵风的语气,慢慢道:
  “小少爷,你昏迷了这么久,我去给你倒一杯水吧。”
  管家的话,似乎像是来自于人世的一条线,将阮寄情的理智微微往回拉了一些。
  阮寄情从失神中缓缓恢复了清醒和理智,瞳仁也逐渐聚集起了光,但是仍旧是那副淡漠、对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与之前活泼开朗单纯可爱的性格大相径庭。
  他伸出手,将垂落在脸侧的长发捋到头顶,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再度抬眼时,无神的眉眼透着难以言说的脆弱,好似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说出的话都带着气音:
  “爸爸妈妈呢?”
  “先生和夫人在楼下呢。”管家说:
  “和......和江先生在一起。”
  “........”听到江韵书的名字,阮寄情眼神微闪,片刻后,他微微偏过头。
  眼角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又被阮寄情拂去。
  “给我找件衣服来吧,我要换衣服下楼。”阮寄情坐在床上,轻声道:
  “去吧。”
  “.......好的,少爷。”管家看着阮寄情,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去了阮寄情的衣帽间。
  给阮寄情找来了常服,阮寄情换下订婚的礼服,将长发随意散着,白着脸,扶着墙,慢慢沿着楼梯下去了。
  越往客厅走,就越能听到阮泽成和林禾珠的声音。
  阮泽成的声音很大,似乎带着难以掩盖的怒意,整个宅院内,都似乎回荡着他的吼声:
  “江董事长,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解决办法!”
  他说:“你儿子当着阮家亲朋好友宾客和容港媒体的面逃婚,今晚的娱乐新闻上就会出现阮家的名字,你让我们阮家的脸往哪里搁?!”
  “阮董事长,你冷静点。”江韵书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疲惫,但因为他理亏,所以还是强撑着道:
  “我已经在联系连拂雪了,争取让他给您当面道歉。至于赔偿方案,您可以先提,如果我们能做到,一定尽量做到。”
  “我要中止和江家所有的合作。”阮泽成当着媒体的面,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整个人都快要气爆炸了,既心疼阮寄情,又心疼阮家的面子,
  “至于赔偿.........阮总,这得看你的诚意吧。”
  阮泽成毕竟是商人,在这件事上吃了亏,在另外一件事上,就得补回来:
  “我要花一亿,收购腾云科技。”
  江韵书闻言,脸色变了变。
  在连江雪的努力下,腾云科技现在已经是明江盛世业绩最好、最赚钱的分公司之一了,如果连江雪还在,这会儿都准备上市成独立的子公司了,现在阮泽成想要以这么低的价格收购,确实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江韵书闻言脸色微变,片刻后勉强笑道:
  “阮董事长,你说笑了。”
  他说:“腾云科技是分公司,不能收购。”
  “江总,我们都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你该不会不知道资产打包转让这个做法吧。”
  阮泽成眼睛微微一眯,道:“将腾云科技的业务、设备和资源全部资产都剥离出来,转让给名诚,不就可以了。”
  江韵书:“........”
  他咬牙,没有吭声。
  “江总这是不愿意?”阮泽成道: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之前谈好的合作,不会再继续,至于阮家答应给的‘嫁妆’,后续也不会继续给,江董事长请在两天内将阮家之前给江家的那笔投资退回,否则阮家会联系法务起诉,江总,你好自为之吧。”
  为了让阮寄情达成目的,阮家是下了血本的,在订婚典礼开始之前,就投了一大笔前给明江盛世,江韵书早就把这笔资金拿去周转项目了,现在要他两天内退回来,他的资产都在京城,现在人在容港,他上哪去找这么大的一笔流动资金?
  但是要打官司也划不来,一是对明江盛世影响不好,二是打了官司,也没有那么快能收回本金,到时候反而搞得两家人撕破脸,身心俱疲。
  思及此,江韵书只好道:
  “阮董事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说:“就算我同意将腾云科技转让给你,也需要时间走流程和手续。现在我儿子和你儿子还不知所踪,当务之急,还是把他们找回来才行。”
  “哼!阮寄水未婚先孕,实在是丢我们阮家的脸,我不会再认他,随便他在外面怎么样。”
  阮泽成阴着脸,指骨握的嘎吱作响,显然是怒意上头:
  “我没他这样不要脸的儿子!”
  江韵书:“...........”
  他虽然也很生连拂雪的气,但当着外人的面,他没舍得骂自己的儿子,只是又说了几句话,安抚阮泽成,保证会给阮泽成一个合理的交代和赔偿方案,才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酒店。
  江韵书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拿起手机,给连拂雪打了电话,但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未接。
  早上连拂雪带着阮寄水逃婚,现在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他从小就怕江韵书,如今犯下大错,更是不敢直面老父亲的怒火,干脆带着怀孕的阮寄水躲起来了。
  他躲也不敢躲什么高档酒店,怕被循着味就追过来的记者媒体围追堵截,也怕被在容港只手遮天的阮家人和江韵书发现,只能暂时带着阮寄水躲到了一个小旅馆里。
  旅馆的前台就在一楼,前台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老人在收钱,房间走廊很狭小,没有铺设地毯,一看就是居民楼改造的。
  房间很小,很昏暗,刷着惨白的墙漆,天花板只有一盏结网的白炽灯,仅有一盏窗的窗外就是破旧安静的居民楼,房间里只放了一个一米二的狭小小床,和一个包浆脱皮斑驳的油木桌子,还有一个红色的塑料凳子,窗外还时不时飘进来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是楼下垃圾桶的臭味还是别的什么。
  连拂雪作为一个大少爷,从未住过这么破的旅馆,坐在床上,愁的想要抽烟,但又考虑到阮寄水怀着孕,故而没抽,只是咬着烟,烦躁地用大拇指拨弄着打火机。
  阮寄水坐在床上,看着连拂雪阴沉的眉眼,眼睫颤了颤,随即伸出纤细白皙的柔软双臂,从后面圈住了连拂雪的脖颈,随即将脸贴在了连拂雪的后背上,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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