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眼前还时不时闪过那张亲子鉴定报告书,纸上写的那句确认连拂雪是蒋清生物学上的父亲的话,简直要把想来冷静自持的阮寄水逼疯。
  车停在了阮宅的门前,阮寄水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甚至还踉跄了几下。
  他深思恍惚, 没有站稳,踉跄几步后,直直地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生活助理是唯一一个陪他挂号, 知道他有身孕的人,见状吓的魂飞魄散, 赶紧从副驾驶车门边冲过去, 将阮寄水扶了起来,
  “阮总, 你没事吧。”
  他左右看了一眼, 小心翼翼地凑到阮寄水身边, 小声道:
  “您现在身体.......不方便, 要小心。”
  他说:“我扶你进去吧。”
  阮寄水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兀自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分出的不多的注意力只落在助理的唇上,看着助理的唇一张一合,却根本无心去分辨他话里的意思。
  连拂雪的真实身份,蒋霜的孩子和连拂雪的关系, 以及自己孩子的去处,这几个问题,隐藏着巨大的谜团和疑问,将阮寄水的脑海塞得满满当当的,他几乎分不出心里去在意外界的信息,只不断沉浸在心乱如麻和忐忑惶恐之中。
  今天看到蒋霜被连拂雪无情赶出家门的那一幕,把阮寄水和他坦白、告知他马上要做父亲的喜悦和快乐剿灭了。
  连拂雪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嘲弄的脸就像噩梦一样,不断出现在阮寄水面前,令他死死攥着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直到唇被牙齿沁出血来,也根本不敢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对连拂雪吐露半分。
  连拂雪对自己的初恋情人蒋霜尚且如此无情,对自己已经出世的亲生孩子尚且如此冷漠,那对自己这个只有着不到半年的露水情人的未出世的孩子,又会有多少怜惜呢?
  他会不会也会像对待蒋霜和蒋霜的孩子那样,将自己赶出家门,并且并不认这个孩子?
  连拂雪会不会觉得自己主动找上门,说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是在威胁他要负责?
  那到时候,他是不是连留在连拂雪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他怎么办?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阮寄水就禁不住心脏抽痛,连带着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
  助理见他脸色不好,赶紧扶着他,进了阮宅。
  阮宅外面的碧绿草坪上已经布置的焕然一新,狮子喷泉口洒出晶亮的水,在太阳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泽,摆上了随风飘摇的彩色气球、名贵的香槟和漂亮纯洁的鲜花。阮寄水和连江雪之前拍好的合照也被放在了门口,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日一早,阮家和江家两家人的亲朋好友和宾客前来参加两个人的订婚典礼。
  阮寄水在经过草坪的时候,忽然像是被唤回了魂,回过头去,找到阮寄情和连江雪拍好的合照下面,那属于连拂雪的名字,不由得微微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他去找蒋霜的时候,蒋霜对他说的,连拂雪身边站的人不是他那句话。
  那个人......是谁?
  会是阮寄情吗?
  阮寄水已经开始混乱了,他不知道谁才是真的连拂雪,也不知道阮寄情分布分得清楚谁是连拂雪,更不知道连拂雪和阮寄情究竟谁对他说了谎话。
  连拂雪在睡他的时候,会不会其实已经在背地里和阮寄情勾搭上了?
  阮寄情的未婚夫连拂雪,是他喜欢的那个连拂雪吗?
  蒋霜口中说的那个站在连拂雪身边的人,是他的弟弟阮寄情吗?
  阮寄水完全恍惚了。
  他的大脑好像浆糊一般,完全承载不起这么多的问题和思考,站在草坪上恍惚了很久,才被担心他会吹风受凉的助理劝进宅内去。
  阮寄情今天也在家。
  他明天就要订婚了,按照这里的规矩,他前一天不能见连江雪,所以他一直呆在家里弄头发和试衣服。
  他的长头发被特殊夹子夹起来了,用来保持形状和造型,他正坐在客厅里,捧着水晶碗吃哈密瓜来平复明日订婚即将到来的欣喜和紧张,忽然看见阮寄水白着脸走了进来。
  阮寄情见状一愣,赶紧放下横在沙发上的腿,把水晶碗放回桌上,跑到阮寄水的身边,不明所以道:
  “哥,你怎么了?”
  他像是个热心的小狗一样,围在阮寄水的身边,紧张道:
  “哥你脸色好难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阮寄水看着一无所知的阮寄情,忍着胸腔中蔓延的痛苦和愤怒的情绪,深呼吸一口气,令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随即轻声道:
  “来我房间里。”
  他说:“我们谈谈吧。”
  阮寄情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俩人一同上了楼梯。
  等房间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两个人,确保两个人的交谈声不会传出去,阮寄水才转过身,面对着疑惑的阮寄情,道:
  “你......你知道你的未婚夫是谁吗?”
  “连拂雪呀。”阮寄情一想到连江雪,就忍不住笑:
  “哥哥,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你的连拂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阮寄水怕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尽管痛苦已经如同寒风一般,要将他的血液尽数冻结,他仍旧强忍着酸楚和嗓音的疼痛,轻声道:
  “你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人吗?你了解他的过去吗?你知道他有个前男友,叫蒋霜吗?”
  “我知道啊。”阮寄情说:“上次那个蒋霜来找连拂雪,我就在场。他哥哥还冲过来打连拂雪,被我赶跑了。”
  这句话甫一出现,阮寄水就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内心彻底崩塌破碎的声音。
  原来.......原来蒋霜口中所说的,连拂雪身边站的人,真的是阮寄情。
  原来连拂雪背着他,真的和自己的弟弟勾搭上了。
  一瞬间,疼痛就像世界上最尖锐的那把剑一样钻透了阮寄水的胸膛,阮寄水每一根神经都因为疼痛而颤抖,他彻底呼吸不上来,胸膛起伏,几乎要窒息,眼泪也在瞬间掉落下来,模糊了面前的一切。
  阮寄情被阮寄水突如其来的表现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慌忙伸出手,犹豫几下后,才轻轻凑过去,给阮寄水擦眼泪,声音也放的极轻:
  “哥,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忽然哭了?”
  阮寄水却顾不上回答他这个问题,一把抓住阮寄情的手腕,深呼吸几下后,才哽咽着嗓音道:
  “那你,你是不是和连拂雪已经........睡了?”
  这个问题很明显,已经有些过于私人了。
  阮寄情莫名有些尴尬,眼神飘忽,脸颊飞红,磕磕巴巴道:
  “哥,哥你忽然问这个问题干什么呀.......”
  “回答我!!!”
  阮寄水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指尖死死抓着阮寄情的手腕,指甲几乎要直接嵌入阮寄情的皮肤血肉里,阮寄情禁不住吃痛出声,想要甩开阮寄水,又怕伤到阮寄水,只能忍着疼,道:
  “做了,做了!”
  “........”
  轰——
  阮寄水只觉大脑好似炸开一般,他在那瞬间,血液凝结,肌肉脱力,两眼一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情不自禁地向后倒去。
  阮寄情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但因为阮寄水已经半晕厥过去了,身体很重,阮寄情也被他连带着往下倒,单膝膝盖触地,跪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体。
  阮寄情顾不上膝盖处换来的疼痛,低下头,完全被眼前这副景象吓到了,紧张地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阮寄水,呆滞片刻后,才想起来张嘴就叫人:
  “有人吗?!快来帮忙!”
  阮寄水的生活助理一直站在门外,听见阮寄情喊人的动静,赶紧推门进去。
  他看见阮寄水躺在地上,赶紧走过去,对阮寄情道:
  “我来吧。”
  他把阮寄水从地上扶起来,慌忙稳住紧张慌乱,还想出去喊人阮寄情,道:
  “阮总今天胃不舒服,去医院看病,空腹抽了血,还没有吃东西,可能是看到你明天要订婚了,太激动了,所以低血糖晕倒了。”
  “.......真的吗?”阮寄情停下往外跑的脚步,回过身道:
  “真的不用我去喊家庭医生吗?”
  “不用了。”生活秘书的身形和阮寄水差不多,尝试了一下,使了老大劲儿,依旧无法一个人抱起昏迷的阮寄水,半晌,只能抬起头,只能对阮寄情道:
  “小阮总,你过来帮我可以吗,帮我把我老板抱到床上。”
  “哦哦,好。”生性单纯的阮寄情虽然本能觉得阮寄水今日的表现和生活秘书的说辞有些怪怪的,但现在阮寄水已经晕倒了,他也顾不上怀疑什么,赶紧帮生活助理一起,合力把阮寄水搬到了床上。
  阮寄水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像是死了。
  “要不,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给哥哥输点葡萄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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