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长这么大,即便是阮泽成,都没有在公众场合这么吼他。
  何况,何况连拂雪这么久没有联系他,他都体谅他是家里忙,所以都没有给他发消息打扰他,他还不够懂事吗,连拂雪为什么这么吼他?
  阮寄水握着咖啡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好半晌,才深呼吸几下,颤抖着声音道:
  “你说,我怎么给你添乱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软,在连拂雪面前,总是矮了几分气势。
  或许是对第一次与他发生关系的男人有一种莫名的雏鸟情节,又或许是因为连拂雪的忽冷忽热而对这个人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好奇,也可能是因为长期生活在重组家庭中,习惯了压抑,习惯了被忽略被冷落,因而对性格直率、毫不掩饰的连拂雪产生了近似于羡慕和渴望之间的移情心理,总之阮寄水对连拂雪的感情比普通的露水情缘更复杂,他甚至渴望和连拂雪建立一种长期的关系——
  他渴望连拂雪能将他从早已不属于他、没有任何归属感的重组家庭的缝隙里拯救出来,从而拥有属于自己的固定归处。
  可惜连拂雪来到容港,并不打算发展一段长期的关系,也根本没有把阮寄水放在心上。
  如果可以,他宁愿阮寄水是个鸭子,甩给他一笔钱,从此一刀两断,他走他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
  可惜阮寄水缺的根本不是钱。
  “我体谅你最近忙,都没有主动找你。你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有当着你爸爸的面反驳你吗?有让你下不来台吗?我有不开心吗?”
  阮寄水的呼吸声重了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但嘴唇微微颤抖,慢慢往下撇,很显然是压抑到了极致。
  他仰起头,看着哑口无言的连拂雪:
  “我又没有让你睡我,你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这样忘记,随随便便就把人抛在脑后?你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不认真的,对吗?是随便遇到什么人都可以睡,睡完之后就这样打发掉,像处理一个垃圾一样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丢掉、忘记,是不是?”
  连拂雪被阮寄水的话说的哑口无言。
  阮寄水低下头来,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
  但感情面前,商场上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并没有什么用处,即便他极力忍耐,也控制不住自由落体的水液从他瞳仁里掉落下来,掉在瓷砖面上,难掩失态。
  “我没有喜欢过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没有和人上过床,至始至终,你都是第一个。我以为发生关系是喜欢的意思,即便不是爱,但起码是有一点点好感。”
  阮寄水一直低着头,不让连拂雪看出他的狼狈与难过:
  “可是对你来说,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习惯了纵情声色犬马,肉\欲交欢对你来说,只是发泄的证明,并不代表任何。所以是我多想了,你就当我今天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
  言罢,他将手中的咖啡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低头转身离开。
  几乎没有怎么喝的咖啡被撞在垃圾桶的底部,发出砰的一声,好似连拂雪的心也跟着往下沉,随即重重落地。
  他转过头,看着阮寄水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抬起脚步,缓缓朝不远处的连云里走去。
  连云里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是觉得连拂雪现在脸色不太好,于是对走到他面前的连拂雪道:
  “宝贝,你和你朋友说什么了?”
  “........没事。”连拂雪状态明显不在线,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话:
  “别管他,爸,我们先走吧。”
  他提起地上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岂料下一秒,连拂雪的一句话就将连拂雪的脚步定在原地:
  “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吗?”
  “不去。”连拂雪缓缓道:“没必要。”
  “..........”连云里迟疑片刻,随即偏过头,看向脸色逐渐难看的连拂雪,轻声道:
  “可是我刚刚,好像看见他为你哭了。”
  第21章
  连拂雪心想,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不是我让他为我哭的。
  他不是已经用实际行动说的很清楚了,他只和人上床,不和人谈恋爱、谈感情的吗?
  怎么会有这样, 以为上了几次床,就要为彼此负责一生的人?
  连拂雪都开始怀疑阮寄水是不是一个只针对他而设定的杀猪盘,毕竟他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么爱上赶着往上贴的人。
  但杀猪盘所求的无外乎是钱,阮寄水又不想要钱, 光是想要他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钱不比人有意思?
  有了钱,想要什么人没有,干嘛非得扒着他不放呢。
  思及此,连拂雪烦躁地挠了挠头。
  连云里见状,问:“宝贝。”
  他说:“不去追吗?”
  “.......不去。”
  连拂雪不想给自己找事。
  他来容港只呆几年, 攒够了基层工作经验就要回京城,到那时候, 家里会给他安排相亲或者商业联姻, 倒时候和谁结婚, 都未必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意愿, 他怎么可能还拖上阮寄水。
  现在只是和阮寄水不清不楚而已, 一旦保持这样的关系, 一直到京城, 到那时候, 痛苦的人就得多一个了。
  不如当断则断, 现在就断了阮寄水的念想,省的以后麻烦。
  话虽如此,但回到家中之后,连拂雪还是明显比刚出门的时候, 心不在焉很多。
  他帮连云里把菜都塞进冰箱里,随即就进了房间。
  为了不让连云里起疑心,他还进连江雪的房间浴室洗了澡,洗完澡后挂着空档,穿着个浴袍就出来了。
  他擦着头发,往连江雪的床上一坐,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连江雪发消息:
  “我上你的床了。”
  连江雪手骨折了也不影响上网的速度,几乎是秒回了一个铿锵有力的符号来表示自己此刻的情绪:
  “?”
  见状,连拂雪又觉得有些不对,又补充了两个字:
  “我困了,想睡觉。”
  连江雪回了四个字:
  “我杀了你。”
  连拂雪看着连江雪发过来的一行字,到也不怕,心情很好地往床上一躺,腾出两只手打字:
  “你今晚不会无家可归了吧。”
  “你说呢。”连江雪回他:
  “你赶紧从我家滚出来,我要回家。”
  “我不。”
  在连家有吃有喝,何必回自己家过凄风苦雨的日子,连拂雪开始耍赖皮:
  “这样吧,我认你爸当干爹,以后你就是我干弟弟了,我罩着你,怎么样?”
  连江雪说:“不怎么样。”
  他说:“你小时候耳洞打进脑子里了?”
  连拂雪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打过耳洞?你暗恋我?”
  连江雪:“........去死。”
  这两个字一出来,连拂雪差点笑喷了。
  他笑完之后,才翻身,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听见连云里缓慢的脚步声,以及几秒钟后关上门的东动静,随即给连江雪发消息,道:
  “你爸爸好像睡了,你要不要回来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替你。”
  连江雪说:“行。”
  医院是呆够了,连江雪也不想花钱出去开房睡觉,更不想去连拂雪家里睡。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还是回家吧。
  连拂雪联系司机,让司机把连江雪送回了福郡。
  连江雪下车之后,小区值班的保安看见他,有些惊讶道:
  “连先生,你的手怎么了?刚刚看你还好好的。”
  连江雪保持微笑:
  “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
  言罢,他不管保安是怎么想的,径直刷脸进去了。
  保安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小区现在都是电梯,连江雪究竟是怎么摔的?
  “叮——”
  电梯门被打开,连江雪回到家门口,用指纹解锁,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客厅黑漆漆一片,没有人。
  连江雪关上门,用手机按亮屏幕,往前一照,刚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黑暗里,登时把他吓得心脏狂跳:
  “........”
  “是我。”连拂雪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阴恻恻地一笑:
  “特意来迎接你,惊喜吗?”
  “........傻逼。”可怜连江雪一个病号,回家都得偷偷摸摸的,还得被吓:
  “滚开,让我穿鞋。”
  “哦哦。”
  连拂雪看着连江雪拿着手机身残志坚地找鞋,终究是于心不忍,本着人道主义精神,顺手给他拿了一双。
  两个人做贼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尽量不吵醒连云里,门一关上,连江雪就拿起闹钟砸向连拂雪:
  “你怎么还不滚。”
  “没办法,你家的床太软了,饭又好吃,我舍不得走了。”连拂雪往大摇大摆连江雪的床上坐下,双腿盘起,活像是个欺负小娘子的恶霸,对连江雪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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