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古镇,员工都是古穿今 第268节

  在清河古镇五号区的金铺工作室里,金小祥和两个师兄抱着手机正在看直播间里的评论看得一直傻笑。
  “傻笑什么?”在旁边的工作台上一直俯首工作的中年男人出声问道。
  “师父,他们都在夸你的手艺呢!”金小祥乐呵呵将手机递到了金振面前,“师父,你难道对自己的东西能拍出什么价格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金振瞟了几眼,就立刻将眼神收了回来,淡淡道:“能拍出多少价钱,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到时候路小姐自然会告诉我们。”
  所以,真不太感兴趣。
  他低头,继续细细打磨着手中那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金师傅天性便是如此,不善言辞,更不喜交际。与其在衣香鬓影的拍卖场中局促不安,他宁可窝在这满是工具与材料,一点也不高大上的工作室里。
  当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夸赞,他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手中抚摸着璞玉,金振的思绪却不由得飘远,回到了那个对他来说已然模糊却又刻骨铭心的年代。
  那时,他还是京城金银作坊里一个颇有天赋却沉默寡言的匠人。他痴迷于各种繁复精巧的技艺,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手中的作品上,却也因此成了他人眼中不懂人情世故、可以随意拿捏的“傻子”。
  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自己呕心沥血设计、耗费数月制作的一对累丝嵌宝金凤步摇,是如何被作坊里那位巧舌如簧的管事匠师轻飘飘地夺走了署名,冠上他自己的名字送入了宫中。
  金振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想要去争辩,换来的不是公正,而是更恶毒的构陷。
  那管事为了永绝后患,竟诬陷他偷盗库房金料,人证物证俱全。最后,他和自己的三个徒儿进了大牢,经受了严刑拷打但依然不认这个罪名。他知道,管事买通了狱卒想要让他们死在牢房里。
  就在他万念俱灰,甚至萌生死志的紧急关头,是系统选中了他。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在他最黑暗的时刻撕裂了时空,将他与几个徒弟带到了这个光明而充满希望的新时代。
  在这里,他的手艺得到了毫无保留的尊重,他的作品可以堂堂正正地署上自己的名字,接受市场的检验与赞誉。
  路小姐给予他们充分的创作自由和物质支持,皇后、尚宫、高官、文豪、贵公子……这些他曾经需要仰望的人物,如今也能平等交流,甚至对他的技艺表示钦佩。
  金振轻轻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石,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深沉而虔诚的感恩。
  他要继续做更多的被大家喜爱的珠宝首饰!
  金振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又开始低下头,继续完成自己手上的工作。
  而在拍卖会场上,他所做的花冠价格已经如同插上了翅膀,很轻易就被叫到了两百万以上的价格。
  到了这个价位,原本还想要凑热闹的买家已经不多了,场上仍在举牌的主要集中在三位,分别是之前对花冠感到惊艳的马瑜、志在必得的赫妍,以及那位此前拍下向明官帽椅的身份保密的176号国外藏家。
  价格在三人交替举牌中稳步上升,很快突破了二百五十万。
  这时,176号似乎犹豫了一下,和外场通了一下电话后,他最终选择了放弃,或许是觉得价格已接近其心理上限,又或许是将资金留待后续。
  竞争变成了马瑜与赫妍之间的较量。
  马瑜再次举牌报出二百六十万的价格后,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打鼓。她确实喜欢这顶花冠,但现在这个价,对她而言也需要认真权衡。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看公公周老先生。
  周老先生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呵呵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既然真心喜欢,那就拿下。好东西难得,错过可惜。”
  他没有多说,但话里的支持意味明确。
  周老太太也点了点头。
  得到公公的鼓励,马瑜心下稍安,再次燃起斗志,继续跟进。
  然而,赫妍那边的决心显然更为坚定。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每次加价都果断迅速,显示出对花冠志在必得的决心。价格很快来到了三百万关口,并且攀升到了三百二十万。
  “三百二十万!45号藏家出价三百二十万!”田思的声音带着激动。
  马瑜再一次纠结了。
  她看着全息投影中那顶璀璨生辉的花冠,又看了看赫妍包厢方向,心中迅速权衡。三百万,已经超出了她最初的心理预期不少,她对这顶花冠是喜欢,但这份喜欢似乎还没有强烈到非它不可、愿意付出远超预算的代价的地步。
  甚至,她也没做好要收藏它的准备。
  想到这里,她释然地笑了笑,对周老先生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爸,这个价格,我觉得还是让给更懂得珍惜它的人吧。”
  她选择了放弃。
  “三百二十万第一次!三百二十万第二次!”田思环视全场,目光尤其在赫妍的包厢和马瑜的方向停留。
  赫妍在包厢内,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屏住呼吸。
  “三百二十万第三次!成交!”
  “啪!”
  “恭喜!45号藏家!以三百万元人民币,竞得这顶金丝盘花嵌宝冠!”
  槌音落定,赫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无比欣喜的笑容。这件承载着她重要记忆的美丽艺术品,终于完完整整地属于她了。
  大家都跟着舒了一口气。
  金铺工作室内,金小祥跳了起来,兴奋对着师父喊:“师父,师父,三百二十万!”
  金振抬起头来,露出笑容:“行,今天下午给你们放半天假,你们也好好去外面玩一玩,轻松轻松。晚上请你们去看花萼相辉楼的夜宴。”
  金小祥和他的两个师兄对望一眼,都欢呼起来。
  “太好了,放假咯!”
  “夜宴,夜宴,我要去夜宴!”
  直播间里的各种评论刷了屏,很多粉丝甚至感觉这是华夏传统文化的一次胜利。自家的品牌终于不输于国外珠宝大牌的认可度。
  【果然大家还是识货的。】
  【意满离。】
  【小道消息,是赫妍拍下的。这是她婚礼上戴着的那顶花冠。】
  【我就说了,金铺的东西才会是这次的标王!】
  【只是黄金,也没用多贵的宝石。纯粹是靠工艺和审美产生的溢价,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那些动辄拍出半个亿的帝王绿翡翠镯子要更厉害。】
  【赞同,不是拉一踩一,这次真的是工艺的价值被看到了。】
  接下来,霓裳织金板块并没有出现比这顶花冠更贵的拍品,大多都集中在几十万,不过最后有一件,是韩尚宫带着清河织造的所有人一起复原出来的大明皇后礼服。
  全息投影中,翟衣、中单、蔽膝、大带……雍容华贵、灿若云霞,每一件都严格按照明代宫廷规制,所用织金锦、缂丝、刺绣等工艺无不登峰造极。尤其是衣身上那栩栩如生的翟鸟纹样,以盘金、缀珠等技法织绣而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尽显母仪天下的华贵与威仪。
  “……此套礼服不仅是一件艺术品,更是对古代织造技艺的一次极限挑战与完美再现,具有极高的收藏与研究价值。起拍价,一百八十万元!”
  这个起拍价一开始就是本场最高,这也注定了它的价格会轻松越过两百万的关卡。
  拍卖大堂中大家都在讨论,也有一些代理正在与场外的委托人进行讨论:
  “现在这种藏品还是很稀缺的,上次云锦研究所的复原品就拍出了两百多万的价格。”
  “是,有人就喜欢收藏这一类。”
  “真正传世的龙袍和皇后礼服可太少了,这一类也算是很难得的一个替代品。上次乾隆的龙袍不是拍出了一千五百多万的价格嘛。”
  “是啊,而且这款也是礼服,工艺很稀缺。”
  看起来,大家都不觉得这个起拍价高,反倒很轻松就接受了。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靠近前排的一位资深艺术经纪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微微侧身,对委托他的客户低声而快速地说道:“……价格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激烈。我刚刚确认了,坐在我们左前方不远的那几位,是华夏丝绸博物馆的专家和委托代理人。他们就是冲着这套礼服来的。”
  这个消息如同在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迅速在部分敏锐的藏家和代理人圈层中漾开。
  很多人都改变了态度。
  有些认为有简直就是国家机构的权威背书,这件拍品的值得程度更上一层楼。而另外一些人却反而退缩了,因为与博物馆竞价,不仅胜算渺茫,即便赢了,在道义和声誉上也未必是明智之举。毕竟,这都已经上升到了保护文化遗产的层面。
  于是,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变化下,起拍价一百八十万的明朝皇后礼服复原款价格一路飙升,迅速突破了三百万、四百万大关。
  最终,在经过近二十轮的激烈角逐后,被那位来自于国家丝绸博物馆的代理人,以五百七十八万的天价成功竞得。
  清河织造,成为了今晚的标王!
  在路晓琪所在的包厢内,大家都对韩尚宫举杯庆贺。
  韩尚宫一向恬淡的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笑容。她总算是可以感受到适才向齐向明的那种心情。一看群里面,果然清河织造所有的娘子们都在里面尖叫,发泄着自己雀跃的情绪。
  她点开后还听到了有人的哽咽声,又哭又笑,激动难以言表。
  自己的心血之作被认可、被珍视,那种沉甸甸的满足与自豪,足以慰藉所有埋头苦干的寂寞时光。
  接下来,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个板块,书画。
  田思巧笑嫣然:“尊敬的各位来宾,接下来,我们将进入今晚的最后一个板块,也是最能体现文人风骨与笔墨情趣的‘翰墨丹青’环节。在此,我们将欣赏到一系列古代及近代书画精品,以及部分当代艺术家的潜心之作。”
  与之前木作的厚重、织金的华彩不同,这个板块的拍品自带一种清幽雅致的氛围。
  鼎元拍卖行自己的几件近代名家小品和古代佚名扇面率先登场,竞拍温和有序,成交价格多在几万至十几万之间,如同正式乐章开始前的悠扬序曲,逐步将现场带入书画鉴赏的特定心境。
  几轮过后,田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而意味深长。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引人好奇的语调说道:
  “下面这件拍品,非常特别。它并非来自某位已故大师,也非流传有序的古董,而是出自我们清河古镇松雪堂的当代艺术家之手。委托方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对此作采取一种特殊的竞拍方式。”
  她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全场,确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才清晰地宣布:
  “松雪堂山水立轴一幅,起拍价为——人民币一元!”
  第158章 拍卖会(完)
  赵孟頫与管道升并没有去拍卖会, 他们夫妻二人正在花萼相辉楼内观摩吴道子的《嘉陵江三百里风光图》。
  白天的时候花萼相辉楼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打扫的工作人员和演出人员可以进来,于是就很清净, 正适合让他们观摩。
  “听说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想要申请白天进来观摩画作。”管道升说着。
  赵孟頫:“如此神妙之作,既然看到了就绝对不会错过。”
  他之前上课时就曾经对几个热爱书画的客人提到过这件事,想来他们也来看过了。他想想楼下载歌载舞上演霓裳羽衣曲, 而这个包厢内却只沉醉于墙上画作的场面, 不免有些好笑。
  “想什么呢?”管道升看丈夫脸上泛起促狭的笑容, 忍不住嗔道,她还以为他是惦记着那边的拍卖会, 又打趣,“可是担心你的书画真被人以一元的价格拍去了?”
  赵孟頫却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若真有人独具慧眼,仅以一元便将画作拍去, 那不正说明此画与他有缘?既是缘法, 合该便是他的。千金易得, 知音难求, 岂不快哉!”
  这一元起拍的主意,其实正是赵孟頫自己向拍卖行提出的。
  拍卖行当初为如何给他们这些毫无名气却技艺超绝的当代书画家定价而烦恼不已, 定高了恐无人问津, 定低了又怕辱没了作品。赵孟頫听闻后,只觉得莞尔,便索性对路晓琪和拍卖行的人说:“何必为此等俗事烦忧?便定为一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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