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古镇,员工都是古穿今 第239节
“结束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
王编剧已经自己给自己和旁边朋友们斟了一圈酒,笑道:“人间落幕,帝王登天。这是上半部分结束,下半部分要开始了。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秦韶华坐下来,感慨无比:“上半段已经这么美了,下半段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作为文艺工作者,也开始讨论起一些专业范畴相关的事情。
有人觉得这样一场精彩的演出只放在花萼相辉楼里面实在是有点可惜,应该在剧场上演,让更多的人看到。也有人觉得恰巧是这种盛宴的形式,以及花萼相辉楼的独特场景,才成就了这样的演出,若是移植到外面,说不定反而失了精髓。
正巧,侍女们开始上菜了。
王编剧哈哈一笑:“反正咱们先吃饱喝饱,再来慢慢欣赏。别说,老秦,我得谢谢你,我看了之后都觉得好像有了灵感,等我回去再想想,估计就不卡了。”
他却不知,李龟年的“极乐之宴”特殊能力,却正是能让创作者灵感爆发。
……
“红羊枝仗,是唐朝烧尾宴上的名菜。”侍女细心解释,“还有这一道,是御黄王母饭,同样是唐朝御宴里面很受欢迎的主食。”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菜蔬。
“朋友们,这就是主菜了。”秦月对着直播间介绍,又揉了揉肚子,“别说,刚才看了歌舞,现在真觉得有些饿了。让我们开吃!”
红羊枝仗很是霸气,只见一只宽阔的瓷盘中横陈着一根修长的烤制得通红油亮、焦香四溢的羊肋排。肋骨的一端还特意保留了部分,被精心修剪过,宛如一柄权杖的握柄。
羊肉表面撒着孜然、胡椒等香料末,热气腾腾,混合着羊肉特有的浓郁焦香与香料辛香,霸道地冲击着所有人的嗅觉。
侍女贴心帮她们切好了肉,盛于盘中。
秦月尝了一口:“应该是先腌后烤,外酥里嫩,好吃!”
她能吃出来这羊的品质绝对是好的,比她特地去吃一些西北菜餐厅的羊肉品质还要更好。而且真的很香,感觉李大厨应该是用了秘制的调料,味道与众不同。
至于御黄王母饭更是让她欲罢不能——揭开精致炖盅的盖子后,顿时金光灿然。只见上层铺满了豪华的浇头:切成小粒的鲍鱼、花菇、瑶柱丝、金黄明亮的蟹黄,佐以嫩滑牛肉粒,这些珍馐被浓郁的黄焖汁完美地包裹着,色泽诱人,香气层次极为丰富。而下层,则是吸饱了汤汁精华、粒粒分明的香糯米饭。
拌一拌送入口中,秦月露出陶醉笑容:
“这一口真是,让我去做神仙我都不去!”
另外两个女孩子则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吃那碗白米饭,以至于现在有些饱了,她们饭量也不大。而秦月是美食博主,饭量完全不是问题,左一口右一口几乎将小盅中的米饭全都吃完了。
“我和你们说,这边的分量前菜比较少,但主菜的分量还是可以的。我算是饭量比较大的,但吃完后都觉得有点饱。”秦月认真介绍,“待会儿应该还会有点心之类的,所以一个人的话,就算是壮汉也肯定能吃饱,女孩子估计能剩不少……”
【可以打包吗?这么高级的地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呢。】
【有啥不好意思的?不要浪费,水果我都想要打包走。】
【比米其林分量大。】
大家叽叽喳喳在直播间里讨论的时候,侍女又上了点心。
点心是玉露团、贵妃红与见风消,量倒不大,一样两枚,被盛放在精致的托盘内。
玉露团是洁白如雪、造型宛如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的奶酥点心;贵妃红是呈现娇艳红色的酥饼或蜜饯点心,上面还有碎碎金箔,很是华丽;见风消最神奇,它是数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琥珀色脆片层层叠放在一起,造型随意却充满美感。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秦月好奇问。
侍女笑道:“因为它的质地极其酥脆,而且特别轻薄,仿佛遇到风就会消融,所以就取了这名儿。贵人们快吃,待会儿软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秦月和两个女孩子听到后立刻开吃,一口咬下去的确是酥脆之极,有着浓郁的香甜气息。
刚想要对着粉丝们介绍一二,大厅的灯火又暗了下来。秦月立刻以迅雷不掩耳之势在栏杆前坐下:“来了来了,下半部分要来了。这时间倒刚刚好,吃完了主菜,然后就着演出吃点心,完美!”
所有宾客都和她一样,迅速收敛心神,目光再次聚焦向黑暗的舞台。
短暂的寂静后,一道空灵、不似人间音色的箜篌单音,如同水滴落入静谧湖心,悠然荡开。
随着这声波扩散,在花萼相辉楼极高的穹顶之上,一轮圆满、散发着柔和清辉的“明月”缓缓亮起,最终悬挂在半空之中。
它光洁莹润,仿佛触手可及,瞬间将整个场景笼罩在如梦似幻的月华之中。
所有人都仰头看向明月。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那轮明月的中心,用工笔重彩的精妙技法,描绘着一轮圆月与广寒宫阙的景致,笔触细腻,意境清冷。而在那月宫廊下,倚栏而立着一位身姿窈窕、衣袂飘飘的仙子。
她仅仅是一个侧影,但画师只是寥寥几笔就将她那绝世的风姿、微蹙的烟眉、以及那仿佛蕴含了万古寂寞的神韵,都勾勒得栩栩如生,令人一见便心生向往与怜惜。
她遥望人间,每一个轮廓线条都充满了无尽的风情与遐想。
“是嫦娥!”王编剧笃定道。
秦韶华等人也点了点头,这个意象的表达已经很清晰了。
方才隐去的七位飞天再次出现,她们如同虔诚的侍女,手持散发着莹莹微光的莲花灯,安静地、充满敬意地环绕着那轮明月和其中的剪影飞翔穿梭,姿态比之前更加舒缓庄严。
空灵的乐声逐渐加入箫、笛,旋律变得悠远而带着淡淡的思念之情。
王编剧继续诗兴大发:“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遥望人间,可是在后悔?
忽然,那轮巨大的明月开始发生变化。它的光芒变得愈发柔和,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下一刻,这轮圆月悄然崩解,化作一场无比浩瀚、璀璨浪漫的发光花瓣雨,纷纷扬扬,洒向整个舞台,甚至飘洒向楼下的宾客席!
“哇——!”
惊呼声再次响起,人们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接,那发光的花瓣却在触及手掌前便悄然消散,只留下一点微光和冷香。
而随着花瓣雨的洒落,原本明月中心的那幅画卷,却并未消失。画中人失去了明月作为背景,反而变得更加清晰、真实。她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美目带着神女的威仪与高高在上,但立刻又变得温柔多情,俯瞰着楼内的所有人。
她从画中“走”了出来,成为了三维的、有血有肉的实体!
赵飞燕饰演的嫦娥,终于露出了真容。
她身着比之前飞天更为华美飘逸的广寒宫装,衣料似月华织就,泛着淡淡的、流动的银光。云髻高耸,饰以玉簪步摇,面容清冷绝丽,眼神带着一丝月宫仙子的疏离与寂寥,却又蕴含着无法忽视的惊人美貌。
她仿佛是凝聚了所有月华与花雨的精魂所化,从天而降,缓缓落于舞台中央,足尖轻点,悄无声息。
飞天们环绕着她缓缓落下,如同众星捧月。
场中尖叫和掌声无数,如潮水一般。秦月也没忍住自己的尖叫,啊啊啊啊,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语无伦次:
“你们看到了没有?!卧槽,她,她,她就这样走出来了?!这特么是幻术吧?”
直播间一水刷屏:
【看到了!】
【看到了!】
【看到了,可是我好想去现场看啊!嚎啕大哭,这也太美了吧,简直就像是我看小说时脑子里幻想的场景!】
【这才是纸醉金迷的大唐盛世啊!果然是极乐之宴,哭了。】
【啧啧啧,唐玄宗这厮以前也吃得太好了吧(我知道那时候没这样的技术),难怪沉溺于歌舞里面,最后把大唐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票是买不起了,友情提醒一下大家,试运行后按照清河古镇一贯的作风,肯定会涨价。我是买不起了,只想问一下花萼相辉楼还招服务员吗?】
当然了,还有赵飞燕的粉丝们正在激动刷屏,她们不止在秦月的直播间里刷,还在各个平台刷。
【是我老婆啊,啊啊啊,我老婆太美了吧?!】
【之前是谁说她回清河古镇是自毁前程的?看看,这个肯定会封神!】
【继她的皇后之后,嫦娥又是一个经典,此生圆满了。】
花萼相辉楼内,嫦娥目光流转,仿佛穿越了时空,最终落在了台下某处——那里,正是饰演唐玄宗的公孙瑾所在的方向。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倾倒三界的微笑。
仙宫之主将素手伸向人间帝王,带着他一步步登上天阶。
乐声在此刻变得庄严而美妙,编钟与玉磬之声加入,奠定了天宫仙乐的基调。
两人开始了一段独舞。
赵飞燕的舞姿极尽柔美、飘逸与空灵,她的每一个回旋都仿佛不受重力束缚,长长的衣袖与披帛飞扬,如同月光流淌,又似云气聚散,将广寒仙子的清冷与寂寞舞得淋漓尽致。
而公孙瑾的舞步则充满了帝王的雍容气度与力量感,她与赵飞燕共舞,时而如同欣赏一件绝世珍宝,时而如同与知己共鸣共奏。
一刚一柔,一阴一阳,一仙一凡,两人的舞蹈完美契合,动作行云流水,眼神交流间仿佛诉说着跨越仙凡的倾慕与知遇之情。
“我知道了!”王编剧忽然喊了起来,将沉浸在舞蹈之中的众人吓了一跳。
“我说为什么只有玄宗一人,而没有杨贵妃呢!”王编剧不好意思一笑,放低了声音,“相传《霓裳羽衣曲》有好几个版本,一个版本是玄宗与贵妃一起登临天宫,一个版本是玄宗独自登临天宫,而贵妃正是天宫仙子,下凡降临人间。想必,这用的就是后一个版本了。”
“原来如此。”秦韶华恍然大悟,点头道。
这时,刚刚随着花瓣雨消散而暂时隐去的仙宫景象再次浮现——不再是画卷,而是泛着微光的立体而恢弘的琼楼玉宇、瑶台仙阁的虚影。
仙宫悬浮于花萼相辉楼舞台的穹顶之下,琉璃为瓦,白玉为阶,闪烁着温润而神圣的光泽。
与此同时,数声清越悠长的鹤唳划破寂静,数只体型优美、由光雾凝结而成的仙鹤虚影,舒展着长长的翅膀,优雅地从仙宫深处翩然飞出,与那七位持灯飞天一同,环绕着舞台中央的嫦娥盘旋飞舞。
嫦娥将那只伸出的素手,轻轻放在了玄宗的手中。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款款走向舞台后方。那原本是虚影的仙宫玉阶,在他们踏足其上时,仿佛凝实了几分。他们一步步拾级而上,仙鹤引路,飞天随行,身影渐渐升高。
丝竹乐声进入到了高/潮华章,有一男一女的空灵之声正在吟唱: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君王含笑催赐金,仙人引领望玉京。”3
玄宗与嫦娥的身影也终于完全没入那片璀璨的光辉里,不见踪影。
歌声渐歇,余韵袅袅,融入仙宫缥缈的云气之中。
唯留下满场宾客,心神仍沉浸在那歌声与方才的景象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待到所有的幻象都消失,灯火也都恢复平静,秦月和在场的观众们这才将如潮水一般的掌声送给了这场瑰丽精巧的演出。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她喃喃对着直播间说,很轻声,好像不愿意醒来。
而在大厅通往后台的隐秘通道阴影处,李龟年静静伫立着,并未融入前方接受掌声的演员行列。舞台残余的流光偶尔掠过他沉静的面容,明暗交错。
如潮的掌声传入耳中,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的、属于艺术家的欣慰笑意。
这场耗费心力的《霓裳羽衣曲》复现,终究是没有辜负古籍中的记载,没有辜负这座花萼相辉楼的神异,更没有辜负台下这些现代看客们的期待。成功的喜悦,如同温酒,熨帖着胸腔。
然而,在这欣慰之下,更深沉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