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3节

  他猛地停住话头,然后一寸、一寸把脑袋扭向房门口。
  刑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训话,此刻正抱着双臂站在灯下,面无表情地开口:“在干什么?”
  小伙一蹦三尺高,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椅子上,讪笑道:“没、没什么。”
  刑泽把视线转向病床,牧听语靠在床头,一脸无辜。
  他没再说什么,侧身把门让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手里还拿着一打药膏和一卷绷带,走到床边询问道:“怎么样,冰敷了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牧听语点着头,声音响亮,“医生,我感觉我现在立马能下床竞走一万步!”
  医生白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这边方言特有的口音:“以为没伤到骨头就万事大吉了?你韧带伤得严重的嘞,别不当一回事!还想走路呢,不许走,回去拄拐杖!看到你们这种爱逞能的小年轻就烦!现在不好好养,等你老了风湿骨痛的你就后悔去吧!”
  跑火车是老毛病了,牧听语被训得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应道:“好的。”
  医生一边继续唠唠叨叨,一边手上扯开药膏,挪开她脚上的冰袋,作势要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手一顿。
  他直起身,对一旁站着的刑泽说:“小后生,你来。”
  牧听语茫然地看着两人换了位置,医生隔空指了指她的脚腕,虚虚圈了一块地方,告诉刑泽:“对准这里贴。”
  刑泽一点头,俯下身子,一手抓住她的脚腕,用一根指头轻轻抵住她的骨头,另一只手将药膏对准骨头下方的位置贴了上去,再一丝不苟地将边缘抚平。
  “行了,然后缠绷带吧,缠紧一点。绷带你会缠吗?”
  刑泽“嗯”了一声。
  医生看着他的动作,点了点头:“对,就这样,再缠紧一点。”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再紧一点。”
  刑泽垂着眼,把手上的绷带再拉了拉。
  医生说:“哎,行了,包上吧。之后一天换一次啊。”
  牧听语一眨不眨地盯着刑泽的动作,准备学习一下要领,之后给自己换药的时候也方便。
  医生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又对着她开口:“你受伤之后,是不是又用这只伤脚走过路啊?”
  “啊?”
  牧听语被问得一愣。
  走路倒是没有,就是往上爬的那一次没稳住身子,右脚狠狠着地了一下。
  “我就知道!”医生看着她的表情,一副经验充足的样子,伸手隔空点了点她,“就是爱逞能!本来都没这么严重的,说不定都不用拄拐杖。现在好了,就这一走你要多养几十天!”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刑泽:“回去之后,这只脚一下都不能碰地,听到没有?要干什么事使唤他!”
  刑泽俯着身,仔仔细细地帮她包着绷带,连头也没抬。
  牧听语自知理亏,连回答的声音都小了几个度,听起来格外乖巧:“好的。”
  医生摆了下手:“行了,包好就回去吧。”
  他插上衣兜,转身出了病房。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小伙也不打游戏了,安安静静地缩在椅子上当一个透明人。
  刑泽把她的脚腕缠成了一个萝卜,然后撕开胶带,准备把尾端贴住。
  他站在病床旁边,微微俯下身,手臂和背部的肌肉蛰伏在黑衣下面,肩颈的线条清晰分明。
  牧听语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心里有些痒,闲不住地动了动腿。
  这一动,本来包好缠紧的绷带又松开了。
  刚要把胶带贴上去的刑泽:“......”
  某个罪魁祸首:“......”
  “我错了。”她声音诚恳地认错。
  刑泽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在她小腿上打了一下。
  她“嗷”了一声。
  他根本没用多少力气,所以一点也不痛,但牧听语还是作势装出委屈的样子,声音软软的:“你怎么欺负伤员呀?”
  刑泽不答话,重新把绷带缠紧,然后牢牢贴上胶带。
  他直起身,朝她看过来,沉声开了口。
  “你不是很能忍痛?”
  “这点痛受不了?”
  病房里只开了门口的一盏灯,莹白的光线打在刑泽的侧脸上,刻出他锋利的五官。
  牧听语被他的语气一凶,难得有些愣。
  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她余光看见小伙悄然摸出了病房,并且非常有眼力见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剩他们两个人,一坐一站。
  刑泽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脸上,似乎在等她开口。
  牧听语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阿力、阿力呢?他怎么没进来?你骂他了吗?”
  “骂了。”刑泽微抬着下巴,“不许转移话题。”
  “......”
  牧听语可怜兮兮的:“那你也要骂我吗?”
  刑泽问:“你犯什么错了,我要骂你?”
  牧听语敏锐地听出了话里的火气。
  可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在生气。
  她想起护士姐姐说的话,于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开口:“我下次一定会小心、不再受伤的!这次是个意外!”
  刑泽睨着她:“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下次去哪里都给你发消息?......”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我的手机呢!”
  “在我兜里。”
  “它、它还活着吗?”牧听语伸出爪子要去掏他的兜,“给我看看。”
  刑泽往后退了一步:“死了。”
  牧听语捞了个空,紧接着又听他把话题拽了回来:“还有呢?”
  怎么还有?
  牧听语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但又想看着他,只好仰着头,与他沉沉的目光对视。
  她可怜巴巴地开口:“真的不知道了。”
  刑泽垂着眸,问她:“你摔下去之后,我过了多久才来?”
  “啊?”牧听语想了想,“不太清楚,我手机坏掉了嘛,可能、可能十几分钟?”
  “半个小时。”刑泽说。
  牧听语有些茫然,顺着他的话说:“是吗?有这么久?”
  “这么长的时间,”他慢慢说道,“你有好好坐着等我吗?”
  “......”
  牧听语明白过来了。
  “这个,其实也是个意外啦,”她挠了挠脸颊,“我本来想试着能不能往上爬的,但是没什么力气,失败了,右脚就往地上站了一下。没有医生说的那么夸张。”
  “而且现在不是没有伤到骨头嘛,”她讨好地伸手去扯他的衣角,“这点小伤,我很快就能恢复的。”
  刑泽捉住她的手腕:“为什么往上爬?”
  牧听语张了张嘴,有些为难。
  说实话,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前,她还从没想过为什么。
  只是觉得不想靠别人,自己能行就自己上呗,要是他一直不来,她就一直待在坑里坐以待毙吗?那看起来也太傻了吧。
  但她下意识觉得不能将这些话说给刑泽听。
  可刑泽好像洞察了她的内心,精准地问:“因为觉得我不能来救你?”
  牧听语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衣角:“没有嘛,我都喊阿力来找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坐着?”
  刑泽神色冷着,像是再也压不住火气:“我刚刚,去拿x光片。”
  “医生说你的韧带撕裂严重,二次创伤的可能性非常大,差点伤到骨头。”
  他似乎想忍一忍,可下一句的语气里都含了明显的怒意。
  “——明明受伤了,痛得都要单脚站着了,为什么不乖一点,非要乱动?”
  牧听语愣住了。
  这是刑泽第一次冲她发火。
  他本来长得就凶,压着眉眼看人的时候能把小孩都吓哭,更何况现在语气这么重,压迫感简直扑面而来。
  牧听语看着他,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刑泽看着她白皙脸颊上条条道道的擦伤,强行冷着声音:“说话。”
  牧听语仰着脑袋,对他伸出双手:“.....抱抱。”
  刑泽顿了一下,语气很凶:“抱什么抱?”
  “做错了事还想抱?”
  “抱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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