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1节

  她轻轻靠在这个温暖的支点上,低声说:“那下次我闭上眼睛。”
  她把声音放得很轻:“给我靠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刑泽垂着眼,看着她近似于依赖的动作,心里像是有细丝扯过,泛起一阵涩。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哑声开口:“我本来想着不问,等你自己告诉我。”
  “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了。”
  他顺着发丝轻轻抚摸,像是在安抚眼前的这个不愿缴械的小刺猬。
  “可以告诉我吗?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担心你。”
  这几天来,她脸上一反常态的疲倦一直牵扯着他的心情,让他控制不住地烦躁,却又毫无办法。
  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这是板上钉钉的。
  可他没有和女孩子沟通的经验,她不愿意说,那他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二十八年来进过脑袋的所有知识加在一起也拼凑不出一个巧舌如簧的性格。
  他没有耐心,压不住脾气,刚刚还不小心凶了她,凶完又懊悔。
  但换做以前,对于这种态度不明、一言不发的人,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
  可偏偏就是对她无可奈何,语气缓了又缓、哄了又哄。
  他也是真的头一次觉得,一件事能这么棘手。
  棘手到,碰也碰不得、骂也骂不得,还不愿意这样抽手就走,心甘情愿地一头栽了进去。
  刑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突然察觉手掌内变得有些湿濡。
  他立马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手一抖,有些慌地低头看去。
  牧听语垂着脑袋,死死地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
  刑泽只好低声喊她名字。
  “——等一下、等一下就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鼻音。
  “就等一下下,我不是故意的......”
  听得出来她在努力稳住声线,可是失败了,最后一个字甚至带上了哭腔,显得脆弱无比。
  刑泽僵在原地,手伸出去想抚上她的脸,却又停在半空。
  眼泪很快顺着手指的边缘泄露了出来,划落脸颊,滴在衣服上,碎成一小滩水渍。
  她无声地流着眼泪,压抑着情绪,手都在微微颤抖。
  刑泽不停地替她擦拭着,微凉的泪滴落在手上,却感觉比任何沸水还要滚烫。
  他心中一阵发涩,喉咙也堵得慌。
  她开始止不住地哽咽,像是在咬着牙不让哭声从嘴巴里泄露出来,哭得小心又让人心碎。
  脸颊滚烫一片,鼻尖都泛上了红,细白的下巴挂上了大颗的泪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刑泽忍不住伸出手,拢住了她颤抖的身躯,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细弱的脖颈,哑声说:“可以哭,哭出声没关系。”
  牧听语浑身一抖,紧咬的牙关松开,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脑袋一低,抵在了刑泽的肩膀上,手上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角。
  刑泽垂着眼,听着她细碎又压抑的哭声,心揪成了一片。
  他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肩颈,不断低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就在这断断续续的哭声中,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得一直一直护着她才行。
  护着她,知道她的一切事情,为她解决一切困难。
  而不是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哽咽,连出声的勇气都没有。更不是看着她哭得这样伤心,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糟心了。
  刑泽感受着衣服上的一片湿热,眉眼很沉,动作却很轻柔,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
  第23章 过往 只是他太迟钝了,没发现。……
  牧听语哭了个痛快。
  她的眼泪跟放闸一样不断往外涌, 仿佛要把这些年来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发泄出去,哭得脑袋都有些发疼。
  她本来没有想哭的,只是她强装出来的镇定在刑泽轻柔的动作和问询声中不堪一击, 只能眼看着它溃不成军。
  太丢人了。
  她一边抽泣一边想。
  可是, 真的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你可以不用笑”和“你可以大声哭”。
  她在林雨兰家里没有表达情绪的权利,只有保持乖顺和沉默, 才能不被斥责。
  她只能等到每年的清明节, 去到墓园里,来到她爸妈的墓前,这时候才能真正做回自己。
  这时候她的哭泣是有原因的,是可以被理解的,没人会关心她在哭什么。
  而笑一直是一个很好的通用物, 只要带着笑脸, 再难搞的人都会不好意思为难你。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 就习惯了带着笑容的生活, 笑着步入社会、步入任何一个全新的领域,吸引了一大批爱慕她笑容的人。
  可是, 现在有人跟自己说“可以不用笑”。
  她偷偷瞒着所有人,填了一个千里之外的志愿,彻底告别手心向上的日子,接下去所有的人生, 都由她自己做主。
  她逼着自己跳下悬崖,用粉身碎骨的恐惧逼迫自己飞翔, 可现在她被允许脆弱、允许不用一直倔强。
  在眼泪决堤的时候,她知道刑泽眼里的情绪是什么了。是心疼。
  原来她一直盼望的都是这样一句话,一句让她卸下心防, 好好大哭一场的话。
  -
  她把眼泪蹭在刑泽胸口的衣服上,哽咽着开口:“鼻涕、鼻涕流出来了......”
  刑泽无奈的声音在脑袋上响起:“你抓着我,我够不到纸巾。”
  牧听语缩回扒在他肩膀上的爪子,他倾身把整包纸巾都拿了过来,递到她眼前。
  她抽了几张,很没有形象地擤了擤鼻涕。
  不过她在刑泽心中应该也没什么形象了,所以无所谓了。
  她又抽了几张递给他,可怜巴巴地抽噎着:“你、你的衣服湿了.....”
  刑泽垂眼看着她。
  女孩的眼眶红了一圈,睫毛上湿漉漉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叹了口气,把纸巾接过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哭高兴了吗?”
  牧听语乖乖仰着脑袋,眯起眼睛任他擦,低低地“嗯”了一声。
  刑泽仔仔细细把她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净,又拧了拧她的鼻子。
  他把纸巾放在一边,盯着她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待她的抽噎声低下去,慢慢缓过神来之后,声音沉沉地开了口。
  “衣服不是给你白哭的。”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牧听语睁着模模糊糊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想了想,问道:“你、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烦?”
  刑泽伸手按了按眉,看上去颇为无奈:“......问的什么问题。”
  “要是嫌你烦,我早就让你自己滚回去睡觉了,在这折腾干什么。”
  牧听语刚刚才哭过,现在内心脆弱无比,闻言就是眼角一耷。
  “啧,”刑泽伸手揪她红通通的鼻尖,“不会,你哪里烦了?”
  “就、我还给你添了挺多麻烦的......”牧听语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其实还挺会蹬鼻子上脸的,对不?天天在你家里吃白饭,饭也不做碗也不洗,还要你给我操心这那,感觉欠你挺多的......”
  刑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忍不住去戳她额头:“你又在瞎想什么?”
  牧听语被他戳得一晃,赶紧拉住他的衣角。
  刑泽尤嫌不够,伸手捏住她的脸:“你给村里的孩子上课,本来就该什么都不用管,做饭洗碗是我不想让你做,我为你操心那是我乐意,至于欠我......”
  他眼睛一眯,语气很危险:“牧听语,谁允许你有这种想法的?”
  牧听语“哎”了一声,呐呐地开口:“不、不允许吗?”
  “不允许。”刑泽沉声警告她,“想都不许想。”
  “至于蹬鼻子上脸的话,”他低头看着自己又被扭成小麻花的衣角,“我不介意,你蹬吧。”
  牧听语眼泪水又要涌出来了,呜呜道:“你真好......”
  刑泽:“......”
  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
  他有些头疼地扯纸巾给她擦眼泪,心里还惦记着她的事:“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牧听语呜呜捂住脑袋:“我头好晕,是不是刚刚喝太多酒了,好晕好晕......”
  “不许转移话题。”刑泽掐住她的后脖颈,“我说了,我的衣服不是白给你哭的。”
  “我、我给你洗......”
  “不行。”他冷酷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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