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节

  牧听语浑身一震:“它,它叫小语?”
  可能是她的语气太过奇怪,刑泽看了她一眼:“下雨天捡到的。”
  牧听语这才明白过来是“小雨”而不是“小语”。
  她俯下身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后者摇着尾巴在喝奶,没空搭理她。
  “小雨。”牧听语尝试喊了一声,心中还是觉得怪异,没忍住笑了起来。
  小狗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碗里抬起头,用嘴筒子糊了牧听语一手的奶。
  牧听语“哎呀”了一声,站起身去屋内找餐巾纸。
  再出来的时候见刑泽扶着一辆自行车站在门口,手握着车把,侧头看着她。
  牧听语愣了一下,听他问:“会骑自行车吗?”
  “会的。”她点点头。
  刑泽示意她来握车把,转身往后门去了。
  不一会儿,那辆放在后门的自行车也被推了出来。
  牧听语指着自己手下的那辆问道:“这也是你的自行车吗?”
  “不是。村长家的。”
  刑泽见她一脸讶异,解释道:“闲着不用的。”
  “喔。”牧听语立刻道,“谢谢村长。”
  她又问:“是你早上去借的吗?”
  刑泽跨上自行车,长腿支在地上,只说了一个字:“走。”
  牧听语跟在刑泽后面,骑过一段碎石子路,又骑过一段土路,来到了学校门口。
  她停下车,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堪称荒凉的建筑,眼睛睁得有些大。
  四周的围墙皮几乎脱落得差不多了,砖块都掉了几个,象征着学校大门的铁栏杆攀附着深红铁锈,能看见里面只有一间小平房,也是残破不堪。即使是学校内部,也没有铺水泥路,依旧是褐黄色的泥土地。
  刑泽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神色淡淡。
  牧听语扭过头问:“我可以直接进去吗?”
  刑泽挑了下眉:“进吧,里面应该在上课。”
  牧听语立刻弯下身子,从铁栏杆下面钻了进去,脚步有些欢快地奔向小楼。
  ?
  刑泽不理解地皱着眉,用手轻拉了一下栏杆,栏杆立刻“嘎吱”一声打开。
  他走了进去,把栏杆合上,迈步走向在小楼外面探头探脑的牧听语:“怎么不进去?”
  牧听语压低声音:“里面在上课。”
  透过模糊发黄的玻璃,能看到十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们挤在屋内。
  老师是个年轻的青年,脸上青涩未退,白白净净的,笑容很有亲切感。他指着水泥黑板讲课,上面是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算式,声音很耐心,底下应答的声音却寥寥无几。
  小一点的孩子坐在凳子上歪着脑袋晃着腿,大一点的则自顾自玩沙包和小石头,整个教室里弥漫着无聊沉闷的气息。
  刑泽高大的身影往旁边一站,屋内的孩子们立刻注意到了他,纷纷骚动起来。
  牧听语隐约听到了好几句“阿泽哥哥”“阿泽哥哥来了”,孩子们显然有点兴奋,但又看起来有点怕刑泽,没有一个人敢凑到窗边来。
  屋内的老师连忙擦了擦手上的粉笔灰,走出门来:“刑哥,你怎么来了?”
  刑泽淡淡“嗯”了一声,把身体一侧,露出了后面的牧听语:“带她过来。”
  老师愣了一下,然后“啊”了一声:“你就是新来的支教老师吧?”
  牧听语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是呀,你好,我叫牧听语。”
  “你,你好,”老师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想握手,但又觉得不太妥当,只得僵住了动作,结结巴巴道,“我叫庄任。”
  牧听语冲他眨了眨眼,笑道:“不要紧张啊庄老师,我不是来抢你饭碗的。”
  她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的,谁知道庄任好像更紧张了,耳朵尖都红了起来:“没,没......你是来上课的吗?”
  牧听语摇了摇头:“我想先了解一下孩子们的情况,嗯...方便我进去旁听吗?”
  “可,可以的。”庄任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看向刑泽,“刑哥,那你......”
  “我还有事。”刑泽声音很淡。
  庄任有些拘谨地说:“好的刑哥,那你慢走。”
  刑泽朝他一点头,转身走了。
  两人目送完刑泽的背影,庄任对着牧听语轻声解释了一句:“刑哥就是这种性格,对谁都这样的,你别介意。”
  牧听语笑道:“嗯,我知道的。”
  庄任脸又是一红,闷头走进了教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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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迷路 【x:吃饭。】
  牧听语刚进教室,十几双清澈的眼睛就像明晃晃的探照灯一样,一齐打在了她身上。
  其中一个胆大的孩子开口:“你是谁呀?”
  牧听语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神神秘秘地说:“我是下凡来历练的仙女呀。”
  “真的吗?”另一个年纪大点孩子说,“我不信,你会魔法吗?”
  “嗯......”牧听语装作苦恼地皱起眉,“下凡的仙女是不能随随便便用魔法的啦,不过......”
  她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来,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变出糖果来哟~”
  孩子们“哇”了一声,纷纷都围上来。
  牧听语在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放了糖果,其中包括昨天见到的小男孩石头。
  石头扭扭捏捏地站在最后面,等所有孩子都领完了,牧听语朝他招了招手,他才走上前来。
  牧听语拉过他有些脏兮兮的手,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悄声说:“又见面啦。”
  他有些结巴:“牧、牧老师。”
  牧听语张开手掌让他自己挑一个味道,他抿着嘴挑了一个橘子味的,然后把手缩到了背后。
  “好了好了,大家坐回位置上。”庄任眼看着教室里蠢蠢欲动要闹腾起来,连忙出声主持纪律,介绍起“带头捣蛋”的牧老师,“同学们,这位是我们这学期新来的老师,以后会和我一起教大家读书!”
  牧听语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孩子们不认识“牧”字,于是一起拉长声音喊道:“听——”
  他们“听”了半天,下一个“语”字也不怎么认识,于是都开始喊“听听老师。”
  牧听语被逗笑了:“是牧老师啦,跟树木的木一个音,跟我念,牧老师!”
  底下七嘴八舌地喊“牧老师”,还有依旧喊“听听老师”的。
  牧听语觉得“听听老师”也挺好听的,就笑眯眯地一一应了。
  为了方便工作,牧听语几乎带的全是简易方便的衣服,此时穿着素净的白t恤和浅色牛仔裤,不施粉黛,眉眼弯弯。
  她是很爱笑的性格,笑容明媚但不张扬,像迎风飞扬的茉莉花。
  庄任默默把“牧听语”三个字在嘴里无声念叨了几遍,耳根红了一片。
  牧听语坐到了一旁的空椅子上,庄任接着刚刚讲课。
  教室里的孩子们看上去都是六七岁的样子,有几个稍微大一点的,但也不会超过十岁,个个都是黑黝黝的肤色。
  他们的衣服领口宽松肥大,几乎洗到发白,有些连胸口的印花都掉完了,脚上是旧凉鞋或者直接圾个脏兮兮的拖鞋。
  牧听语示意第五个扭过头来看她的孩子认真听课。
  加减法对于这群孩子的年纪来说不是超纲的题目,大一点的几个正常来说都已经学过方程式了,可他们的心思显然不在课堂上。
  好不容易挨过半个小时,庄任也讲得焦头烂额,说休息一下。
  孩子们立刻像长了翅膀的鸟,从门口窗口飞出教室,到门前门后的空地上凑成一堆堆,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变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牧听语叫不上名字的小玩意儿。
  庄任走到她身边,苦笑着说:“孩子们学习积极性不怎么高,让你见笑了。”
  “那有什么的,”牧听语看见几个小男孩蹲在窗边嘀嘀咕咕,好像是在看小虫子,她说,“小孩子不爱学很正常,我小时候也天天闹着要当山大王,被我妈追着揍。”
  庄易表情很惊讶:“真,真的吗?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吗?”牧听语收回视线,语气认真,“我小时候皮得就差上房揭瓦了,老师打电话跟我爸妈告状,说我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天天撺掇同学一起上树掏鸟蛋。我爸妈只好天天给我塞个水煮蛋去上学,让我别惦记树上的了。”
  庄任没忍住笑了起来:“你爸妈也好有趣,听你的语气,你跟他们关系很好吧?”
  牧听语看向窗外,语气里带着笑意:“是啊。”
  她问:“你呢?你是村里人吗?”
  庄任点点头。
  “你怎么想到来教书的?”
  “啊...这个说来话长了。”庄任挠了挠头,“从小我爸妈就特别坚持让我读书,说读书出人头地,可当时村里没有学校,他们就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往镇上学校塞钱把我送进去读。后来往外走一直读到了大学毕业,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可是工作没多久,我就知道我不想待在城里,我想回家,于是就把工作辞了回来了。”
  “很没出息吧?”庄任语气非常不好意思,“我爸妈也不理解我,还跟我大吵了一架。”
  “出不出息只有自己才说了算。”牧听语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门口的枝叶茂密的大树上,有两个小姑娘坐在树下的瓷砖上,头碰头在说悄悄话,“而且人又不是为了出息两个字活的,你来这里教书也不是为了有出息吧?”
  庄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村里像我爸妈这么有思想的很少,他们都觉得读书没用,人能干活就好了。这里的小孩们长到十岁,就能帮忙干农活、赶海,十五岁就开始出海打渔,二十岁结婚生子。我是读过书的,所以我不想让落后的思想代代延续下去。”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孩子们,语气有些惆怅,“不是说想让他们读到什么程度。只是,人总是要认点字、懂点道理,不能一直缩在井里。”
  “你做得对。”牧听语肯定他,“而且你很有勇气,也很果断。”
  庄任的脸唰一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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