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陈宁安慢吞吞地吃完金玉糕, 缓步走进浴房,将热气氤氲的水变得温凉,然后打开窗子, 泡进水里。
现在身体养得太好, 陈宁安泡了好一会儿。
无事发生。
他从水里站起来, 没穿衣裳, 径直站在窗边,掐诀引来一股冷风,直接照着他吹。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陈宁安终于打了个喷嚏。
又吹了一会儿冷风, 他哆哆嗦嗦地穿上衣裳。
刚走进屋,楚铮就满脸笑意地看他,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陈宁安有点不想往里进了。
楚铮伸手想揽他的肩膀,发现他穿了一身深绿色的衣裳, 颜色要多老气就有多老气。
他皱着眉, 拍了拍陈宁安的衣襟:“从哪儿弄的这衣裳啊?难看死了。”
陈宁安扫了一眼自己精挑细选的衣裳, 只点了点头,没吭声。
“穿这么严实, 一会儿还得脱,净麻烦。”楚铮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陈宁安站着没动,任他动作。
脱去外袍, 里头是件藏青色的中衣,颜色老气也就算了,布料还粗糙。
楚铮摸了两把,不解道:“你穿这衣裳就不嫌糙吗?”
陈宁安摇头。
“别穿了,什么破烂玩意儿也往身上套。”楚铮一把拽下他身上的中衣,拉着他往柜边走, 挑了一件淡红色的衣裳在他身前比划,“除了那件狐狸毛的坎肩,我好像没见你穿过红色。”
陈宁安想了想,答道:“穿过的,前年年节的时候穿的。”
楚铮皱起了眉,稍作回想,他扯着嘴角,嫌弃道:“那还是红色吗,都快发黑了。”
陈宁安没吭声,他现在穿的大多数衣裳,还是衡明给他置办的。
颜色不扎眼、不出挑,款式中规中矩,他挺喜欢的。
楚铮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拿着衣裳在他身前比划。
比划了一件一件又一件,陈宁安看得眼花缭乱。
最后,楚铮大手一挥,直接清空了一半衣柜:“这些衣裳都不太合你的身,一会儿我吩咐绣房,让他们给你重新定做衣裳,就搁在这里,以后你就从这儿拿衣裳穿。”
陈宁安摸了一下发痒的喉咙,他低咳一声:“谢谢二少爷好意,不用了,我那些衣裳都穿习惯了,不想换新的,而且这是您的屋子和衣柜,我怎么能用。”
“你怎么不能用,这一半以后就归你了,反正我平时也不在家,用不着。”楚铮拉着他,越过那张榻,径直往里走,两人来到床边。
陈宁安站住脚不动,他往后退:“二少爷,咱们去榻上修炼吧。”
“就在这儿,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在屋里布了个大型的连通阵法,以后我还是月中回来,你在家等我,绝对不会再饿着你了。”楚铮揽着他一同往床上倒,两人顿时陷在柔软的床褥里,楚铮舒服地喟叹一声,“还是在床上躺着舒坦。”
陈宁安的心一阵阵的发紧,他挣扎着坐起来:“咱们还是去榻上专心修炼吧。”
楚铮没理会他这茬儿,伸手去摸他的脖子:“声音怎么了?听着有些哑。”
“没什么。”陈宁安摇头,他拽住楚铮的手,想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楚铮躺着不动如山,任陈宁安使劲拉扯他,他冲陈宁安挑眉一笑,手上微一用力,陈宁安登时落进了他怀里。
陈宁安低低惊呼一声,他赶紧撑着手臂,没让自己的脑袋砸在楚铮脸上。
这时,他腰身被两条手臂箍住,楚铮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底下,低头看着他说:“用手的话,往榻上一坐,一个时辰都不能动弹,速度太慢了,咱俩得修炼到后半夜去,嗯,弄快点儿吧,一会儿就完事了。”
他抚了抚陈宁安发青的眼睑:“夜里你能好好睡一觉。”
陈宁安沉默,一直没吭声。
楚铮见他默认了,不由得轻挑眉目,眼底是压不住的开心和喜悦,他搂紧陈宁安的腰,朝他的嘴唇亲了过去。
“咳咳……咳咳……”陈宁安捂着嘴,躬腰咳嗽起来。
楚铮顿住了,嘴还微微撅着,他看着陈宁安咳得涨红了脸颊,连忙伸手拍在他后肩:“好好的,怎么咳嗽起来了?”
“……没…没…事。”陈宁安一边咳嗽一边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
楚铮拧着眉,搂着他坐起来,在他背后慢慢顺着,从乾坤袋里摸出一瓶药浆喂在他嘴边:“不会是又得风寒了吧,把这个喝了。”
陈宁安抹了下咳出来的眼泪,他接过瓷瓶一饮而尽。
缓了一会儿,才没再咳嗽。
楚铮拍在他后背的手停了下来:“嗓子还难受吗?”
陈宁安点了点头:“嗯,有一点疼。”
“今天不修炼了。”楚铮摸了摸他的喉结,“你好好歇着。”
“不妨碍的。”陈宁安主动去拉他的手。
楚铮闻言意动,心中又是一喜,凑过去亲他的嘴唇。
陈宁安以拳抵唇,闷闷咳了起来。
楚铮撅起的嘴又顿在了原地,他失落地抿一下嘴:“就这么说定了,不修炼了。”
“是。”陈宁安没再坚持,他松开楚铮的手,起身往外走。
屁股都弹起来了,腰间被手臂一拦,他又坐了回去。
“二少爷您干什么?”
楚铮反问他:“你干什么?”
陈宁安道:“既然您不修炼,现在天已经黑了,我回去睡觉。”
“在这儿睡。”楚铮拍板做了决定,“以后你都在我这儿睡。”
陈宁安听完坐立难安,感觉屁股底下不是床榻,而是火盆。
“二少爷,您别说笑了。”陈宁安用力挣扎,想要坐起来。
“谁跟你开玩笑了。”楚铮神色严肃,“我平时不在家,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就睡这。”
“多谢二少爷好意,我不敢,您折煞我了。”陈宁安一着急,又咳嗽起来,眼圈都泛红了,眼底漫上来一层湿润,他睁大眼睛看着楚铮,“您让我回去睡吧。”
楚铮见状一怔,他困惑又茫然:“你怎么回事?我是让你在这睡觉,又没有打你骂你,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陈宁安微微颤抖着嘴唇,他怎么能不害怕。
他在楚家这三年多,那些压在楚家众人身上一条条的规矩,他一直恪守的规矩,如今却被楚铮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在楚铮三言两语间化为虚有。
什么人能睡在楚铮床上?总归不是下人。
陈宁安默不作声,他垂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他跪在床上,撑着手坐起来。
楚铮见状气恼非常,原本就不多的耐心被耗了个干净,他一把甩开陈宁安:“随便你,爱睡不睡!”
陈宁安得了自由,立刻麻利地站起来,他朝楚铮躬了下身,转身快步离去。
等回到院中的那间屋子里,陈宁安放下床幔,躺进被窝,心里仍然不踏实。
不知道楚铮这会儿是不是还在生闷气。
陈宁安心里并不好受,他不想看到楚铮难过。
两种情绪在心头反复磨砺。
陈宁安缩进被窝里,闭了闭眼,心绪缓缓平复下来。
做人总要取舍,不能要一头还要一头。
趁有些事情还没开始,趁早掐灭。
第二天清早,到了时辰,陈宁安浑浑噩噩地睁开眼。
他的风寒好像又严重了,一见到冷风就止不住的咳嗽。
他找了一块软布,简单给自己做了个面罩戴在脸上。
此时,天还没彻底亮起来,他从婶婶带给他的东西里挑拣了一些,垫巴了两口,便朝院门口走去。
他先回到小楼,查看那株雪霞花的情况,确认没什么异常后,给它浇了两滴灵液,操控着飞梭,飞往西山的灵田。
近半个月没有照料琉璃七霞花,张兰山布下的结界失了一些准头,有一小片将近十七株琉璃七霞花,蔫哒哒的。
陈宁安看得心疼不已,急忙上前查看情况,他扒开琉璃七霞花的根茎,仔细去看枝桠顶端,不由得叹气。
他站起来,仔仔细细地巡视一圈,确认附近没人后,他从指尖悄悄放出一丝灵力,罩住这些受冻的琉璃七霞花。
到了下午,他再去看的时候,这些琉璃七霞花明显多了一份生机。
夜色宁静。
陈宁安洗去手上的泥渍,扣了一大坨脂膏,仔仔细细涂在手上。
他将飞梭停在小楼外,揣着手往要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