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百思不得其解,杨振试着运起自己的灵力, 手伸进被子里,掌心贴着余舟的丹田。
也不知道是他的灵力太稀薄,还是这招不管用,余舟反而抖得更厉害,牙关绷得死紧,磨牙声咯咯作响。
杨振乱七八糟胡想了一会儿,想到祝弥睡前给他吃的丹药,立即从枕头底下翻找出来,慌不择路地往余舟嘴里塞进去一颗。
害怕他咽不下去,再再一次跑到楼下要了一壶热茶水,倒出半碗吹了两下,把人从床上半抱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地给他灌了几口。
闭着眼睛的人忽然呛了两下。
杨振手忙脚乱把茶碗放在床边,给他拍了拍胸口,一不小心又蹬了一脚碗,碗里剩的水倒了出来,没一会儿热水变凉,床尾湿漉漉的、冷冰冰的。
这荒郊野岭的,来往住客都是凡人居多,会仙术的修为也多不过是他这样的低阶修士,上哪儿找人给看这样怪异的病啊?!
杨振当真欲哭无泪了,搞不好余舟会冷死呢……
六神无主片刻后,杨振又起身跑下楼去,跟店小二说了大致的情况,问店小二今夜的住客里有没有懂医术的,求他帮忙。
守夜的店小二迷迷糊糊起来,听他的话想了好一会儿,还真给他想出个人来,“你等着啊,我去问问那位客人愿不愿意,不过他一向早睡,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杨振感激涕零,点了点头,“多谢兄弟!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没过多久,那店小二赶回来了,身后跟着了身形高挑的紫衣男子。
杨振大喜过望,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那身后的紫衣男子抢了先,“直接带我上去。”
声音说不出的沙哑低沉,难以听出此人原本的音色,杨振耳朵痒了下,猝然回神,忙快步向前赶路,“这边请。”
男子跟在他身后,问了几句余舟是何时发的病,病症如何,用了什么药。
那男子的语气又那么轻柔、缓慢,和他低沙哑的声音极不相符,倒给人以难以抵抗的蛊惑之意,杨振渐渐冷静下来,一一详细地回了。
谈话间,到了房间。
那男子突然越过杨振,伸手去推门。
杨振一惊,没说什么,略微侧过去一些,方便他行事。
紫衣男子的手刚触到门板上,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拉开了。
一张惨白得毫无活人气息的脸撞入眼中,祝弥愣怔住,白无常捉自己来了?!
祝弥正一头雾水时,杨振从旁边挤了过来,惊呼,“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祝弥这才松了了一口气,自己还没死就好。
“刚刚醒的,”祝弥回他,往下游弋的眼神停在“白无常”那双指节分明的手上,感到一阵不舒服,匆匆收回目光,又问杨振,“这位是……?”
“你刚刚醒不过来,给我吓坏了,就下去找人帮忙了,这位就是好心来帮忙的。”
祝弥后退了两步,错开了他的眼神,“多谢公子的好心,我现在没事了,让公子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人平安无事就好,在下先回去了。”
说罢,男子干脆利落转身离去。
男子身形格外瘦削,身形挺拔如旗杆,衣裳挂在身上空空荡荡,走路时衣角不见丝毫晃荡,更像是飘了过去。
若不是到了转角,转弯的动作显出几分人样,祝弥就要怀疑他真的不是活人了。
可是人家分明是好心帮忙来了,自己这样想也太没良心。
祝弥被杨振推进屋子里,关上了门。
杨振把他按在床边坐下。
“好像病痨鬼啊。方才太着急了没看出来。”杨振后怕地说,“不知道还以为是索命的来了。”
屋里暖烘烘的,两人坐下来了,油灯里的棉线嗤地响了一声。
隔着晦暗难明的灯火,杨振神色正经起来,盘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你刚刚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祝弥捻了捻自己的袖口,“可能是梦游去冬泳了……”
杨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怎么叫都叫不醒,还一直抖,马上要冷死的样子,我给你盖了两层被褥,又给你烤火,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才找到刚才那个人帮忙!”
祝弥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你别担心了。”
杨振瞪他,余舟一张寡淡的脸透出来一点虚弱,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看了过来。
都到此时了,余舟还是不打算和自己坦白!简直是……简直是……
杨振觉得自己要被余舟气晕过去了。
“我怎么感觉我又困了。”
杨振气得耳边嗡明,认可地点头,“我也觉得……要不我们先睡吧……”
身侧的人唰地一声站了起来,冲向门口,冷风猛地灌进来。
杨振一哆嗦,脑子跟个一激灵,诧异道,“你干嘛呢?!”
祝弥又跑去把窗户打开,冷风对灌,杨振是彻彻底底清醒了,一双眼睛跟左右摇晃的火光一样来回飘荡。
祝弥把烧得通红的火盆也端了出去。
杨振看着那门外的火盆,骤然想通了什么,傻了眼看着余舟。
一通忙活完,两人累得不行,躺在了各自的被窝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差点被那盆炭火烧成傻子了。
两人各怀心事,沉沉睡去了。
*
天玄宗。
洛长老回来得很快,同他一块儿回来的,还有禅宗大弟子。
禅宗大弟子一看到闻人语,想假装没看到,却先被闻人语喊住了,“劳烦大师同我走一趟。”
禅宗大弟子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皮,正想婉拒,又听到闻人语说,“在下洞府里有一宝物,我想大师能用得上。”
禅宗大弟子脚步当即一顿,转过身来,呵呵笑道,“那敢情好,往哪边走?”
“这边请。”
闻人语只是在前头带路,看起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禅宗大弟子放松了警惕。
闻人语能活着回来,他是真没想到,不过能活着回来,对闻人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闻人语体内汹涌的煞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前两日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闻人语以一人之躯吞噬了那么多煞气,对他体内的魔种不知是何种程度的滋养,想要抑制魔种的力量自然要比从前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眼下闻人语看起来尚能承受,日后如何,那就不好说了。
禅宗大弟子再抬头时,已经被闻人语带进了他的洞府之内。
“大师稍等片刻。”
禅宗大弟子扫视里一圈洞府内的陈设,只感慨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闻人语这洞府外在看着只是一般奢华,实际上暗藏玄机,光是照明用的晶石都是玄阶法器,这挖出去一颗能换不少灵石吧?!
更何况是那些藏在机关阵法里的东西……
他暗自惊叹间,闻人语已经把宝物拿了出来。
“此为灵木棰,原有一木鱼与之为一对。十年前算卦时,木鱼给了大师,神木棰留在我这里也用不上,不如物尽其用。”
禅宗大弟子眼睛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神木棰,咽了咽口水,不自觉伸出了手,“我定当用此器将那么亡灵超度得一干二净……”
眼见着马上就要摸到神木棰,闻人语却倏然收回手,开口道,“我有一事相求。”
禅宗大弟子心头咯噔一下,抬眼看闻人语,果然!
十年前从闻人语这儿得了木鱼,他苦苦寻觅多年也没找到合适的木棰,一直心痒难耐。若闻人语真的想物尽其用,十年前能把两样东西都给了他,何苦要现在才给!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大师为何不应?”闻人语又似疑惑地问。
禅宗大弟子痛定思痛,客气道:“只要不背天理、不泄天机,掌门请说。”
“十年前请大师算的那一卦,还请大师事无巨细告知在下。”
禅宗大弟子笑凝在脸上,“时过境迁,事已至此,掌门何须刻舟求剑?”
禅宗大弟子暗自想,闻人语这是何意?难道是嫌自己算的不准?
那必然不可能,那人命数将近,想来已经时日无多。
他分了神想着,眼睛忽地被神木棰的细光晃了一下,再抬起眼皮,看到闻人语疏离冷淡的脸色,有意无意地摆弄着手里的神木棰。
通体漆黑,自然用的是和乌木鱼同根同源的雷击木制成。
脑子里已经想象出,自己拿个这个神木棰敲打在乌木鱼上超度亡灵时的游刃有余,禅宗大弟子深吸了一口气,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自己说两句话那又怎么了?!